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楼下的绿地里,一个男子正阴郁地看着远方。李维尚走近,发现他全身散发着“黑云压城城欲摧”的低气压,身体不由一颤,深呼一口气,才缓缓走过去,朝他的背影问道:“你找我,什么事?”
“安浅身上的伤是谁弄的?”顾明深转身过去,眼神如同利箭一般射了过去,李维尚被他全身的杀气吓得连连后退,“不是我!我,我不能告诉你。”
顾明深的脸变得十分阴沉,如一头暴怒的狮子。扯住李维尚脖领,冷声道:“说!”
“这事跟你没关系,我不能说,你放......”顾明深没等他废话完,直接掐住他的脖子,面色凶狠道:“别废话,只要告诉我是谁!”
“你,咳咳.......你放手!你想干嘛?”李维尚喘不过气,直接挣扎起来,顾明深终于不耐烦,直接朝他胸口甩了一拳,威胁道:“我想你很清楚,安颜的孩子不是一个意外!”
李维尚听顾明深这样说,整个人顿时怔在那里,迟疑几秒后才惊慌地问:“你知道了什么?”
见到李维尚这般神色,顾明深面色越发难看,他原本只是猜测,现下看来苏安颜也是所托非人了。顾明深不动声色,诱惑道:“如果你告诉我,早上在苏宅的事,那我就当什么也不知道。”。
李维尚沉默了半响,道:“昨天晚上,我岳母不知从何处知道了小颜她流产的事,今天凌晨瞒着我们出院回家,回去的时候,可能是刚好看到我岳父跟旁人在一起,所以.......所以他们就闹打了起来。我赶过去的时候,我岳母疯了一般铁了心要杀那个女人。我岳父怕出人命,让我先将人送走。我担心他们两夫妻会闹更厉害,就打电话让小浅过去。等我再回去的时候,只看到我岳母晕倒在一旁,而小浅正拿东西要刺向我岳父。我只能把他们夫妇先送去医院,而小浅身上的伤是怎么弄的,我真是不知道。不过我猜想,八九不离十是我岳父打的。”
顾明深听完,一言不发。李维尚着急了:“我知道的都跟你说了,你是不是应该告诉我,你都知道了些什么?”顾明深见他这副做贼心虚的样子,忍不住又朝他脸色砸了一拳。
看着摔倒在地的李维尚,顾明深恨不得再踹一脚,在苏安颜跌倒的那一天,李维尚就站在她身后,明明就可以接住她的,可他把手伸到一半就停了。这一幕不巧被赶过去的顾明深看到了,见多了阴谋诡计,他直觉李维尚是想借他人之手除掉苏安颜的孩子,想起苏安颜之前失去孩子而发狂的样子,顾明深都替她感到悲哀。这小祸害真是眼瞎了,竟找了个豺狼当老公!看来,苏家将面临一场强烈的暴风雨了,也不知道苏安浅到时候能不能熬过去。
“你倒是开口说话啊!”李维尚见顾明深一直沉默着,心里越发急了,如果顾明深真得知晓他的计划,并在苏安颜面前说出来,那他谋划多年的事情不仅会东窗事发,他还可能会一无所有,锒铛入狱。
顾明深不屑地看了他一眼,“你放心,我什么也不知道。但是,李维尚,我警告你,不管你在苏家有什么阴谋,只要是再伤害到安颜两姐妹,我都不会放过你。还有,麻烦你跟苏成说一声,从今天起,苏安浅就由我来保护。若再发生像今天的事,我顾明深一定会让他付出难以承受的代价。”顾明深说完,便潇洒地转身离开了,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李维尚那张愤怒到扭曲的脸。
病房内,顾明深坐在床边,静静地凝视着床上的人。此时的苏安浅就像一个瓷娃娃那样脆弱,双眼睁大无神地望着雪白的天花板。两辨干枯的嘴唇紧闭着,像一扇永不再开启的老宅门。
顾明深用手轻轻地整理了她有些凌乱的发丝,心想:十六岁那年的自己,或许就是苏安浅现在这般模样了吧,哀大莫过于心死!顾明深突然觉得自己很幸运,至少他在那段时光还有个姑姑跟他相依为命,可眼前这个女孩呢?有这么一个禽兽不如的父亲,把全家人拖入万丈深渊。唐宛若现在又被打得躺在医院,苏安颜被丈夫害的流产,又得了抑郁症。在这样的处境,苏安浅还能依靠谁?
顾明深心疼握着苏安浅早已发冷的手,安慰道:“安浅,一切都过去了。”见苏安浅没反应,他只好继续自言自语道:“你知道吗?今天早上起来,看到你不辞而别,可真的把我吓坏了。我到处找你,后来还是打电话给李维尚,才知道你回了苏家。”听到“苏家”两个字,苏安浅的身体明显颤抖了一下,她在害怕!是在怕那个人吗?
