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塔玛如行尸走肉般穿行,一旁的威少面孔狰狞,怒目凶光,铁剑在他手中传递着死亡的气息,此刻,他就是一头小野兽,随时可能夺人性命。
左右两边有人服侍这对母子,与其说服侍,不如说看管,其中一人便是陨怀安。
陨赤天时刻注意着动向,他知道威少是个暴脾气,一不小心就会被暴打,这只是平常。
此刻远非往日,失去父亲的威少时刻会爆发小宇宙,仅仅一个时辰,威少两次手握铁剑怒发而来,目标是姐姐逆诛,狰狞的面孔和凶兽没有两样,还好被自己的父亲陨怀安强行制止。
他要为姐姐保驾护航,可当威少挣脱牢笼时,自己却躲在了母亲与姐姐背后,长大要做勇士的他想想就无地自容,正当他忧心忡忡时,威少快速冲了过来。
“育母,威少又来了。”陨赤天尖叫,顺便躲在了贝辛啦身后,他感觉手中的木棍没有铁剑的凌厉。
“放开我。”威少速度极快绕过部分族人,一丈多外被陨怀安拦截,恶毒的目光死死盯着陨怀安大叫。
“孩子,对不起,我知道你很难过,但你要保持冷静。”陨怀安内心自责,为什么跳下去的是青云而不是自己,为什么自己当时不劝阻青云,如果换作自己,他会选择将三具尸体扔下去,做为一家人的精神支柱,他不会拿生命开玩笑且做赌注。
“该死,我们应该赶紧上路。”
“这个小家伙的脾气不好…”
族人停下脚步,有人牢骚满腹,威少每次大闹都会引来无数指责。
“逆诛,你是恶魔,你是被诅咒加身的恶魔,你害死了我父亲,你害死了所有人,你不应该活着,你应该死去,马上死去。”威少怒气冲天,铁剑在夜幕中乱舞,陨怀安极力阻挡怒气难消的他。
逆诛面无表情冲了出去,一席话让她悲愤难忍,身旁的贝辛啦感觉脑袋炸裂,情急之下赶紧跟了上去。
“我要跟你决斗。”威少剑指而来的逆诛,此刻他就想发泄心头之恨。
“她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孩,这不能叫决斗。”陨怀安对着威少摇头纠正道,他知道同龄人中,威少是唯一修炼过肉身力量的人,而且,还有他父亲健壮如牛的基因,六七岁的他完全可以吊打九岁逆诛,更何况他还有一把铁剑加身。
“可以。”逆诛怒视威少,两个字戳碎众人心。
“不,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贝辛啦摇头表示不懂。
身后赶来的陨赤天拉扯姐姐逆诛衣角,表示不同意。
“我不会欺负女孩,你可以放手了。”威少说话间将铁剑深扎地面,悲痛并没有让他失去理智。
陨怀安的神情透露着答案,他不可能让威少伤害逆诛。
“我没了父亲,你就欺负我,”他对着不放手的陨怀安怒吼。
陨怀安脑袋里嗡嗡作响,他甚至觉得有一刻大脑是空白的,一针见血戳中要害。
是啊!
他失去了父亲,我欺负了他。
暗夜中,黑手像枷锁般牢不可催,它紧紧抓着威少的小手,“你会打死她,你需要冷静。”他对着威少加重了语气。
突然,淬不及防下却被逆诛从中隔开。
“诛儿,你不能接受他的决斗…”贝辛啦话没说完就被打断。
“育母,怀安父,你们看到了,他不会用铁剑,我保证,我不会有事。”逆诛几乎用乞求的眼神征求贝辛啦与陨怀安的意见。
俩人六神无主,陨赤天在父亲身后不停拉扯,可迎来的是冷风呼啸,兽吼咆哮。
兽吼之下,族人忐忑不安,百人的命运却被两个孩童捏在手里,他们纳闷为什么族长黑尊无动于衷。
威少双手握拳,一副虎头面容透露出生吞活剥逆诛的神态。
“我不会欺负比我脆弱的人,你先动手。”逆诛忍住内心伤过的心,心平气和下独傲威少。
贝辛啦惊悚,五年多的感情,她却不明白逆诛在想什么,不光她这么想,陨赤天与陨怀安也一样,除此之外,族人也迷惑不解,他们知道修炼过肉身的力量,即便是六七岁的孩童,一拳极有可能打死逆诛。
威少紧握拳头,咬牙切齿,俩人的距离触手可及,他这一拳过去就可以将逆诛面部打开花,可奇怪的是,他却犹豫不决,为什么,为什么他突然感觉逆诛要比自己强大,心中茫然之下,他握拳准备出击。
“我不是弱者。”威少大声告诉逆诛,说话间挥出拳头,在距离逆诛鼻梁处,他双手颤抖起来…
“亲爱的族人,你们好吗?”他的声音是那么熟悉,他的步伐是那么坚定,青云如暗夜幽灵一样极速奔跑。
“是青云…”
“是他…”
“天哪!他竟然认识回来的路…”
青云的回来简直就是出乎意料,族人集体打量远处,欢呼雀跃,塔玛在人群中冲了出去。
“啊…”是谁在人群中发出短暂又凄惨的尖叫…
陨赤天捂着嘴不敢相信,心中乐翻了天。
十丈外,青云拥抱着妻子塔玛轻吻,他用爱证明自己的想念,旁边站着威少,青云放开妻子抱起威少,随后同妻子奔向人群。
人群中数人围着青云问他经历了什么?
