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煜猛然醒悟,看着眼前的问儿,根本没去感受脸颊的疼痛,只是不知该怎么面对。
萧墨研和问儿都松了口气,她按着胸口,道:
“白煜哥哥,你怎么了?可把我吓坏了。”
白煜没去回答,也没看萧墨研。就这么直直凝望问儿,有些悲苦。
问儿隐隐想到了什么,万般不想,还是问了出来。
“发生什么事了?”
她话音淡淡,白煜听来则是很震耳。忙移开目光,想起问儿怀有身孕,如何接受得了?
他笑笑,摇了摇头。
“没事,天下一直很平静。”
问儿冷然望着,道:
“你别骗我,到底出了什么事?和戴家有关吗?”
白煜心疼,忙释然答道:
“没,戴家很好。你放心吧,过一段时间戴兄说会来看你。”
问儿本来怀疑,说起戴临风要来看他,对白煜的话就差不多相信了。
见问儿不再问了,白煜放下心来,对萧墨研道:
“墨研,送问儿回去休息吧。”
萧墨研应了,扶着问儿出了门。
她们出去的时候,忘记关门。凉风吹进,白煜打了个冷战。
也懒得去关,翻身倒在了床上。他无心睡眠,静静望着棚顶。
过往流转,做过的事,走过的人。他们有的是过客,有的留在生命之中。
说来最早遇见的宋岳徵是现在活得最平淡的一个。每天带着冬儿,就像是哥哥般的照料。
而曲烨已经走了快一年了,这么长时间,他只去过剑冢看他一次。
还有现在生死不明的戴临风,到底那些没有头颅的尸体里,有没有他?
多希望如同他对问儿说的,过段时间,戴临风会来看你。
要是他不来,该怎么和问儿解释?所有的一切,让他有些累,却不敢闭眼。
萧墨研轻轻进屋,关上了木门。房间里很冷,她小心的到床边,想看看白煜。
白煜看着她,淡淡的道:
“问儿还好吗?”
萧墨研坐在床边,拿过被子给白煜盖好了。
“问儿姐姐好像很不开心的样子,我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白煜随便应了声。萧墨研又问道:
“白煜哥哥,到底发生什么了?是不是跟戴家有关系啊。”
白煜点了点头。萧墨研大惊,她捂着嘴,等着白煜说下去。
“大理城被五毒教血洗了。戴伯伯死了,戴临风生死未卜。”
萧墨研的眼泪险些涌出,不敢置信。
“墨研,这件事万万不能让问儿知道。我怕她太过伤心,对孩子不利。”
“我知道,我绝对不会告诉问儿姐姐。”
房间里显得很压抑,谁也逃避不了那个伤心的话题。
“墨研,你好好照料问儿。如果戴临风真的有不测,孩子就绝对不能有事。”
“我懂得。”
萧墨研应着,站起,道:
“我去陪着问儿姐姐吧,你也好好休息。”
她出了门,轻声关上了。白煜掀开被子坐起,满是烦乱。
在议事厅后厅,他坐在玉壶真人对面。
“掌门师兄,戴家的事情我们昆仑山打算怎么办?”
玉壶真人为白煜倒了杯热茶。
“戴家的惨案我们自然不会不管。我已经派人去大理城寻找戴家活着的人了。”
“戴临风会活着吗?”
玉壶真人愣着,答道:
“我不知道。那些没有头颅的尸体据说不少,可没法辨认。”
白煜气愤不已,大口的喘息。玉壶真人忙道:
“白师弟,此事需从长计议,你不可鲁莽。”
他接着道:
“尸体虽不能辨认,但戴临风修为精深,或许逃了出来。我们再等一段时间,他要是活着,应该会找我们。”
“是,应该等等。但问儿这边怎么办?她虽然在问剑阁,我就是怕是要隐瞒不了多长时间。”
玉壶真人道:
“她身边照料的几位女弟子该不会乱说。要不我下令不准其他弟子进入问剑阁,这样她就不会知道了。”
白煜摇头。
“这般做了,岂不是更让她疑心。而且现在她多多少少猜到了些。”
玉壶真人望着他。
“你可有什么好的办法?”