顾明深连忙把受惊的人儿拥入怀里,柔声安慰道:“没事了,没事了,安浅不要怕,一切都过去了。我在这里,我会保护你的。这里没人能再伤害你了。”怀里的人紧紧地缩进他的胸膛里,仿佛找到了一个安全的港湾。
不一会儿,苏安浅在他怀里沉沉地睡去了。顾明深望着怀里安静的睡颜,有点心疼她的憔悴。看来自己真的是无药可救了,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能牵动自己的神经。或许在一开始,他就任由她的特别在心底一点点地留下印记。
顾明深把苏安浅轻轻地放到床上,然后脱了鞋,上床把她的头枕在自己的一条手臂上,然后用另一只手把她抱在怀里,给两个人找了个相对舒服的姿势一起躺在床上。顾明深望着怀里安静的人儿,原本平直的嘴角不断上扬,最终绽开了为一朵幸福的花儿,幸福的味道盈满全室,连窗外的太阳都开始笑得灿烂。
顾明深醒来,发现怀里的人又不见了,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一场梦。她去哪了?顾明深摸了摸旁边早已空的床,凉得没有一丝温度,糟糕!他赶紧起来穿鞋跑出去。
顾明深刚跑到苏安颜病房门口,便听到里面激烈的争吵声。他走到门口,推开门看见的一幕,让他全身的气血瞬间涌上脑门。苏安浅此时正跪在一个肥胖的中年男人面前,双手抱头,缩成团任那人拿着她的拐杖打在身上。见拐杖要再一次落下来,顾明深来不及多想,直接冲了上去将苏安浅护在怀里,拐杖则重重地打在他后背上。
房里人都被这变故惊住了。
痛感没有如期袭来,身体反被一团温暖环住。耳膜中突然透入令人安心的声音:“安浅,别怕,我来了,没事了。”苏安浅睁开原本恐惧到绝望的双眼,顾明深的脸庞便一点点清晰展现在她的眼中,如漫天的星光,散发着璀璨的光芒。
“你是谁?竟敢跑来这里多管闲事。”背后传来一道沙哑难听的男声,顾明深听着怒火越燃越旺,刚想开口回敬几句,却听到怀里人歇斯底里地回答:“不用管他是谁。苏成,打你也打了,骂也骂了。如果你还没打够、骂够,请你现在就打骂地够本,不然,等我跟你断绝父女关系后,你就再也不会有这样的好机会了!”苏安浅把“好机会”说得咬牙切齿又极具讽刺意味。
顾明深回头,见到的正是不再年轻,面目狰狞的苏成,整个人征在那里,完全搞不清状况。
“好,好,好!你这个不肖女,亏我还以为你是最乖巧的。我今天就把你打死了,省得你日后出去败坏我苏家的名声!”苏成怒得涨红了原本发青的脸,从来都没有人敢这样当面忤逆他。
苏安浅像是陷入癫狂般,推开了护着她的顾明深,冷笑道:“哈哈!苏成,你可不可笑啊?败坏苏家名声的明明就是你这个一家之主。你自己在外面乱搞男女关系,却口口声声污蔑我妈咪跟傅叔叔有染,亏我从小敬重你。你现在还有脸跟我说名声,你不觉得无耻,我都替你感到可耻。我真没想到我苏安浅会有你这样一个禽兽不如的父亲!”苏安悲极生怒,毫无顾忌地点出苏成的痛处并加以指责。之前经历的一切,让她再无法自欺欺人,十岁那年就看到事情,现在再也忘不掉了。苏安浅知道有些事一旦开始了就再也无法回到当初了,只是心为什么像被人用利刃掏出并丢到地上狠狠地踩踏一般,痛得不能自已?
“你.....你这孽女,简直就是大逆不道!我苏成,也没你这样的不孝女!你根本就是唐宛若跟外面的野男人生的野种。”苏成被苏安浅当众人面揭了自己短处,恼羞成怒,开始口不择言地为自己开脱。
“苏成,你还是不是人?你自己出去乱搞就算了,现在竟连你的亲生骨肉都不认了!我唐若当初真是瞎了眼才会选中你,任你蹂躏了半辈子,现在还要被你污蔑!”一道凄凉的女声打断了原本两人的争吵。顾明深闻言,才惊发觉房中还有其他人,不禁朝那处望去,满脸恨色的苏安颜此时正狼狈地跌坐在地板上,双手死死地环抱着一个同样狼狈不堪且眼中蓄满悲凉、怨恨的唐宛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