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日来,宇文述埋头处理政事,人影儿也不见。本来见他伤情渐好,我想出宫的,给春儿三言两语打消了念头。春儿说,倒不如先在这皇宫里多玩几日,等皇上处理完一批事情,咱们再回锦绣苑,反正也不在乎这几日。
我想想也对,这宇文述的皇家花园够我赏玩数日了,呆就呆吧,也就别给他忙里添乱了。
要是无人打扰的话,那倒是乐得清闲,只不过烦就烦在三不五时有人要请我一聚,后妃们生怕我不晓得她们的存在似的,接二连三派人请我过府,或者听听戏、或者三两闲扯,其实十分无趣,我倒是只想一人带着春儿四处逛逛,如此比较惬意。
今日德妃设宴御花园,请众姐妹听曲儿,水榭之前搭着一个数米高的看台,戏子们正在上面卖力的表演,咿咿呀呀的唱着。
我无趣地呆在一旁,自管自磕着瓜子儿,若不是春儿硬逼着我来应酬,依着我的性子铁定是开溜的。
这群女人明则听戏,暗地里都用利眼偷偷打量着我呢。
上次那萧妃见皇上没见着,如今正坐在我旁边,有一声没一声向我问着皇上的情况。这萧妃生得极美、杏眼桃腮、艳若桃李,我看这后宫之中,当属她艳冠群芳。
德妃娘娘与淑妃娘娘陪在我身侧,与萧妃说话是客客气气的。丽妃自从坐下之后,也就没给过我好脸色看,不过像这种把情绪显露在外的姑娘,对我来说反而容易对付。
我想想又笑了,我怎么想着要对付人家呢,奇怪,只要她们不来招惹我,我自然不会去管她们。
隔没一会儿,小六子领着御膳房的公公来此,说皇上听闻众娘娘在此聚会,特命膳房准备了精美点心与美酒来赏赐各位。众娘娘起身谢皇上恩典,我也就跟着依样画葫芦地行礼,随后又纷纷落座。
我从随身挎着的小包里取出一支棉布小锤在肩膀上敲敲打打。这东西是画了图命人做的,跟卡哇伊卖得还挺相像,古人的手艺的确不错,做得似模似样的。近来总觉得腰酸背痛哪里都不对劲,可能是缺乏了运动的关系,改明儿真要拉着春儿去爬爬山,锻炼一下体魄了。
我叹了口气,想起朱光毛和苏晓虹,自从北朝一别后,再也没见着他们。答应朱光毛回去的事儿至今还没办妥,半点头绪都没有,他该不会在心里怨我呢。
我再叹一口气,心里有些堵得慌,想到正生与晴晴,当时离开的时候,连个招呼都没打,也不知他们在皇甫文宣那里过的如何……
皇甫文宣,我的心蓦然一紧。
这个名字,自从我离开北朝之后,就一直刻意地未去提起他,心里面就连想都没想过。因为每当想起,就感到揪心的疼痛,久而久之,我想我得学会怎么去遗忘,除非我想再受一次伤害,那么我就牢记他,否则……还是遗忘的好。
萧妃娘娘递给我一杯美酒,我无意识地端起,沾了沾唇,火辣辣的呛喉咙。
我低头看了看酒杯,杯面上浮着一圈淡淡的、绿油油的光,我皱了皱眉头,猛把杯子掷在地上,“嗤”一声,酒水沾上地面,冒出一股淡淡的青烟。
“有毒?”春儿尖叫一声。
我一手捂住胸口,感觉那里正火烧火燎。
春儿冲过来搂住我大声尖叫,起初还能听得见在说什么,渐渐地只隐约看到人影在晃动,眼前模模糊糊一片,什么都瞧不清楚,小嘴一张,吐了一口东西,胸口感觉舒坦多了,但是瞧过去后,春儿的脸色更显苍白可怕。我无力地伸出手,想要去抚她的小脸,叫她别这么担心,可手臂软麻麻的一点气力都没有。
伸出去的手给一只有力的大掌抓住了,狠狠攥在手心里,入目摇晃的是宇文述焦虑的俊脸。我迷迷登登地看着他,无力地笑了笑,随后感到身子一轻,给人抱起拥入怀里。
一堆人影在我面前影影绰绰地摇晃着,地上爬了一大群人,宇文述的胸口起伏震动,似乎在狂吼着什么,浑噩中听到尖锐的哭声,萧妃似给人踢在了地上,一旁几个妃正搀扶着安慰。
我想告诉宇文述,不是……不是萧妃下的毒!可我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只是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一连数天都听到耳朵边有低低的啜泣声,一直有人在叫着我的名字,晚晚,晚晚……
我昏昏沉沉的睡着,眼皮儿好重,撑都撑不起来。握住我小手的大掌原本是温的,到后来越来越凉,像块冰似的裹住了我。
我很想甩开,并且冲他吼别烦了,让我安生睡个觉!可那声音一直在我耳边徜徉,一声声念着,快醒,快醒……
我挣了挣小手,陡然听到一连串惊叫,动静还挺大,桌椅都快给推翻了。接着就好像有一双温柔的臂膀把我给抱了起来,湿热的巾子覆在我脸上温柔地擦拭着,一遍遍念叨我的名字。
晚晚,晚晚……
我使出吃奶的劲撑开了沉沉的眼皮儿,入目见到一张胡渣邋遢、连双颊都凹进去了的憔悴脸蛋。怎么是我病了还是他病了,睡了一觉醒来,他居然瘦了这么一大圈?
“宇文述。”我抖动着嘴唇儿可怜兮兮地叫了声,“你难看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