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莫尧作为北溟教教主许多年了，同阆风巅的高手交手不止一次。
虽然莫清瑞不用北溟教招式，可阆风巅的招数莫尧了如指掌。刚一出手，就吃了亏。
他学得阆风巅道法都不牢靠，就是些皮毛而已。用了这样的招数，还不及北溟教的东西了。
几招内，身上已经被划出几道口子，鲜血直流。
莫尧毫不留情，招招死手。莫清瑞用那一只手哪里抵挡得住？早就震得发麻，连剑都快握不住了。
无名刀蓝光闪闪，腾空劈下。伴着响声，莫清瑞手里的仙剑被劈成了几截，落了下去。
他脸色惨白，木然的站着。莫尧却没挥刀斩了他，而是问道：
“你还执迷不悟？”
莫清瑞低头看着虎口破裂的手掌，到底还是取出了扇子。
“你不是都说了，我的错事，万死莫赎。不都是个死吗？哪里还有选择的余地？”
“你错了。死有重于泰山，和轻于鸿毛。我莫尧的儿子，不能这般无能。”
莫清瑞身子抖了下，片刻，还是冲了上去。莫尧无奈摇头。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他举起无名刀，严阵而待。就在那一瞬间，他看见无名刀刺进了莫清瑞的胸膛。
就算再不能回头，这也是他唯一的儿子。白发人送黑发人，何等凄凉。
莫清涵惊叫一声，晕了过去。方箐看在眼里，心里也莫名疼。
北溟教里的种种，这个大哥对他们两人还是很好。虽然他曾经做了对不起自己的事，做了对不起北溟教的事。
可眼见他殒命，终究有些不忍。
莫清瑞脚下踉跄，莫尧木然的放开无名刀刀柄。就在他的胸膛里插着，退到了阿丁面前。
阿丁冷然的看着，没有出声。莫清瑞用那一只手拔出了无名刀，鲜血喷涌。
无名刀上的蓝光顿时覆上了一层鲜红。整个光芒变为了紫色，看着有些让人心慌心乱。
无名刀指着莫尧，他的脸上有些狰狞。而莫尧看到，儿子却露出一丝安心的微笑。
接着，所有人竟然看见，莫清瑞回手一刀，劈向了身后的阿丁。
阿丁岂会想到这样一招，躲闪不及。竟然被无名刀砍伤了手臂。
他气急败坏，愤怒的掐住莫清瑞的脖子。恨恨的道：
“你敢对我这般，我岂会容你？”
未待阿丁出手，无名刀“铛”的落地，莫清瑞也闭上了眼睛。
莫尧有点慌乱，他知道最后那一刻，莫清瑞做的决定是对的。
甚至想冲上去抢回儿子的尸体。而阿丁不屑的侧过头去，扭下了莫清瑞的头颅，扔了出去。
莫尧怒不可遏，怒火一声，就要奔去。萧铭轩闪身阻拦，道：
“莫教主，人已经死了。别无谓的涉险了，我们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莫尧牙齿颤抖，说不出话来。任由萧铭轩将他拉了回来。
五毒教有弟子忙上前为阿丁包扎伤口。刀伤很深，鲜血不断流出。
阿兰站在五毒教弟子中间。她个子娇小，前面又被围个严严实实。对于之前发生的事，根本不清楚。
偏偏不会修为，而且这些弟子都对于防蛊有一手。所以就像是软禁起来一般，什么都不清楚。
她要是看见哥哥这般心狠手辣，定然会很伤心吧。
阿丁推开包扎伤口的弟子，向前走了一步。可手臂的疼痛让他紧皱了下眉头。
他怎想到无名刀随着莫尧多年，在它之下的亡魂太多了。已然是至凶之物，所以莫尧才多年不用。
加之饮了莫清瑞的鲜血，更加暴戾。所以这一刀伤害极大，让他连驱动封天印都有些费力。
本来性子有点倔强的阿丁，无奈之下只好对身后的弟子摆了摆手。
那些五毒教弟子尽数冲了上去，只有保护阿兰的人没动。霎时间五毒教弟子混合进来，一片厮杀。
这般时机白煜看在眼里，缓缓取下天剑，扑向了阿丁。
阿丁忙用封天印阻挡，一边道：
“想不到你身为昆仑山长老也趁人之危，笑煞人也！”
白煜不去理会，天剑不断的砍下。阿丁只有一只手臂可以用，但阻挡住白煜的攻势倒是不费力。
不禁多了几成胜算，笑道：
“我受了伤你都不是我的对手，看来你这段时间没用功吧。”
白煜仍然不说话，拼命的砍着。只是每次天剑都突破不了那道紫光。
时间稍稍长了些，阿丁始终能阻挡。白煜则是很费力了。
而正如阿丁所说，这次前来为了妹妹，根本没有准备充足。本来五毒教的弟子修为就差得远了，
此时同对手战在一起，大大吃亏。只这片刻，倒在地上的极大多数都是五毒教的人。
