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云府离开后,洛云并未直接回去,而是去了一趟韩之仪府上。
韩之仪:“丫头,听说你最近忙着你那宅子的事,怎么今日又空来我府上了。”
洛云:“最近确实是因为宅子的事情也无暇顾及其他。我刚从云府过来,云蔚不在府里,听管家说他半月前便已入朝了,便想着过来问问老师您具体情况。”
韩之仪:“朗儿确实半月前便被皇上任命为集政府首府令了。他做这个决定,虽在意料之外,却也在情理之中。”
洛云:“老师这话何意?”
韩之仪:“入朝随非他所愿意,但也只有这样,他才能在朝堂之上护着你。”
听了韩之仪的话,洛云恍然大悟。她又回想起云蔚之前跟她说的话“即便日后你入朝,我也有办法护着你”,心里只觉得温暖和感动。
见洛云不语,韩之仪接着问道:“那你是什么想法?你是决定了往他为你铺好的路走了吗?”
洛云:“嗯,云蔚既然已经为我安排好了,我也不想辜负他的心意。云儿自知这样的决定辜负了老师对我的期望,但还望老师谅解。”
韩之仪:“辜负了我对你的期望?你又可知为师对你是何期望?”
洛云没想到韩之仪会这么问,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样回答。就在洛云愣神的片刻,韩之仪紧接着说道:“你的才能确实世间少有,但即便你再有才能,在我看来,你依旧只是个孩子。为师为何煞费苦心的想要让你进刑部,因为只有在刑部,为师才有能力护住你。朝堂之事并非是你表面看上去的那么简单,表面上看双府六部之前一团和气,平静如水。但你可知,这平静的湖面下面实则是暗涛汹涌,凶险万分。能在这朝堂之上立足的,尤其是身居高位的,凭借的课不单单只是才能。”
听到这里,洛云如醍醐灌顶般清醒。她突然明白了之前祁州案时为何韩之仪会带她一起去。即便没有洛云的帮忙,以韩之仪的能力,恐怕也能将整件案件查清楚,无非就是时间会长一些而已。韩之仪之所以会带上她,就是希望能通过那次案件,让洛云的才能被皇上认可,并且能顺理成章的让她进入刑部。洛云现在才明白,韩之仪也是一直在为她铺路,为的也只是能让她日后的路能更容易走。看着韩之仪枯瘦的面庞,洛云心里既感动又觉得有些内疚。
韩之仪继续说道:“起初我收你为徒时,确实只是看中你刑查的能力。可这两年跟你相处下来,我慢慢地发觉你这些能力似乎也不那么重要了,看到你平安无忧我就觉得安心了。我这一生无儿无女,看到你,我便像是自己有了女儿一般。”
韩之仪的一番话让洛云心里十分感动,倍感温暖。
似乎察觉到了洛云情绪的变化,韩之仪又半开玩笑的说道:“你这丫头着实有一种奇特的能力,让人会忍不住想要去护着你。朗儿是如此,我亦是如此。”
洛云的心此时已经被感动占据了,她看着韩之仪,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一些有些久远的往事。
回忆里,一个高大的身影正用温和的声音对着手术台上一个6岁的小姑娘说道:“云儿,别怕,有爸爸在,只是个小手术,爸爸会一直陪着你的,不会让你有事的。”听了男人的话,小女孩心里的恐惧消散了一大半,她拉着男人带着手套的手,说道:“我不怕,我知道爸爸会保护我的,爸爸你一定会把我治好的。”男人微笑着说道:“嗯,放心,爸爸很快就会把你治好的。你现在先睡一觉,醒来之后就没事了。”......
就在洛云陷入回忆时,韩夫人正端着点心来到了大厅。韩夫人的到来,打断了洛云纷飞的思绪,但在她心里翻涌着的情绪却没有因此减少丝毫。
韩夫人:“云儿,这是你爱吃的芙蓉糕,听闻你来了,我特意做的。你来尝尝。”
洛云:“多谢师母。”
韩夫人:“好些日子没见到你了,怎么看着人憔悴了许多。”
洛云:“想来是最近忙着我那宅子的事情有些劳累了,休息一下就好了。”
韩夫人:“你啊,不要像你老师那样,一忙起来就不吃不睡的,还是要多注意身体,好好休息。”
“谢谢师母关心,云儿知道了,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说完,洛云忍不住抱住了韩夫人,泪水再也无法控制的流着。
韩夫人:“云儿你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哭了?”
