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容颜近在眼前,为何此刻会觉得如此遥远。
红衣失神地凝望着他,不言不语,这眸里却是深邃得让人揪心。仿佛世间所有的哀怨,都在这一刻纷至沓来,一齐涌上她。
已经如此局面,他还要对她说些什么?是让她祝福吗?她如何能开口,向他祝福这成亲之喜!还是,他是来向她解释?解释些什么呢?
她甚至已经额首为妾,甘愿不做他的妻。为了他,她放下了自尊,放下了应有的骄傲。整个人,一颗心,全部的,完完全全地给了他。
为什么,他要在今天,给她如此沉痛得打击!
是她不够好?不,不是!她输给了这风陵的江山,凄然的笑,她输得不是任何人,是输给了那一座人人向往的帝王之位!
微微蠕动唇瓣,却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却在心底无声地问道:风晏阎,你现在走到我面前,是想对我说些什么呢。
风晏阎瞧着她平静无波澜的容颜,心里顿时哀愁难挡。若是她大哭大闹,他还会好受一些。但是她却这样看着他,那样深沉,似乎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连开口问他原因,都没有!
红衣!我的红衣!风晏阎在心中不停地念着她的名。
两人就这样怔忪地僵持在门口,沉默不语。
满屋的人,瞧见他们二人如此这般。不知为何,心里竟是说不出的惆怅。女骑们各个眼眶泛红,气氛一下子冷却,本应是喜庆的日子,却是如同丧日。虽然她们心中不知爷为何会突然迎娶公主,但是想也知道其中定有玄机。
月娘望着他们二人,心里流淌过不明的思绪。突然凝眸,竟然是说不出的悔恨。
站于红衣身后的盈袖,这时也敛去了笑容。猛地转身,不愿瞧见他们那似乎说不清道不完的无可奈何。闭上眼的刹那,一丝咸涩的味道流淌进嘴里。
她是怎么了?居然会流泪……
风晏阎强忍下所有的情绪,微微低下头。深吸了一口气,再抬头时,已见不到任何得愁苦。扬起唇角,迎上她的凤眸。
“你都看见了,今日我与公主成婚。”他幽幽地说道。
他如此轻松悠闲的一句话,将她瞬间打落至地狱。仅寸的最后一点期待,与明知不可以的奢望,在顷刻间灰飞湮灭。
往事如潮水,沧海已桑田。他们之间,如同阻拦着漫漫大海,却再也探询不着彼此的身影。她依恋他的往昔,随着这一句话,一并埋入尘土。
望着这张俊容,最后一次如此凝眸痴念地望着他。
也许,他从未倾心于她。
即便是有过,那也如同昙花一现,短暂得让人无法捕捉。此生最难以守侯的,莫非帝王之情。他们的情,永远被“天下”二字凌驾。
红衣眨了眨眼,眨去那快要溢出的泪水。甚至是有些哭腔,却还要扬起最美丽的笑容。即便是最大的输家,在这一刻也要拿出她以往的骄傲。
朱唇轻启,幽幽吐出四个字。
“天——作——之——合——!”妖艳的笑容,仅仅四个字,却将她的一颗心凉透。
再也不需要多说些什么了,心已经如同死寂一般。还留在这里做什么呢?可是她,又该去哪里呢?她,无处可去赫!
风晏阎听到这四个字,顾作深沉的俊脸,再也无法冷然。瞧见她生无可恋的模样,心中焦急万分。他到底要怎么做!红衣!
她失魂落魄地转身,转身迎上珏莲子淡然和煦的笑脸。朝着他又是虚无的微笑,踉跄着步子,朝着不知明的方向踱去。
风晏阎焦急万分,脚步朝前迈了一步。
唐婉儿左等右等,却也等不到回应。再也无法忍受地扯下遮脸的红盖头,转身瞧见他痴痴地望着另一抹红色的身影。
“风晏阎!”她厉声喝道。
这一声叱喝,如同当头棒喝,将他整个人喝醒。脚步僵在原地,不再往前迈上半分。回头望了一眼气焰嚣张的女子,握紧拳头忍下冲动。
扭头瞥见珏莲子,心中一衡,低声喝道,“珏,看住她!要是有任何闪失,提头来见!”
珏莲子抱拳,回道,“是。”
……
红衣一路恍恍惚惚地往前走去,双眼迷蒙地望着前方。一回神,才发现自己已经走出了奔战。风陵的大街,依旧人潮蹿动,人山人海。
“爹爹,我想吃糖葫芦。”身边走过的女娃撒娇地喊道。
男人连忙摸了摸女娃的头,“好!爹爹给你买!”说着,脸上洋溢起宠腻的笑容。牵着她的手,走向卖糖葫芦的小贩。
红衣瞧见这场景,在这大街上,眼泪孜孜流下。
突然急忙地迈开脚步,朝着那唱戏的棚子走去。那日的戏棚却已经不再,只徒留冷风吹过。红衣焦急地寻着,却怎么也寻不着。
拉过一个路人,问道,“这位大伯,前些日子这里的唱曲儿的班子呢?”
年过半百的老伯瞧见她满脸泪水,满脸的困惑,却是连忙回道,“姑娘,这班子前些日子早就走了!他们四处演戏为生!你是在寻人吗?”
“搬了……走了……”她喃喃念道,痴痴地望着那一处空地,不再言语。
老伯担忧地看了她好一会儿,无奈地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