阿丁虽心狠手辣，但决然不想手下弟子这么死伤。竭力架开白煜，一道紫芒闪耀。
在人群中当空落下，顿时十几名正派弟子倒地。双方的攻势也在那震慑间停下。
“你们看看这是谁？”
他说着，后面的弟子带上一个人来。玉婉真人惊叫一声，忙捂住了嘴。
胖长老和玉壶真人都不禁上前一步，互相对望一眼。
“昆仑山的前辈认识他吧。”
白煜看着闫靖恩，这位老者消瘦许多。脸上虽然看不出伤痕，可煞白的脸色，定然受了许多苦。
闫靖恩苦笑道：
“我早就跟你说过，我已经不是阆风巅的人了。你用不着用我作为威胁。”
阿丁摇了摇头，看着玉婉真人，道：
“想必这位就是玉婉真人了。”
玉婉真人身子一抖，紧张的说不出话。阿丁看了眼闫靖恩，笑道：
“如何？”
闫靖恩双手双脚都缠着锁链，不时有声铛铛响声。
“玉婉师妹，我心里只有罗小蝶一个人。你为我苦等这么多年，当真没有必要。
我年事已高，生死早已不那么挂怀了。许多事情看得开最好，看不开就只能苦了自己。”
玉婉真人听着，颤抖的道：
“闫师兄，你难道，难道一点都没有喜欢过我吗？”
闫靖恩犹豫了下，道：
“我一直都把你当成师妹，从来没有过其他想法。”
玉婉真人早就泪流满面。说不清心里到底是爱他多一点，还是恨他多一点。
阿丁摆了摆手，手下的人将闫靖恩带了下去。锁链的响声渐渐远离，白煜很庆幸，闫梦蝶不在。
而偏偏此时听见了欢笑的声音，他忙回头去看。闫梦蝶和冬儿跑跳着过来。可能是没见到爷爷，
闫梦蝶的心情没有悲伤。那欢笑中，让刚刚流血带来的阴影消散了许多。
白煜大惊失色，整要喊人带他们去问剑阁。就听阿丁道：
“白煜！今日我们都不可避免。那些弟子的生死都在你我手中。谁赢了，活着的人，天下都再无对手。”
他转而道：
“那为何我们不能走到一起？即可免于苍生受苦，也可平息这场争端。我们没有主从之分，完全可以平起平坐。
再没有虚伪，谎言，我们共同匡正这世间。”
白煜冷然道：
“匡正世间？你这般心狠手辣，杀人如麻。如何匡正世间？”
“这样的乱世，我如果不心狠手辣，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要是世间太平，就完全没有必要杀戮。
这样的道理，你应该能明白。”
王淼放开按在丹阳真人后背的手，站起身，朗声道：
“世间正邪难两立，非正即邪。你若是正，就不会有今天的局面。”
阿丁不无嘲笑的道：
“你们名门正派杀的人就比我们邪派的少吗？莫教主，你说说。”
莫尧因莫清瑞的事情，极度悲伤。对阿丁更是恨之入骨，听了这话，吼道：
“说这些何用？今日我老夫跟你势不两立！”
说完还要冲上，萧铭轩忙拉住他。醒来的莫清涵也含泪拽着爹爹的胳膊。
“风光万丈的北溟教，想不到成了正派的走狗。这是可悲可叹可笑啊。”
莫尧更加气愤，终于吐了一大口血，站也站不稳了。萧铭轩急忙扶着他坐下，为他疗伤。
阿丁还是满脸的笑意，对白煜道：
“世间本无正邪。胜王败寇，古今皆然。今日我赢了，五毒教就是正，你们都是邪。我说得对不对？”
王淼依旧朗声道：
“公道自在人心。邪终归是邪，变不了。”
阿丁笑笑，也不去理会王淼。盘坐在地的莫尧体力稍稍恢复了些，就喊道：
“白煜，你去杀了那个混蛋。杀了他，我就任你处置。天剑山庄的仇，你想怎么报就怎么报。”
白煜有些烦乱，回头想看看两个孩子。却见他们都躲在何森身后，不敢再出声了。
可能是这样的场面之下，吓到了他们。而在何森身边，他也就放下心了。
看着阿丁，手里的天剑握得紧了几分。莫尧见白煜不动，有些焦急，道：
“我可是墨研的舅舅。你要是真心喜欢她，就应该像条汉子！”
萧铭轩睁了下眼，很快又闭上了。萧墨研则是有点诧异。她不想白煜涉险，而这都是逃避不了的。
这个时候，除了沉默，别无选择。之后的路，应该让他去选择，而不是因为自己改变了想法和矜持。
白煜却满眼温柔的回头看来。两人目光相接，她立时就看到眼里的坚毅。
似乎周围的所有都已经不重要了。生生死死，死死生生，世间百态，万物轮回。都在那瞬间变得安静。
她幸福的笑笑，很自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