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楼下乱哄哄的人群,赵谦头痛地打电话给行政主任,乱扯了个事故演习的理由让保卫部的人将住院大楼周围的人群解散。赵谦一瘸一拐爬楼梯,可见苏安颜刚才那脚着实踩狠了些,心里忍不住又骂了顾明深一句。
刚下了天台,见着苏安颜穿着半湿的单薄病服,外披着他在天台强披在她身上的白大褂扶在电梯口,赵谦面上一喜,赶忙跑过去,讨好道:“颜颜,就知道你不会抛下谦哥哥.......”
苏安颜却是脸色青白地向他翻了大白眼:“赵谦,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般自恋?”说着还倒吸一口凉气,疼!
赵谦立马察觉她的不对劲,急忙关切道:“你怎么了?脸色如此难看?”
苏安颜咬了咬唇道:“伤口怕是裂了!”赵谦这才看到她腹部隐约有些血色,这可吓坏他了,二话不说,直接避开伤口,将人横抱而起,按下电梯就直奔急症室奔。
另一头,顾明深将人抱回病房,找来护士领了两套新病服,便将较小的一套递过去,催促道:“安浅,我扶你过去把湿衣服换了吧,免得等一下又感冒了。”
苏安浅点点头,又见顾明深整一个落汤鸡的狼狈样,忍不住边关心道:“那你呢?”顾明深自顾扶着她的手往卫生间走去边道:“我等你出来再换。”
到了卫生间门口,苏安浅拉住顾明深的手臂,不让他走,“你全身湿了,你先换!我怕你感冒。”顾明深对她的好,苏安浅一直都感受得到,但她不想再欠他人情。
顾明深低着头看着拉着自己的手,嘴角微扬,安抚道:“你就在这里乖乖把衣服换了,我现在就到外面去换。不用担心,我身体结实得很,不是那么容易生病的”
苏安浅闻言这才点点头,放开了他的手臂。
等苏安浅换好衣服,开门出去,看见顾明深正在穿上衣,整一个后背出乎意料地裸露在苏安浅眼中。苏安浅不由睁大眼睛,那片肌肤布满了狰狞的旧伤痕,又好几处像是直接被利刃深扎般坑洼不平,更为刺眼的是一条直直的紫痕贯穿整个后背,那是替她挡下苏成一棍而留下的吧。
苏安浅突然觉得这个人很傻,明明事不关己,却偏偏爱管闲事,她眼角不由发涩,心底涌出密密麻麻的疼。
“安浅,你怎么站在那里发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顾明深穿好衣服,发现苏安浅正站发呆,以为她身体又哪里不舒服了。
苏安浅回过神,朝他摇摇头,示意他安心。看着他略显苍白的脸,内心的愧疚更是加深了几分。心口有语难言,最后只能说出一句:“顾明深,对不起!”对不起,让你无辜受伤!对不起,让你卷进这场悲剧里!
顾明深走过来,温柔地揉了揉苏安浅的头,淡笑道:“小傻瓜!有什么好对不起的。看你头发都还没擦干。湿头发很容易感冒的。来,我扶你去床上坐着。”
苏安浅顺从地坐到床边,见顾明深踏入卫生间,拿了一条毛巾出来。苏安浅扯了笑脸,自觉伸手过去,准备接过毛巾擦头发。
顾明深却笑着停了动作,“你先坐好,我来帮你擦。”
苏安浅一脸错愕,想也不想地拒绝道:“顾明深,我自己可以......”
“嘘!你就乖乖坐好,不要动!”顾明深用手指抵在她的唇边,不由分说,直接将毛巾覆在她的头上。苏安浅头皮一僵,刚想躲开,下一秒就被顾明深揽到怀里,望着他温柔似水的眼神,苏安浅原本拒绝的动作不由停了下来。
低头帮苏安浅擦着头发的顾明深,突然忆起小时候,他帮他母亲擦头发的场景,嘴角不由上扬,一股暖流瞬时充盈他的心间。
顾明深刚将苏安浅安顿好,便收到赵谦的简讯,跟苏安浅说了声就去了苏安颜的病房里。
他刚进去,便见到唐宛若和赵谦坐在苏安颜的床边。唐宛若见到他进来,连忙问:“明深,小浅她现在情况怎么了?我听小谦说她要跳楼,这是不是真的?”