“峡谷,是一条万里峡谷,那里没有足迹,是与世无争的净土,”青云笑的合不拢嘴,“咦?”笑着笑着就拉黑了脸,他突然发现威少左眼青黑,几乎少半张脸都受到了创伤,“发生了什么?”
“可以说你的眼睛是怎么回事吗?”青云心中燃起火药味。
“被打了,”威少挤着疼痛的眼睛,心中似乎又不想说。
“是谁,告诉我,”青云见威少不愿透露事实,心中暗怒,“不到两个时辰妻儿这般模样,如若我深葬峡谷,他们岂不永无宁日。”青云暗自发誓,他今天一定要加倍奉还,“我不能接受你现在的模样,你懂吗?不管是谁,我发誓,今天不是他的好日子,”青云放下威少,怒视众人,怒目之下,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告诉我,为什么,我在,你能打,出于陨流星的面子我能接受,我不在,打我儿子,谁都不可以,”青云突然握刀指着陨怀安,怒气之下,卷起尘土形成了一个黑色漩涡,漩涡在青云脚下涌动不止,瞬间爆发的力量让众人大惊失色。
“是我打的,”逆诛大步奔向被动的陨怀安。
“父亲,是她,是她偷袭我的。”威少从未见过父亲这般愤怒,他指着逆诛惊叫。
“丫头,我听错了。”青云消怒等待,此刻他真的希望是逆诛,这样就能圆满收场,儿子被欺负,他确实痛心疾首,他的目的就是震慑族人,以免妻儿被欺负。
“你没听错,是我打的,族人都看到了。”逆诛双眸闪亮,说话间横扫众人。
“小崽子敢惹你,下次我帮你揍他。”青云以尴尬的方式收场。
一旁的威少愣在原地,他挤了一下眼睛,感觉比挨打的一刻生疼许多,逆诛一拳打的他惨叫一声,吃奶的劲都用了,他是红叶异地最小的勇士,却被打成黑熊勇士,想想就可耻,他还原当时的场景,遥远的地方传来了父亲的声音,然后就是激动的心,颤抖的拳头,高兴过头的他迎来了无情的拳头,“偷袭我,不要脸。”心中暗骂,他真的想不到逆诛瞬间会偷袭。
现在父亲竟然说会揍自己,他没听错,前一秒为他怒压陨怀安,后一秒要为逆诛揍自己,噗通噗通的小心脏哪能受的了,疼痛难受下,他走向母亲塔玛。
“等等。”逆诛对着要走的青云道,青云尴尬症犯了,似乎忘记了什么,平静之后,他知道了逆诛的意思,这也是他该做的。
即使青云不道歉,陨怀安照样能接受,青云发怒的一刻是他制止逆诛上前顶替,几秒间的惧怕,相比两个时辰带来的不安是值得的。
此刻,他对逆诛的了解多了几分,她如灿烂的星光,处处夺人眼球,她如遗失的文明,时时让人寻找,她不是沉默的羔羊,忍不住的时候她会果断出击。
他看到逆诛打威少时的神情,一双充满怒火的眼睛同样令人畏惧,出手更是杀伐果断,只要惹怒她,她可以化悲愤为力量,给人致命一击。
这段时间,族长黑尊一直盯着青云,他在想什么,没人知道,一种无形的诡异感压制众人心,不管是在红叶异地还是万重山,他们习惯了神秘背后的压抑。
兽吼连天,族长黑尊默不作声独自行走,族人见状跟随,有人说几百双兽眼包围了他们,惊恐万状中,他们加快了脚步,留下青云一家三口和陨怀安一家四口。
“丫头,不,我应给叫你逆诛女神,你很勇敢,按照你的吩咐我将他们安葬了,你知道吗?那里的一切都很安静,没有野兽穿行,没有战争,是埋葬尸骨的最好去处。”青云神情有些激动,他将见到的景象大概描述。
