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按照计划,张鲁要去带兵和张修汇合,一起去打汉中太守苏固。行军约有四五日,琪瑛本来想跟上来,但她和郭嘉总有一个得留下来看着张鲁的领地,为了让郭嘉不被欺负(不打击报复),她决定留下来。郭嘉答应她,回来给她讲故事听,于是两人心照不宣进行着协议。张鲁懒得管。
一路上,郭嘉多是轻松愉悦,丝毫没因为兼职军师而不正式,就被众人怀疑“张鲁将军手下无文人”的眼光打倒。他虽然看着细皮嫩肉,表面的高冷还显得有些不谙世事,可心却如钢铁般坚硬,他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可以一鸣惊人,平白无故和一些层次低的人争论简直太掉价。
他一路脑中闪过无数方案,最终总结出了一个合理且周密的部署,思来想去,发现自己前几日开始准备的计划没有问题,终于长舒口气。
三日后,两支军队兵临城下,把苏固所在的汉中城围的水泄不通。然而苏固早已派弓箭手在城墙上,似乎预示着他们若往前一步,前排随时有被乱箭射成刺猬的风险。
郭嘉的马跟着张鲁右后方,他仔细计算每个举动的成本,像丛林里慢慢靠近猎物的饿狼。他戴着眼纱,很难看见他恐怖的眼神。良久思考后,他见张鲁愈发凝重神色,便觉得时机成熟,建议道:“不战以屈人之兵,是上策;退守扎营,暗中派人偷袭,是中策;硬用云梯攻城,是下策。”
“奉孝,你难不成有那口才?”
“主公愿意让属下试试吗?”郭嘉自信地说。
……
苏固心里还是很慌的,他知道这汉中城守不了多久。而他是太守,若此时退缩,千古骂名是难免的。
就算全城人都逃跑,他也不能逃。不管是为了名声还是活命的几率。
于是他抱着能杀几个敌人就杀几个的态度,尤其在看到一个戴着眼纱的年轻将领主动上前时,他召集射程最近的好几个弓箭手,叫他们放箭来作为警醒。不料这密集如雨的攻击却对那男子构不成什么伤害,男子利刃出鞘,刀光剑影间只一剑就将乱箭全部打到马旁。地上错落有致的箭矢似乎像聚光灯一样显示着男子的英勇善战。
敌方士气大振。
那男子却阻止了两位主将呼之欲出的杀意和士兵们视死如归的无畏,洪亮地,平和而不居高临下地对苏固说:“苏太守,在决定与我们决一死战前,在下希望您能听我说几句话。其一,……”
郭嘉十分平静地分析利弊得失,他的话一字一句,十分有威慑力,让人无从反驳。他言语十分有分寸,点到为止,听者总会怀疑他是在骂自己(实际上确实是),然而他语言过于含蓄文采,挑不出不好来。苏固几次想立即杀了他,然而每当这时郭嘉都会另外找出理由来让他不得不服。
读心术可是郭嘉的一个求生本领。
“所以苏太守,何必执迷不悟呢?如果您投降,我们不仅不屠城,您的太守之位也不一定失去,何乐而不为?”郭嘉不断去动摇苏固的意志。
苏固十分动摇。
这时突然一儒生打扮的青年提醒道:“太守,若您投降,生杀可就由他们掌握了。”苏固闻言,猛然从郭嘉的迷魂阵里惊醒,厉声道:“放箭!”
然而话一说完,他的脖子被摸了一道通红的痕迹,痕迹随即缓缓流出红色的液体……倒下前他清楚地看到郭嘉莞尔一笑。
一破,卧龙出山。
这箭自然也不放了,城内士兵先是一怔,随即都张罗着去开城门,只有那儒生去帮忙收收尸。
等入了城,按照约定,张鲁张修没有屠城。那儒生在城楼上怆然望着远方,一动不动。很快就被抓住了。
“你叫什么?”
“在下……额,戏志才。”青年见郭嘉一脸懵逼的表情,又补了一句:“是真名。”
兄弟,我郭某实在对不住你。郭嘉心里碎碎念道。
这时张鲁(不知道自己已经人生巅峰了)茫然问他道:“哪个?月旦评自吹自擂的那个还是兖州那个唱戏惊为天人的?”
“我都不是,”戏志才又小声嘀咕:“我名字真那么好听吗?”
郭嘉打断他,说:“你……知道他怎么样了吗?”
“你说的是……彧公子?你认识他?”
郭嘉点点头:“嗯,我叫郭嘉。”
……
张鲁不知道他们在滔滔不绝聊什么,他的注意力不在这里。他拍拍郭嘉,叫他和戏志才到一边聊去,自己请上张修要去喝几杯。
张修和他同事多年,一向了解他是一个随和而仁慈的家伙,所以不怎么对他设防。张鲁很直白地约他去城楼上,在太守可以暂作歇息的一个房间里,把自己珍藏多年的佳酿拿出来与张修分享。
张修显然想不到他如此慷慨大度,便摩拳擦掌地说一声“那兄弟我就不客气了”,抢过酒坛痛饮。后来差不多喝了一半时他打了个嗝,见张鲁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心想一定是他怪罪自己喝了这么多。
正欲将酒壶递给张鲁时,他无征兆地肚子一痛,随即无力地趴在桌子上。
“你……”他惊奇发现,自己只是全身无力,意识一清二楚,不禁身上冒出冷汗。此时张鲁已经起身,并且脱离他的视线范围。
“再见了,好兄弟。”
张修能感觉到声音是从背后传出,可他不知怎的,恐惧反而没那么重了。他闭上眼睛。
可怜张修还没怎么看看这城,背后就被一剑刺了个透心凉。一招毙命。
……
郭嘉和戏志才相聊甚欢,日后都准备去投靠曹操。正在两人一拍即合时,一位郭嘉手下士兵跌跌撞撞跑来,气喘吁吁扶着门道:“不好了!张修将军被刺客暗杀在靠城墙的寺庙里,一剑毙命。”
郭嘉听完后,浅笑着挥手示意他走,然后转头对戏志才道:“我主公动手挺快,去看看?”
“谨尊奉孝兄意见。”戏志才从怀里掏出一把折扇,一甩,随后轻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