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我们坐船行至原东连国无都,一行人打算在东连国皇宫落脚。自从东连国一半领土被大周帝国侵占后,所有地名经由礼部定夺、一律改名。无都城现改名为凤城,东连国皇宫经一番修葺后,成为长孙颢的行宫。朝廷宣布长孙乃皇家姓氏,举国百姓上下禁用,凡人名中带有帝王字号的,一律限时更名,违令者斩。礼部更勒令原东连国子民改原本短襟窄袖的传统装束,更换为大周帝国服饰,原东连国钱币也停止流通,重新发放举国流通的大周帝国货币。
下了船,我们改乘马车。
长孙颢华盖御辇在前,皇甫文宣放马慢步紧跟一旁。而我,则换了一袭粉红色的广袖宽袍,乌丝拢成一束垂于腰间,镶一支蝴蝶金钿,额前坠着一圈名贵宝珠挽至后脑,如此盛装打扮,昏昏欲睡地端坐在马车内。无数宫女太监前后簇拥着我们的马车,再往后,便是司马安带领下,一列列排成方阵,脚步整齐的守卫军。
当华贵的马车经过繁荣的北大街时,只听见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其余皆不可闻。我忍不住掀起帘子,感慨地看着夹道恭迎帝王大驾的百姓们。他们匍匐在地,每一人都交叠着手,将头枕在手背上,行跪拜大礼,面上,均挂着惶惶恐恐、战战兢兢的表情,数万之众,竟鸦雀无声,看来身为亡国奴,心里还是有压力的。
我的目光掠向前,却见皇甫文宣恰好转身,向我投来一瞥,抿唇微微一笑。
我吐吐舌头,正打算放下帘子,眼角余光忽瞥见人群中抢出一抹瘦小身影,连滚带爬地扑到马车边,冒着被马蹄践踏的危险,伸手捂住滚落在地上的一颗烂梨子。马儿受惊扬蹄,我“啊”地惊叫一声,摔下帘子,后脑勺在车背上重重撞了一下。
妈呀!我一手捂住后脑勺,哭丧着小脸,还没开口叫嚷,便听车外司马安怒道,“什么人竟敢如此大胆?”
嘶腾的骏马被车夫安抚下来,一阵呼天抢地的哭喊撕心裂肺的传来。
我掀开马车布幔透出我的小脑袋。
只见前方车马已停,长孙颢下了御辇,与皇甫文宣一同匆匆赶来。
“皇上受惊了。”马车后赶来一名武将,正是那日陪长孙颢出席天河谈判,其中一名武将。
“张守,去问问她何故冲出来惊扰?”长孙颢沉着俊脸发问。
皇甫文宣探头上前问我,“晚晚,你没事吧。”
我继续揉着后脑勺,没好气地翻翻白眼,“你自己撞一下试试,看疼不疼。”
皇甫文宣忍住笑意,努力维持在外人面前一贯展露的平静、睿智、疏离冷漠形象。这是他的招牌形象,我撇撇嘴,转首向冲撞马车的小人儿瞧去,见她正垂着头,紧紧捂着手里的烂梨埋在胸口,身子不住瑟瑟发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