顾明深和苏安颜同时瞪了赵谦一眼,这个大嘴巴!顾明深不敢耽误,避重就轻地说了苏安浅的情况,安抚了唐宛若,又见苏安颜脸色有些掩饰不了的惨白,不由关切道:“安颜,你脸色看起来有些不好,是身体又不舒服吗?”
赵谦却是冷哼了一声,“还是怪你,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惊扰了颜颜!”
苏安颜嫌弃地瞪了他一眼,感激地朝顾明深道:“顾舅舅,刚才的事情,谢谢你!我没什么大碍,找你来是想谈谈小浅的病情。”
顾明深眼神瞬时严肃地看向赵谦,而进入工作转态的赵谦也收起原本吊儿郎当的样子,直接拿出一个黄皮大封袋,拿出一份文件,严肃道:“苏安浅的身体检查报告已经出来了,她身上的皮外伤经过处理,不成大碍。右脚踝上的伤口还是需要注意一下,因为关节有磨损发炎的征兆。这两个星期尽量减少走动,以避免关节发炎。”
唐宛若三人听了刚想松口气,却听到赵谦继续说:“这些都不是最难处理的。最严重的伤,是她头上的伤和目前的精神状况。唐阿姨,您女儿是不是在小时候撞伤过头部?”
唐宛若听到赵谦这么说,吓得连连点头,“是,是,小谦。小浅她在十年前曾经发生过车祸,撞伤过脑袋,经常会头晕......对了,当时的医生说她因为脑部出血,导致一些脑血管被凝固的血块阻塞了,还说得了什么选择性失忆。小谦,我女儿的病情是不是又.......”
赵谦连忙安慰道:“唐阿姨,你先不要紧张。苏安浅的头部没事,我给她检查的时候,发现原来被血栓阻塞的血管已经被冲开了,我想她最近会频频晕倒,可能是因为这个原因。只是我目前还无法完全准确地判断她是病情加重了,还是原本的后遗症已经治愈了。不过,按苏安浅目前的情况看,我猜后者的可能性比较大。”
“你是说,她的选择性失忆已经治愈了?那她是不是会想起以前的事情?”唐宛若听完赵谦的解释,顿时面如死灰。
赵谦奇怪地点点头,继续解释道:“是啊,选择性失忆本来就只是一个人受到外部刺激或者脑部受到碰撞后,暂时遗忘了一些自己不愿意记得的事情或者逃避的人或物。她并不是真正遗忘了那些记忆,经由时间的侵蚀会逐渐恢复。所以苏安浅现在会恢复那些记忆也不是不可能的。”赵谦想到苏安浅跳楼的极端行为,心道:看来苏安浅是十有八九恢复记忆了。
“难怪!难怪她会去做傻事!”一旁的唐宛若则呆如木鸡,这个消息对她来说的确如晴天霹雳。“妈咪,你怎么了?”苏安颜见状也是一脸担心。
赵谦见唐宛若连站都站不稳了,连忙扶着她坐下,只听到唐宛若喃喃自语道:“不,这不可能,小浅不可能记起来的,她不应该记起来的。小颜,现在该怎么办?小浅该怎么办?”
顾明深见苏母这般反应,心里的疑惑越来越重了。苏安浅到底记起了什么?十年前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唐宛若失魂落魄地被顾明深扶着走出病房。原本应该卧病在床的苏安颜实在放心不下执意要出院陪唐宛若。赵谦拗不过她,只能认命去找妇科的楚主任开药和办理出院手续。
苏安颜三个人来到医院的花园里,碰巧遇到在前面散步的苏成和他的情妇。正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苏安颜在一旁恶狠狠地盯着前面的那两个背影,虽想冲上去将他们千刀万剐,但想到唐宛若此时的不对劲,便生生忍住了,给顾明深使了个眼神,便带着唐宛若准备绕道离开,却没料到唐宛若会失去理智那般扑上去,掐着苏成的脖子,疯狂地喊:“苏成,你造孽啊造孽!你害我就好了,为什么还要害我的女儿。我跟你同归于尽!我们一起下地狱!”
