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云木清和路上。
一个长发微卷的女孩快步走着,微风轻拂,洁白的长裙像是一朵摇曳的栀子,纯色的背包又大又鼓,从背后看去,像是一根纯色的棒棒糖,在道路上缓缓前进。艰难的步履越来越沉,如脂的面颊微微发红,看样子已经跑不动了。
“就快了就快了。”洛惜放慢脚步,微喘着气。突然,一个电话响了起来。
她费力地脱下书包,刚一接,电话那头就传来了夏安安熟悉的声音:“洛惜你在哪呢?今天还有考试啊……你赶紧来,我先帮你拿条码,快点哦!”说完,夏安安赶紧藏好手机,朝顾子做了个手势,从后门溜了出来。
洛惜不停地向前走着,鼓鼓的书包里,除了几本书外,全是夏安安爱吃的零食。
几分钟过后,学校的大门终于出现在眼前。
“呼——还好还好,赶上了。”洛惜放慢了脚步,心里还是砰砰直跳。总感觉哪里不太对。
“洛惜!这里!”夏安安在一棵花木下挥了挥手,朝她飞奔过来:“啊——你终于来了。”说着,递给洛惜一张白色的卡条,“考场帮你看过了,Z2场16号。不要走错了哦。”说完,朝她做了个搞笑的表情,引得两人咯咯大笑。
洛惜赶紧接过条码,把将书包拿了下来:“给你的。”
“哇塞!”夏安安打开书包,高兴到想要跳起来,上前抱住洛惜,“洛惜你太好了啊啊啊!”说着,感动得放不开手。
“哈哈哈哈哈!好啦好啦,必须的啊。”洛惜微晃一下,双手扶开夏安安,捂脸笑着。刚才的拥抱,着实有些喘不过气。
“哼,你是不是嫌弃我啦。”夏安安抬头,拉起洛惜的衣角嘟了嘟嘴。葳蕤的花木下,几片花瓣飘落在她如瀑的发丝上,大大的眼睛犹如宝石,嘟起嘴来更觉可爱。
“噗,哪有的事,我怎么舍得。”洛惜拉着夏安安朝教室走去,忍不住发笑。
此刻,夏目南鸢正朝班级走去,手里托着刚找回来的篮球,他的手指纤长,球在指尖一圈又一圈,却不掉下。洁白的校服半敞着,柔和的阳光倾落下来,像是画中的世外之人。
“诶,洛惜,你……”夏安安一顿,刚想说什么,预备铃便响了起来,掩住了她的声音。
“什么?”洛惜回头,“刚说什么我没听清楚……”还未等夏安安开口,就看见司徒晗昱站在门口,显然是等在那里的。洛惜抿了抿嘴,硬着头皮往前走去,表面沉着冷静,心里却慌乱如麻。
“洛惜,你,怎么了?”夏安安愣了愣,感到洛惜手心的冰凉和潮湿,“洛惜其实我想说,你忘记穿校服了啊……”说着,超身上指了指。
洛惜闻声,低头一看,洁白的裙摆随风微曳。
“哈……哈……哈……我说怎么感觉不对……那,现在……”洛惜矜持一笑,心里万般懊悔,“唉,不就,几本字帖嘛……”想着,握这的手又紧了紧,可是自己真的不想写那么多的字,怎么办……
眼看司徒晗昱就要拔开笔盖,夏安安一个激灵,朝不远处的夏目南鸢挥了挥手。
洛惜低头看自己的名字缓缓出现在纸上,这一笔一划的……此刻竟有些难言……突然,一件校服从天而降,宽大的袖子从她头上垂下来,挡住了眼睛。
“她没违纪,名字划了。”夏目南鸢薄唇轻启,与司徒晗昱擦肩而过。
洛惜一惊,转身拨开自己的视线。
“校服被你弄脏了,洗干净还我。”夏目南鸢眸光一侧,转身朝自己的班级走去。微风拂来,他的浅栗色碎发微微扬起。仿佛来自光晕里。
司徒晗昱悄然牵唇,将两人的名字静静划掉……
“哇塞~”夏安安朝夏目南鸢离开的方向看去,一脸的傻笑:“哇——”
“走啦走啦。”洛惜转身,有些不知所言。看着夏目南鸢的校服,翻来覆去,也没发现污迹,不禁疑惑:“哪里脏了?真是,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洁癖?嘶——”想着,得出了一个结论:是病,得治。说着,收拾好笔和同学们一起出了班级。
“突然发现这学校还挺大,找个考场都这么难……唉……早知道多出来熟悉下了……”洛惜握着笔和橡皮,随着人潮向前走去,突然,耳边一阵清朗的声音:“Z2场楼梯右拐。”洛惜闻声回头,全是陌生的面孔,唯独不见司徒晗昱的身影,心里莫名一沉:“难道是我听错了……”
不远处,夏目南鸢正走在窗边,茂盛的绿萝垂落下来,风拂叶动,不见面容。
“就知道你会走错。”夏目南鸢眸光一闪,上前将她拉住:“这边。”说着,朝Z2考场走去。
“诶,你……”洛惜一愣,注意到周围的眼光,“你先放手,禁令!禁令啊!”说着,把手抽了过来,“你怎么在这里?”
