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月慢慢走近颜清暮,殷勤地给他续了一杯茶,然后就坐在他旁边。
“小颜道长,你不要生气啦,我不是故意设结界的!”敖月对他笑嘻嘻道,又扯住他的衣袖摇啊摇。
颜清暮看着她精致的笑颜就是有火也都泄光了。
又想到昨日所思之事,就暂且把这事掀过了。
他万万没想到敖月昨日也想了风璇之事,两人一合计,倒是越发觉得疑惑。
这人奇剑也奇,虽然修士有辟谷丹,可是毕竟肉体凡胎,难道真有此等天资卓绝之人?显然敖月与颜清暮是不信的,最后敖月想了想,看来还是得用窥天镜,颜清暮现在看她掏出奇珍异宝已经不觉得奇怪了,千年修为的妖,恐怕家藏甚多,亦不是小妖可以比拟的,不过这小颜道长倒是一根筋,竟丝毫没有疑问过敖月的真实身份。
只是他们万万没有料到风璇乃是活死人,这活死人外表与常人无异,也能生活在阳光下,只是没有痛感,不生不死,也不能同常人一样进食,只能通过阴气来保持正常。
颜清暮看的书里确确实实记载得不错,铸剑世家当家的尸体与“蔚泽”剑不翼而飞,只是数百年前的故事却并不是寥寥数字可以说得清楚的。
数百年前,仙门百家群英荟萃,剑修盛行一时,尤以飞晖门为最,门中又有四大弟子,三男一女俱是人中龙凤。
而风璇与魏泽正是其中之二,风璇出生铸剑世家,乃是嫡系第一继承人,可以说是名门贵女,而魏泽却是一介孤儿,风璇长魏泽三岁,又比他早入门拜师学艺,故而是师姐。
四人之中,除魏泽俱是名门之后,唯风璇是女子,魏泽年纪最幼,可是其他二人自恃甚高,对魏泽却是颇看不起的。
风璇是女子,心肠软些,又比魏泽年长些,倒是处处对他颇多关照,从十五岁到二十一岁,整整六年,同学艺共研书,魏泽对风璇的感情已经慢慢变了质,不再是同门之谊,而是男女之情。
可他知道自己不配,一介白衣,怎么配得上飞晖门中最出色的师姐,怎么配得上铸剑世家的少主?
而风璇因着年岁以及家中原因在陪着魏泽最后一次狩猎后,先行离开宗门了。
她说:“阿泽,以后你要是需要一把趁手的兵器,尽管来风家找我,师姐一定尽心为你量身打造!”她说时笑靥如花,走得却是格外洒脱,似乎没有一点不舍得,魏泽是这样认为的。
其实他剑练得已足够打败她了,可他每次都假装不敌,只是想听她一次次纠正他,一次次陪他练剑,其实他已经能独自狩猎了,寻常妖物不在话下,可他次次都要唤一声:师姐,陪我可好?他知道她终究要走的,所以一次次制造与她相处的时间,只想多看她几眼。
其实魏泽不知道的是,风璇早已从细节中察觉他对她的不比寻常,宗门中不是没有女修,可每次女弟子邀他练剑时他不允,央他下山时捎些东西,他不肯,可她不说他也会捎些玩意儿给她,只对她连爱喝什么茶爱吃什么点心都处处周到。
六年说短不短,却足够她认识到他的心,连夜宿在树林里,他趁她沉睡时小心翼翼的吻,她也知道,那天确实猎完妖兽累极了,可她却比其他人灵敏些,早在他靠近时她就已经有所察觉了,只是不愿睁眼,想看看他想做些什么罢了。
魏泽呀,小心翼翼地给她披上衣裳,火光跳跃中静静凝视她的睡颜,他想啊这也许是这一生唯一一次可以离她这样近,近到触手可及,面对心爱的女子时,尤其是这么近时,他也控制不住自己了,轻轻地吻在风璇光洁的额头,珍重又小心。
风璇那时其实欢喜多过生气,她没想到护了六年的师弟对她存的是这样的心思,可她似乎对他的爱护也已经超过了师姐弟了,那时她才渐渐明了原来她对他是喜欢。
两情相悦是很不容易的,可他不开口,她自然也不好表白,她这个外人面前风度翩翩的师弟呀,有时候真是笨得可以,她临走时那样暗示他,他还毫无所觉。
风璇等呀等,而魏泽只闭门苦练,又两年时间平白逝去。
风家开始给风璇安排相亲,风璇也慢慢接管家中事物,而魏泽刚及冠礼,终于迫不及待拜别师门,想去看一看他心心念念的师姐。
不巧的是,他刚来到风家所在的云城,就碰上了风璇相亲的一幕。
银绡紫衣的女子,美丽的脸上是身居高位的威仪端庄,蓝锦华服的男子头戴金冠,出身不凡的模样,两人言笑晏晏,推杯换盏好不欢快!看在旁人眼里真真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魏泽当真生气,他不知风璇是逢场作戏有口难言,两年不见,他对她思之欲狂,而她却…其实魏泽也觉得自己不该生气,他本就没有立场生她的气,他只是她的师弟罢了。
果然,他第二日上门拜见,报上姓名言明身份,风家的仆人就欢欢喜喜去请他们的新任家主了,风璇一进门就与魏泽四目相对了。
她心里激动得很,但面上却不能表露半分,她笑言:“师弟要来,怎不早些捎封信来,也好让我早些准备。”
魏泽是这样说的:“师姐事务繁忙,不敢烦扰。”神色语气颇为冷淡。
风璇几欲脱口而出不扰烦,想想还是压下了,她总想着他呀,真沉得住气,过了这许久,竟连喜欢都未曾说过。
敖月与颜清暮看的这,倒是颇多感叹,这男欢女爱当真复杂,敖月还道:“这魏泽倒是够傻的,他师姐喜欢他都看不出来!”
颜清暮无奈地看着敖月,言道:“不是傻,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们在旁看得清楚,他却是不晓得那风璇的心思的。”
敖月不满的嘟嘴:“哎呀,我只是觉得他太磨叽了,八年都没把人姑娘拐回家,我看话本里那些个公子哥随随便便就能抱得美人归!”
颜清暮赞同地点了头,又觉得不是很对,他接口道:“所以说话本与现实还是有出路的,话本都是闲人…”他还想继续讲道理,就被敖月瞪了一眼,顿时住了口。
“小颜道长,我以前倒未曾发现你也是个话多的,唉,不过算了算了,我们继续看吧!”敖月不在意地摆手。
而颜清暮却反省了一下自己,怎么说着说着就谈起话本来了,而且与敖姑娘在一起时话也似乎越来越多,这些日子说的话加起来比他在山上十年说的都多。
要是被颜清暮的师兄知道,怕是要气死了,从前他们在山上怎么逗他,他也像个闷嘴葫芦似的无话可说,这下山一趟倒是越来越话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