苏安浅好不容易才让顾明深在病房前的拐角将人放下来,她再迟钝,也察觉到往来人投过来的异样眼光。苏安浅突然想起许嘉每次见徐淮靠近,都会跳出来,义正言辞挡道,“男女有别,应当避讳,徐淮我命令你和浅浅保持1米之外的安全距离......”
“啊,许嘉!”苏安浅想到自己居然忘了打电话告诉许嘉她回云城了,连忙掏出手机,一看关机了,难怪。“怎么了?要打电话?”顾明深适时递过手机,苏安浅此时也不再矫情,直接拿过来,熟练拨通许嘉的电话,比起被许嘉念紧箍咒,苏安浅宁愿欠顾明深的人情,怎么说这人也是自己名义上舅舅,应该不会对自己怎么样吧?
“喂,请问你找谁?”电话那头传来许嘉甜美的声音,苏安浅赶紧自报家门:“嘉嘉,是我,安浅。”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紧接着便是振聋发聩的狮子吼:“苏安浅,你死哪去了?敢给老娘玩失踪!”
苏安浅有远见地将手机拿远了,但还是听得一清二楚,谁叫许娘娘功力深厚呢,“喂,说话啊,苏安浅,别以往我不知道你又把手机给拿远了。”苏安浅吐了吐舌头,连忙将电话拿近,讨好道:“娘娘,别生气啊,小安子知错了。”
“哼,说吧,你是不是又被徐淮那死小子给拐跑,连假都不请就私奔,你知不知道老班今天差点手撕了我.......”
“嘉嘉,我和徐淮分手了。”听到徐淮的名字,苏安浅的眼眸还是暗了暗,直接打断道。
“啥!分手?”电话那头的许嘉以为自己听错了,这对青梅竹马怎么说分就分了?
“嗯,他红杏出墙!我索性成人之美。”苏安浅假装大气道。
“你现在在哪里?我去找你,然后我们率领后宫去把徐淮那小子给灭了。”许嘉隔着手机都听得出苏安浅的反常,直奔主题。
“嘉嘉,我回云城了。家里发生了一些事,你帮我向班班请一周假吧!”
“什么!事情很大条吗?一周假,你这学期都要挂掉吗?”
“是的,有些棘手,现在不方便讲,我后面再打电话给你吧。”
“等一下,这电话号不是你的,你的手机呢?”
“噢,我手机没电关机了。这是.......我舅舅的电话。嘉嘉,先不说了,我晚些再打电话给你。”
“好的,你注意安全,有什么事call我。”
嗯了一声后,苏安浅挂断了电话,扯了一个哭还难过的笑脸,扬起头将手机递回给顾明深。顾明深拿回电话,嘴角忍不住弯了弯,原来这小东西和同学相处时是这样的,随即又想起她说“红杏出墙”,眸子暗了暗,直接伸手过去想扶她。
苏安浅眼明手快地拍掉伸过了的手,义正言辞道:“男女有别,先生请自重!”
额,这是典型的过河拆桥吗?
避免被苏安颜误会,苏安浅勒令顾明深保持1米以外的距离,顾明深见小姑娘满脸的认真,只好站在原地踏步,等苏安浅一瘸一拐走到病房的走廊,发现两个人站在病房门口,因为是背对着,苏安浅看不到他们的样貌,但那背影却让她熟悉得有些恐惧。
苏安浅正想过去,却见到苏安颜气势汹汹堵在门口,面色狰狞像是要把眼前的两人千刀万剐,不知何时过来的李维尚正在后面双手紧紧抱着她,脸上尽是惊恐之色。苏安颜挣脱不了李维尚,只能指着那腰身胖得如圆木桶的中年男子和他旁边打扮妖艳的女人破口大骂:“你怎么敢带她过来?你们还有脸来这?你是嫌明媒正娶的妻子还没有断气那么快,带着她来再补一刀吗?苏成,我以前只知道你心狠手辣,不择手段,却没想到你根本不是人。你这禽兽啊......”
苏安浅听到“苏成”两个字,整个人僵冷在那里,像在大雪天被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
苏成没想到苏安颜会直接撕开脸皮,恼羞成怒,指着她鼻子骂道:“你这不孝女!胆子越来越大了。居然敢直呼你老子的名字,今天不好好教训你,怕你是要骑到你老子头上来了。”苏成怒不可遏,大步走过去,左手一扬作势便要朝苏安颜打去。
“啪!”“小浅!”苏安颜惊呼,只见到苏安浅直接倒在地上,右脸上浮现着五条紫红色的指痕。
苏安浅满脸错愕地扬起头看向眼前怒气冲冲的人,完全没想到她们的父亲竟真的会下如此重的手,明知苏安颜还怀着孩子,他怎么能?苏安浅见着这熟悉的面孔,却觉得像从未真正认识过的陌生人。
血液像被冰封的河流凝结在一起,苏安颜整个人僵躺在冰凉的地面,脑海里充斥着残破的画面。女人疯狂的尖叫哭喊声,男人的咒骂声,杂乱的房间,赤裸的身体。脑中闪过的一切画面都在努力地组合着,但总像是缺了一块重要的片段,无法形成一个完整的画面。此时此刻的苏安浅头痛欲裂,生不如死。她隐隐约约觉得那是一个早已发生的悲剧,但被刻意遗忘了,可那到底是什么?