“我?”夏目南鸢轻轻一笑,“不小心考砸了。”说完,头也不回地进了考场,找到位置坐了下来。“就知道你理科薄弱,我大题只写了答。”想着,看向她熟悉的背影。
洛惜回眸,对视上夏目南鸢淡然的目光,赶紧转头看向窗外。
他的眼睛里,像是有无际的大海。
细长的时针不停地转动,“嘀嗒、嘀嗒……”仿佛再告诉人们,哪怕全世界都安静了,还有时间是不会静止的。就像圆规能画圆,是因为脚在走,心不变;而有些人终其一生不能圆梦,也许就是因为,心不定,脚不动。
洛惜静静地走向教室,嘈杂的人群依旧拥挤不堪。
几经辗转,洛惜终于绕到了教室,刚一坐下,一行字迹便映入眼帘:可能还没出现吧。And I used to believe in love.
洛惜微愣,有些木然,摸头间好像明白了什么,不禁噗的一笑,心里却一阵叹息:“这么多愁善感……”想着,便在下面写上:那人在未来等你,那时候的你,很优秀。加油啦。”写完,将笔盖拿了过来,一不留意,笔尖扎在了指头上,洛惜一顿,敛眸看向食指,黑色的墨迹下,细嫩的凝脂渐渐泛红。她熟练地拿出纸巾,看着桌面上的字,温婉的长眉微微蹙起:“有人问:为什么抽烟?‘在等一个劝我戒烟的人。’嗯……什么意思……”洛惜不知如何回答,低头擦了擦墨迹,几缕长发从瘦削的肩上垂落下来,挡住了纯真的脸。
蔚蓝的天空总有一种熟悉感,仿佛还是那时候。如故的长风拂弄着白云,一会儿变成了马,一会儿换成了鲸,一会儿又忽的一吹,像是舞散了满天的蒲公英……日光倾斜,一首新曲如约而至,像花般,轻轻浅浅绽放在午后。
洛惜看了一眼考生的条码,终于提笔。“所有的祝愿与深意,都在这里了。”想着,合上笔盖离开了教室。
深远的天空中,几抹浮云闲静地飘散着,天边掠过几只飞鸟,原来是太阳公公要休息了,它慈祥地笑了笑,朝鸟儿们挥了挥手,绵绵的云朵们看见了,悄悄映红了脸。
几轮铃声过后,考生们陆续离开了考场,校园里又恢复了热闹和嘈杂。耀眼的夕阳照在地上,影子被拉了好长好长。
洛惜轻快地走向教室:“哈——真好,连天空都那么好看。”想着,浅浅的欣喜浮上眉眼。
散着的窗帘刚被拉开,夕阳的光辉便迫不及待地跑了进来,顷刻间便充满了整个教室,洒落在整整齐齐的桌子上。
明媚的阳光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力量,没有忧郁,使人向上。
洛惜看着手中的笔,不禁一笑。夕阳的余晖斜过窗子,照在那工整的字迹上:我心向水,君心向山。
窗外走廊上,伴随夕阳消沉的,是数不尽的人来人往,每个并不熟悉的背影,或许都有着无法遗忘的伤。
抬头望向天空,暮色渐深,星星愈发明亮。
走廊上,沈栀柒紧紧走在司徒晗昱一侧。
洛惜走出教室,天边的晚霞已渐渐隐去,微微的晚风时不时拂起鬓发,拂过单薄的衣袂。走廊上的人也不像几分钟前那么多了,抬头看向天空,有种难得的感觉。
洛惜望了望天边的夕阳,连眸中也映了绯红。回首间,眼前的景象却使她一震。
司徒晗昱微微笑着,看沈栀柒不稳险些扑向自己,礼貌地扶了一把。一个又一个同学擦肩而过,打闹的、说笑的……
微凉的晚风拂过鬓发,炽热的心,如夕阳般在此刻凋散,跌进毫不见底的深渊里……连呼吸,仿佛都在那一刻静止……
“司徒?……”洛惜停下了脚步,微微愣在原地,低微的声音掺在柔和的晚风里,散在宁静的夜色中……
眼前人来人往,再怎么嘈杂也都如泡沫幻影,失了声音,一切安静……
凉风习习,洛惜静静地走在云木路上,繁茂的花朵边开边落,开的美丽又热烈……
她告诉自己要保持理智和清醒,不去想刚才看到的事,可脑海里还是会浮现刚才看到的情景。
“他们相拥了,相拥了……他们……”洛惜认认真真地告诉自己。像是被丢尽了无底的黑洞,漆黑、冰冷,找不到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