“我能叫你青云叔吗?还有,丫头这个名字也不错。”
逆诛笑了,笑的天真无邪,明亮的眼眸给暗夜带来了光明,逆诛女神几个字听起来是多么刺耳,在她心里,女神象征着传说,女神不可侵犯,久违的启佑女神屹立不倒,她真的不敢玷污女神这个名号。
“当然可以,你…叫我青云吧,我感觉听着舒心。”青云发现眼前的逆诛感染力极其强劲,只要她笑,枯竭的生命会绽放世间,只要她哭,美丽会瞬间凋零,她就是天使的化身,她就是启佑的希望,他以前缺乏发现美的眼睛,可如今,心中暗自伤神的他以铸成大错。
自己配做她的叔叔吗?
如果她知道伤她的是自己,又会怎么做?
是将真相告诉她还是永久的埋没,他不迷茫,就是缺乏勇气。
“好吧,我们该走了。”逆诛对眼前的青云也不客气,他们之间以前没有任何的交集,小时候,她记得青云脾气不好,几次青云叔脱口而出,换来的却是沉没海底,现在脾气如何,她无心留恋,“谢谢你,青云叔。”心中无比感谢,她盯着渐行渐远的族人升起一股冰冷的气息。
“丫头,送给你。”青云将一把匕首从怀中掏出,思索良久后递给逆诛,随后大步奔向身后的母子二人。
在陨怀安的催促下,七人一同消失在夜幕,途中,威少埋怨不断,他想知道父亲青云送给逆诛的是什么东西,得知是一把捡来的匕首后不再埋怨,他认为自己手中的铁剑远比匕首耀眼。
快速的穿行下,七人安然无恙的与队伍会合,他们继续前行,一路上,他们克服了兽眼带来的恐惧,他们习惯了兽吼连天的交响曲,有时庞然大物横穿铺食,他们屏住呼吸蛰伏等待,死神有时也会挂念他们其中一人,悄无声息下终结。
在那神奇的枫林东方
有个叫凡间的地方
隔绝世界的美丽令人神往
启佑永保圣洁
万古苍穹寄托它对你的思恋
万世轮回依旧幸存你的力量
绽放的光芒永垂不朽
高山茂林守护星光
日月带走疾病忧伤…
“闭嘴吧,你不想活没人拦着你。”有人明显不耐烦,怒吼下制止吟唱的男子。
逆诛哭了,是谁触动了心弦,古朴的“圣词”久违温馨,这是一首记念启佑女神的“圣词”,她第一次在荒野莽林中聆听,她甚至记得母亲逆灵轻吟的表情,残留的“圣词”没人记得被埋没多少世纪了,久远的勾心斗角下,它莫名奇妙被抹杀掉,到底是谁扼杀启佑,又是谁种下了恐怖的诅咒,一切的一切,太过久远,万年的足迹谁能知道真相。
人群中一名男子精神恍惚,他对着冰冷的尸体发呆,死者是一名妇女,她躺着荒草“黑土”地面,看上去孤独,凄凉,安静…
妇女尸表征象,眼膜下出血,颜面肿胀与青紫,毫无征兆下,她就被离奇又诡异的力量谋杀了…
有一男子正在检查她的身躯,看他神情,似乎并没有发现任何的蛛丝马迹,他叫余姚,外号、医死人,在红叶异地,他对草药略知一二,族人生病时,他会扮演救死扶伤的医生,有时候也会颠倒是非,对症下毒,最后被人骂的狗血淋头。
简单的检查下、医死人将死者的嘴唇扯开观察,牙齿出血,一番推测下,他给出答复,“中毒而死。”
“她吃了什么?”族人投去惊呆的目光,其中一人追问,这是他们最关心的问题,如果自己不小心吃了,将意味着死亡。
“不知道,乔哥,你告诉大家,她是你的妻子。”医死人盯着回神的男子问道。
“她几天没有吃东西了。”被叫乔哥的男子看模样已有不惑之年,听到医死人的话后他努力回想,在他记忆中,妻子踏入万重山的第一天就和自己吃光了食物,之后几天没有吃东西,除了昨天喝的水。
