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七站在一株巨树下，漆黑的眸子盯着巨树的轮理陷入沉思。
暴风最后的一脚并不简单。
夜七身上肌肉开始以一种奇妙的方式律动，一股明黄色的光蒙上他的拳头，一拳而出打在巨树之上，明波乍现。
一拳接一拳，夜七手上的皮肤被磨烂，骨头露出，在树皮上留下深长的血迹。他漆黑的眼睛平静地盯着拳头，和破碎的木屑，在一缕风吹过他发梢的时候。
夜七拳上浮现一道巨龙昂首的虚影，打在巨树上，化为波纹消散，巨树抖落几片碧绿的嫩叶。
原来这个叫势吗。
力可以借势，天地的势。
夜七自发地施展出一套拳法，如同江河奔流，大开大合，又如曲径蜿蜒，力施奇诡。
古老的蛮荒时代，沿江水东西分割，有西方蚩帝，东方黄帝二帝相争，二人擅力，留后世文书，蚩龙决，和黄天决。
蚩龙多采用洪荒异兽的身形变换，力道威猛，黄天取自东方智慧山河，绵延厚重。
夜先生通知天下奇法，授予夜七黄天决。
黄天在上，厚土在下。秘诀分八层，第一层厚土，汲本施为，万物可驱，捕捉到了力的本源，就可以通过天地脉络加以增幅，这是势，借势。
黄天决内附战技，一曰，曲河。拳意奔腾不息，蜿蜒九曲，九段巨力层层叠加，可登峰造极境。
夜七施展完一套拳法之后，酣畅淋漓，汗水滚落，长发黏连。但他的精气神达到一个巅峰，一道长河的虚影在他身下显现又瞬息破碎。
不远处高楼之顶的今常在依旧官服加身，平静地观望着，贺辞在他身后安静地站着，有些惊讶道：“这是拳意，和势吗。”
今常在没有回答，抚了抚杂乱的胡渣沉思道：“你领悟意用了多久。”
贺辞沉默了：“三年。”
“记录在案吧，你和暴风的视察已经足以说明很多东西了。神魂通明，在仙道那里也是一些道种的存在。武道掌握绝学和战技，并且领悟到了意和势，这样的小地方，会埋没了他。”
“好。不过还是要和那位请示一下。”
“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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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七褪下汗衫，只着薄衣，迈着轻快的脚步步入蓄满温水的浴池里，白的，黄的，茉莉和栀子花的花瓣飘荡在水面，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池水覆盖在他胸膛之下，他闭上眼眸，如同回到了祁连山森冷彻骨的寒潭。氤氲的热气将他吞没。
一双白嫩的小腿迈入温柔的浴池，水面荡漾起微波，花瓣轻动。一个浑身赤裸，身材窈窕的少女深入水中。
夜七修长的手探出水面，掀起一道水幕，扼住少女的雪白纤细的脖颈，将她抵在池边。
他长发湿润，漆黑的眸子带着一点红丝，青袅被他抵在池边，羞涩的垂首，晶莹如玉的耳垂攀上一层潮红，一抹动人的洁白和尖俏在水面引起一阵波动，她克制着，忍着未经人事地羞涩，一字一顿道：“侍奉公子沐浴，是奴家的本分。”她欲要再上前一步，夜七手掌发力，青袅面色微紧。
夜七呼了一口气，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不要再试探，下一次你会死。”平静，死寂。
青袅被扔出浴池，带着水迹，一缕白纱遮挡住了她动人的娇俏，轻柔地托着她落在地上。
夜七再一次坠入池底，进行着自我的放逐。
闲散的午后，厚厚的云层悠扬地在天空游荡。虫鸟的鸣叫，风拂过叶子沙沙作响。火炉平稳的燃烧，泉水在汩汩作响。
夜七撒上最爱的茉莉花，搭配东方茶乡最负盛名的桐落晚红青茶。青瓷流纹的杯盏被热水滚烫划过，散发灼热的瓷壁更能放大茶叶和花朵本身的香气。
浅淡，清幽。
夜七抿了一口热茶，平淡的眸子满足地微眯，身旁放着一卷诗集，名字叫做，十四首情诗和一首绝望的歌。
不同以往的诗词歌赋，这种新格式的短诗给了夜七焕然一新的感觉。
形态，载体
你我之间
——短诗《爱》
青袅在远处的拐角靠着楼阁，安静地望着天空，蔚蓝的空旷装进她的眼睛，带着一丝追忆。
那个女人带着她逃离那些黑暗和肮脏，教给她诗词歌赋，琴棋书画甚至于凡人不可窥的仙法修行。一个被贩卖，四处流离的孤儿，何德何能？她要报答她。
于是那个女人不久前对她说：“去做这少年的侍女，你要教他成为一个男人。你明白我的意思。”
只要做他的女人就好了吗
青袅这样想着，花叶落在她的发梢。
夜七放下诗卷，樱花粉嫩的花瓣在他阴暗的眼睛里增添了一丝光亮，他呼了一口修长的浊气，起身来到大树下，合衣躺在花草之间，蝴蝶落在他垂下的指尖，翩翩振翅。
日子流逝，阳光一点点在水面褪去，夜幕笼罩下来，树木抖动，倦鸟归巢。
月光洒落在他洁白的衣衫，他脸上带着孤独和阴郁，好像古老的时间长河里沉睡着的少年神明，圣洁，孤单。
“公子，用膳吧。”青袅端来一碗白粥，上面有一层薄薄的皮，青袅轻微搅动，粥下的青菜和肉片浮上表面，热气和香味开始散发出来。
夜七张开眼，双目迷离，从地上站起身，随意坐在了楼阁前的石阶上，从青袅手中接过白粥。
软烂的大米融入青菜的甘甜，肉材选用的是南方竹楼家养的黑鬃猪，纹理细密，肉质紧实，这是肋骨肉，绝巅的刀功片下来纤细的薄片。一碗白粥温润了夜七空荡的腹部和疲倦的精神。
“你喝了吗？”夜七问道。
“奴婢侍奉公子用膳过后会自行解决。”青袅行礼回道。
“嗯，下去吧。”青袅接过夜七的粥碗告退。
夜七伸展了一下腰肢，又塌下了背，慵懒地往楼上走去，依在长栏上望着月光粼粼的湖面，和湖对岸的点点灯火喧嚣。
对岸的一座楼阁里，少年少女们举烛碰杯，琴声瑟瑟，舞姿婀娜，酒水和汗水交织在一起，在喧闹中，抒展他们的青春舞曲。
他们谈论诗歌，通读长文。高仰某位天才之名，胸怀壮烈，欲要与之一较高下，或是提起某位大能巨物，暗暗钦佩。
他们眼中装着日月明光，肩上带着清风绿叶，是如此年轻，如此执拗。
而夜七忧郁的眸子只有深邃的沉静。
我只要一直变强就好了，只要一直追随先生的意志。
读书，修行。
天上星光璀璨，人间灯火万盏，没有一抹为我而亮。夜七内心深处那个被寒锁困在心脏里的恶魔，感受着夜七心境的不断变化，他笑了，灿烂地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