洛云:“我没事,我只是想到了我的爹娘。”
韩夫人:“你这傻丫头,原来是想爹娘了,这有什么可哭的呢。”
见洛云的哭泣没有停止,韩夫人看了一眼韩之仪,说道:“云儿哭得如此伤心,老爷你也劝劝啊。”
韩之仪:“好了,丫头,你也别难过了。你一向也不是这种多愁善感的人,今日为何如此伤感。”
洛云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努力平复了心情。
洛云:“老师和师母事事都为我着想,真心实意的关心我,疼爱我,让我想到了我爹娘。我希望我们能真正成为一家人,不知道老师和师母是否愿意收我做干女儿。”
洛云的提议让韩之仪夫妇十分欣喜,二人毫不犹豫便答应了。于是,洛云向韩之仪夫妇二人行了简单的拜礼,这便算是正式跟韩之仪夫妇成了一家人了。洛云计划着等之后洛氏夫妇到了京城,让两家人正式见个面,然后补办一个更正式一些的拜干亲的仪式。正当三人还沉浸在认亲的喜悦之中时,刑部的人不合时宜地来到了韩府,说是有紧急公务叫走了韩之仪。于是洛云便在府里陪着韩夫人说话,直到吃过晚饭才离开韩府。
韩之仪是在洛云离开之后回的府,晚上,夫妻二人在房中闲聊。
韩夫人:“今日跟云儿说起了她那宅子的事情,才发觉云儿跟老爷你还真是有缘,竟然住到了那间宅子里了。”
韩之仪:“那丫头不仅跟我有缘,跟朗儿更是有缘。”
韩夫人:“依老爷看,云儿是不是真的跟朗儿两情相悦?”
韩之仪:“夫人为何突然关心起这个事了?”
韩夫人:“云儿现在是我的干女儿了,事关她的终身幸福,我这个做干娘的自然是要关心的。”
韩之仪:“看来夫人你是真将云儿当成亲闺女了。”
韩夫人:“老爷你是知道的,云儿那孩子我是真的喜欢。”
说到这儿,韩夫人似乎想到了什么了,突然不见了脸上欢喜的表情,而是面带着忧虑说道:”今日听到云儿叫我干娘,我便又想起了云家那个小丫头,她那时候也是这样干娘干娘的叫我。那丫头若是还在,也跟云儿一般大了吧。希望云儿她一生平平安安,不要像那丫头一样.......”
听了韩夫人的话,韩之仪脸上神情也突然变得凝重,他又回想起了那段沉痛的往事。但很快,他便回过神了,坚定的说道:“我是定不会让那丫头的事情再次发生在云儿身上的。”
第二天,洛云再次去了云府。到书房时,云蔚正在看书。
洛云:“你今天是特意在府里等我吗?”
云蔚:“嗯。昨天听海伯说你来府中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洛云径直走了过去,坐到了云蔚身边,看着他说道:“谢谢你,哥哥。”
云蔚将手里的书放下,转过头来看着她问道:“谢我什么?”
洛云:“谢谢你为我安排好这一切。”
云蔚:“跟我你何必如此客气。你今日来找我就是为了来说声‘谢谢’?”
洛云抱住云蔚的胳膊,将头轻轻靠在了他的肩上,说道:“只是觉得许久没见到你了,有些想你了。”
云蔚嘴角微微上扬,轻轻抚摸着她的头,温柔的说道:“平日里你有着不同于常人的成熟冷静,今日却像个小孩子一样撒娇。”
洛云:“每个人的心里都住着一个孩子,只是出于自我保护的目的,很多人都不会将他们孩童的一面表现出来。”
云蔚:“那你今日为何将这一面展现出来了?”
洛云:“因为在你面前,我不需要自我防备。而且,我刚刚明白了一些事。”
云蔚:“什么事?”
洛云:“我明白了其实我并不孤单,即便是在这个世界上,我也是有亲人的。”
听着洛云的话,云蔚觉得十分不解。洛云也似乎知道她这样的隐晦的话语会让他疑惑,于是还未等云蔚提问,洛云便紧接着说道:
“我一直觉得我不属于这个世界,我只是这个世界的一个过客,即便我有关心爱护的父母和大哥,但我心里却也总是有一丝丝的孤独,觉得没有归属感。直到遇见了你,是你让我真正放下对这个世界的抵触,让我真正开始接受这个世界,接受这里的一切。”
云蔚道:“我又何尝不是如此。直至遇见你,我才明白,在这个世界上我也并不是一无所有,我还有你,我还有守护你的责任。”
洛云抬起头来看向云蔚,云蔚也看着她。相视一笑之后,洛云再次靠在了云蔚的肩头,闭上了眼睛,静静地感受着内心的宁静和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