“不可能,乔哥,你再想想,你不能害大家。”医死人对自己的观察还是比较有信心的,肿胀青紫的面容,眼膜出血,除了吃东西中毒不会有别的可能。
“我说了,她几天没有吃东西了。”乔哥情绪难以控制,言语可以用咆哮来形容。
夜幕下,庞统难以描述神情吸引着众人眼球,他盯着死者面部细心观察,似乎没有过多的发现。
“勇士,她就是中毒而死。”医死人莫名的心慌,他希望庞统与他回答一致,勇士象征着无敌,象征着勇敢,他觉得马屁可以拍。
“她头部有郁血,颈部脉被压闭,血液不能回流至躯体,不是中毒而死,还有…叫我庞统。”庞统一双慧眼盯着、医死人’说出了死者的特性。
“不可能,你应该看她肿胀的面部,还有…颜色,这就是吃了食物中毒的,我对病症有研究的,你知道的,我父亲有高超的医术,他能救死扶伤,我得到了他的真传。”医死人神情激动,庞统说出的每一句话刺痛着他的心,他极力用言语证明自己是对的。
“你的父亲叫愚昧,你的爷爷叫愚蠢,他们的医术得到过我的指点,”青云冷语讽刺。
“我的父亲叫余浩…”医死人面色阴沉,他的爷爷叫什么他却不知道,对庞统的谩骂他无可奈何,其实他早应该猜到,一个孤独沉睡百年的人,他的长存秘诀是什么,族人留下的传言并不是空穴来风,他记忆里,父亲余浩真的被他指点过,“愚昧无知,愚蠢无知,”自己永远…
“你还小,要知道从医者不能妄下定论。”庞统说话间准备离去,他没兴趣对着死人,更不愿对着突发疾病的死人,有时候,事情就是这般离奇,准备离去的他将手伸向了死者的颈部,刹那间,脸色巨变。
一切事物都逃不出族长黑尊诡异的双眸,他发现了庞统苍白的面容,仅仅一瞬间,庞统恢复了平静,他是长存两千年的老妖怪,庞统是长存几百年的小妖怪,两者之间或多或少了解部分历史。
三十多了,祖爷爷的爷爷了…
医死人底下沉重的头颅,论医术,他与庞统的差距太大,两者不能相提并论,论力量,蝼蚁仰望星空,渺小之极,医死人,他要永远背负这个外号了。
多年前的一个夜晚,病入膏肓的男子吃了他给的草药结束了生命,他强行辩解说那是不治之症,被人骂的死去活来,最后、医死人,三个字如无情的枷锁般被套上。
提心吊胆下,族人松了一口气,疲惫来的太快,呼噜呼噜~大半人倒头就睡,留下一部分精力旺盛的族人四处观察。
逆诛与陨赤天一左一右躺在贝辛啦怀中,三人中,只有陨赤天进入睡眠状态。
陨怀安如钢铁般的战士一样守护星光,肩部背着大包袱似乎感觉不到沉重,他盯着无数发光的兽眼傲立一方。
贝辛啦仰望苍穹,苍穹被遮天莽林覆盖,她渴望星空耀眼的明灯,她渴望日月带走忧伤,“启佑,你看看逆诛,看看她背负诅咒的折磨,看看族人所受的磨难,我们都是你的孩子…”
“睡吧,启佑会给你力量,”贝辛啦久久不能平静,她知道逆诛没有睡去,她能感觉到逆诛温热的余泪。
逆诛卷缩着身躯侧入贝辛啦怀中,“圣词”的聆听勾起童年回忆,她想进入梦境寻找母亲逆灵,无数次意念召唤却失败了,以后再也见不到母亲的想法涌上心头,她心碎了,听到贝辛啦对启佑的呼唤,她沉默了。
泪水太多也是一种让人烦恼又伤脑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