“没有办法,只能瞒一天算一天了。”
玉壶真人叹了口气,应了下来。
白煜这才不无悲戚的道:
“戴伯伯的葬礼什么时候,我想去送送他。”
“具体时间还要等等,我们去的人还没消息传回来。”
白煜点头,退了下去。
在问剑阁,时间过得出奇的慢。他带着期望,还带着担心。
萧墨研一直留在问儿身边,细心照料。白煜天天站在断崖边,等待着消息。
终于这一天,有弟子前来。白煜抑制住心里的激动,等着那弟子说话。
那弟子行礼道:
“白师叔,掌门真人请您去议事厅。“
白煜忙道:
“我知道,快走吧。”
说完当先走了出去。在议事厅里,所有长老都在。见他们脸上的神色,并不是有什么好消息。
“这次请各位来,首先是五毒教用血洗大理城的钱,招兵买马。下次进犯应该不远了,我们要做好准备。”
他看了眼白煜。
“还有就是戴鹭洋的葬礼定下来了,白师弟,你就代表昆仑山去一趟吧。”
白煜行礼应了。接着问道:
“戴临风可有消息?”
玉壶真人摇了摇头。白煜的情绪又失落下来。
当天,白煜叮嘱萧墨研,要是问儿问起他去哪了,就说去茯苓堂了。
之后他御剑向南而去。
等到了大理城,才发觉,这里的百姓不少,商队也不少。进了城,到了戴家。
一路上所见,虽有些房屋建筑被毁,但大理城并未受损多严重。
并不是所传,其实五毒教主要还是血洗了戴家,对大理城似乎没甚劫取。
戴家则惨不忍睹,尸体自然都清理了。昔日辉煌奢侈的戴家,面目全非。
白煜幽幽叹了口气,走进了大门。里面的昆仑山弟子见了,都低头行礼。
白煜随意摆了摆手,道:
“我去看看戴伯伯。”
其中的一名弟子走上前,带着白煜走了进去。
那是戴家的大厅,曾经是决策大事的地方。如今显得这般苍凉。
他推门走进,正中间是个大棺材。供桌上摆放着贡品,烧纸的味道很浓。
在这之前,却坐着位身着青色道袍的人。那人看来,又缓缓的移开了目光。
“你来了。”
白煜抱拳行礼。
“掌门师兄。”
那人正是天墉城掌门云华真人。他应了声,继续望着那牌位。
白煜走上前,跪下身子,对着戴鹭洋的牌位叩了三个头。
这才走到云华真人身边站好。云华真人叹了口气。
“想不到戴家遭此劫难,这时候竟然连个送终的人都没有。”
白煜垂立一边,看着戴家当真萧条。
“没有人来吊唁吗?”
云华真人苦笑。
“听弟子说,没人来过。世态炎凉啊,戴家没遭难的时候,这里经常门庭若市。
现在遭了难,连个有良心的人都没有了。”
白煜劝道:
“或许是因为害怕五毒教的缘故吧。不过咱们来了,送戴伯伯最后一程。”
云华真人指着身边的座位,示意白煜坐下。
“我和戴鹭洋交情不浅。这些年,我俩偶尔在一块喝酒。去得最多的地方就是洱海。
泛舟之上,斟酒吟诗,当真忘却了世间多少纷扰。最近几年见面虽然少了,交情却从未消散。
他比我大了些岁数,可我们相处很融洽。本来像我们这个年纪,早该参透生死。
他走了也就走了,老头子我的时间恐怕也不多了。”
云华真人苦笑,望着牌位的眼睛也覆了层风霜。
白煜不知说什么来安慰他,想起戴鹭洋活着时候的慈祥,不禁喉咙哽咽。
“我们这些人呐,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丢了性命。都说斩妖除魔,死得其所。不管因为什么,都是注定。
其实也不必太过伤悲,沧海桑田,权势更替,早晚都有这么一天。”
他捻起几张纸钱,放在火盆里烧了。
“五毒教来的日子不远了,昆仑山能不能顶得住,说不准。我们这些老头子死就死了,你们年轻人不行。
如果昆仑山真的要步戴家后尘,你要带着修为精深的年轻弟子离开,日后再图光复。”
白煜不语,云华真人也不多叮嘱,剧烈咳嗽了几声。
木门又推开了,他们看去。萧铭轩当先走进,后面跟着的是何森。
白煜二人站起,萧铭轩径直到了牌位前躬身行礼。后面的何森则是跪了下来。
叩拜后,萧铭轩才和几人行礼。待都坐了下来,萧铭轩叹息道:
“没想到戴家竟是这番光景,此仇我们不能不报。”
云华真人点头。
“那一天不会太远了。只是你我都亲自来了,这时候阿丁要是进犯事情不妙。
明天就举行仪式吧,我们也好快些赶回去。”
萧铭轩应着,对何森道:
“你先去休息吧,明天咱们得赶回去。”
何森行礼,白煜也跟着出了门。
满目疮痍的戴家宅子,两个人站在地上还沾了血迹的甬路上,都显得很压抑。
白煜先开口问道:
“茯苓堂这段时间没事吧。”
何森答道:
“没事,阿丁这个人很不一般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