唐宛若的动作让所有人都猝不及防,未等顾明深拦下来,苏成早就将唐宛若甩到一旁的花坛上,唐宛若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中年妇人力气怎么会敌得过苏成这个将近两百多斤的胖男人!她这样做,无疑是自找苦吃。
苏成看清偷袭自己的来人,立马怒火中烧,也不顾顾明深等人在旁,重新扯住唐宛若的领口:“你这个臭婊子!胆子长肥了?竟敢来动老子!”
“苏成,你快放开我妈咪!”一旁的苏安颜看到唐宛若落在苏成手上,心急如焚!
“苏安颜,你这忘恩负义的东西,我白养你二十多年了!你竟敢直喊你老子的名讳?”见苏安颜一上来就直呼大名,苏成气急败坏。
“苏成,我这样喊算对你客气的了。像你这样狼心狗肺、猪狗不如的,我没直接喊你作‘畜生’,已经是在尊重你了!”苏安颜怒到极点,开始破口大骂。
苏成被苏安颜气得直戳唐宛若的太阳穴:“唐宛若,你看看你生的女儿!你还有脸不跟我离婚?”
原本被苏成扯住动弹不得的人,发狂地挣扎着,嘴里发出绝然悲戚的声音:“苏成!你这个畜生!你不得好死!我为你做牛做马,生儿育女三十年!你怎么就能那么轻易地说出这种话?你打我、骂我、虐我、害我,负我。我认!只怪我当初有眼无珠,选错了人。可你为什么要这样折磨我的孩子!为什么?十年前,你就害我失去了我的儿子,十年后,你又要把小浅害到什么境地,才肯罢休?你要谋唐家的家产,我给你就是,可你为什么要让小浅想起十年前的事?你知不知道你有多残忍!”苏成听到苏安浅想起十年前的事,一愣神,被顾明深抓到机会,一扯把唐宛若从他的魔爪中解救出来。
苏成见被人多管闲事,原本灰白的脸立刻涨成猪肝色,对着顾明深破口大骂:“又是你!顾明深!你怎敢三番五次地插手我苏家的家事,难道不怕我告诉你父亲吗?”
顾明深把唐宛若扶到苏安颜身边,转身把她们护在身后,直面苏成嗤笑道:“告诉我父亲?难道苏总还以为我会怕顾世钧不成?”
“你.......你,那你也不该多管闲事!”苏成顾忌着顾明深的身份,终究不敢太得罪人。
顾明深却是冷笑说:“多管闲事?怎么说,我也是唐宛若的弟弟,苏安颜的舅舅。何况今天任凭是个男人,都不会让你这般公然的欺辱两个手无寸铁的女人!且不论一个还是你的合法妻子,一个是你的亲生女儿。”
看到站着离苏成不远的,满脸幸灾乐祸之色的严菊清,顾明深的眼眸瞬间暗了几分,继续开口讽刺道:“一边享受其他女人的投怀送抱,另一边对自己的发妻爱女大打出手。苏总这享齐人之福的手法真是高明!那位姨太太,你可要看清楚了,像苏先生这般抛妻弃子的人物,他今日能这般,对结发妻子下狠手,说不定日后还会对你下毒手!你可得为你的将来,好好打算,免得落个晚景凄凉。”苏成跟严菊清被顾明深说得脸一阵青,一阵白,却愣是不敢出言反驳。
顾明深见此,不想多加理会,又见因唐宛若闹出的动静,已有不少人凑在周围看热闹,便直接对苏安颜道:“安颜,我看我们还是先走好了,免得再生事端。”苏安颜恶狠狠地看了看严菊清,再看看身边有气无力的唐宛若,无奈地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