苏安颜看到自家妹妹挨打了,早就在崩溃边缘的她顿时疯狂起来,她也不知道是哪来的大力气,活生生挣脱了李维尚的手,想也不想地扯起那个妖艳女人的波浪长发,神情癫狂道:“我们一起下地狱吧!都下地狱吧!”
苏安颜疯狂在她身上抓打起来,那个女人本就不是什么良善之辈,此刻顾不得装平日那温柔娴熟样,直接跟苏安颜扭打了起来。李维尚一个人根本无法分开两个同样疯狂的女人,而苏成只在旁边冷眼看着,没有一丝插手的意思。场面瞬时混乱了起来,赶过来的顾明深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苏安浅,眉头一皱,再听到李维尚的叫喊,连忙跑过去,想要分开那两个扭打在一起的女人。
正想站起来的苏安浅,突然听到一个重物撞击的声响,回头一看,瞳孔紧缩,只见到苏安颜被人狠狠推了一把,整个人像掉线的风筝从高空抛落一样,毫无防备地往后倒了下去。殷红的液体从她的下体中流出,浅白色的地板上顿时染得鲜红一片。“啊,痛……孩子,我的孩子!”苏安颜痛苦地呻吟着,双手紧紧抱住腹部。
在场的人都被这变故慌了神,李维尚看着苏安颜满腿的血,脸上露出诡异不明的表情,似是痛苦挣扎,却又像是挣开了一副沉重枷锁般的解脱。顾明深连忙半扶着躺在地板上,脸色惨白的苏安颜,朝似乎已经吓傻的李维尚大喊:“还不快叫医生!”李维尚像从梦中惊醒一样,撒腿就跑。
苏安浅听到顾明深的声音,再看看满地的血,满目惊恐,直接爬过去抱着已经痛晕过去的苏安颜,哭声哀哀,“姐,你不要有事,都怪我。宝宝会好好的,一定会好好的!你不要有事!”苏安浅哭得稀里哗啦,对顾明深的安慰是一句都听不进去。不一会,李维尚便带着医生与护士回来,众人慌忙把苏安颜送进手术室。
顾明深意味深长地望了一眼前面走得气喘吁吁的李维尚,沉默着扶起地上的苏安浅。苏安浅推开他倚在门墙上,示意他跟过去,顾明深知晓她另有打算,匆匆瞪了一眼苏成两人,跟着去了手术室。
待房门口只剩下三人,苏安浅突然抓住苏成的手臂,控诉道:“爸爸,你为什么要这样?大姐到底做错了什么?还有.....你为什么要害妈咪自杀。”
苏成被苏安浅突然的发标变得有些不知所措,看了看周遭没有别人,悻悻回答道:“她们都是咎由自取。与我无关。”
苏安浅听着他这样冷血的回答,心寒至极,徒然放开他,转头朝狼狈不堪的女人,冷冷问道:“严阿姨,你来做什么?”
严菊清被苏安浅突然迸发的杀气吓了一跳,不由心虚起来,左顾右盼道:“那个,小浅啊,我听说唐姐想不开伤了自己,我这不是随苏总来探望探望。”
苏成不想将场面闹得太难看,见又是平日里最乖巧的女儿,便开口将早想好的说辞说了出来,“小浅啊,严阿姨是爸爸的朋友,又是公司多年的员工。这次是来帮爸爸处理公司里的事。你不要跟你妈咪那样胡思乱想,污蔑人家。”
“污蔑?”苏安浅觉得极其可笑,他们还真是当自己是什么也不知的三岁小孩呢。
思绪百转千回,苏安浅睁着无辜的大眼睛,小心翼翼地问:“爸爸,我可以相信你说的话吗?”
苏成转过头避开她的视线,吞吞吐吐地说:“小浅,你应该相信爸爸的。去劝劝你妈咪不要胡思乱想。”
“那我就听爸爸的话,等妈咪醒来,我劝劝她。”,见苏安浅如此听话,苏成满意地点点头,一旁的严菊清顶着红肿的右眼,帮腔道:“是啦,是啦,小浅你该多劝劝唐姐。哎呀,苏总,我们开会的时间差不多,该赶回公司了。”
见此行目的已达到,苏成装腔作势地看了看手表,朝苏安浅温和道:“小浅,我还有事,就先回公司了。既然你已经请假回来,那这几天就先照顾好你妈咪,过两天,等腾出空来,我再看你们。”苏安浅微笑着点点头,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苏安浅只有深深的绝望。原来,苏安颜说的一切都是真的。那人竟......苏安浅心如死灰地闭上了眼,身上的力气像是一下子被全部抽离。
匆忙赶回来的顾明深,见苏安浅整个人失魂落魄地瘫坐在墙角中,不由摸了摸心口处,只觉得抽疼抽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