铩羽进门的时候,只见床上的女子,猛地起身,缩在角落,被褥包裹住,只露出那双眼打量。
虽然肆意弥散着恐惧,但更多的是如狼的狡黠。
“你现在已经安全了,不用对我那么大的敌意。”铩羽看着她紧紧瞪住自己,不禁有些好笑,“提醒你,即使你能平安回到京城,定会被有心人说清白不保,指不定要你以死谢罪呢。”
慕千秋脸突然煞白,想要张口说自己是公主,谁敢如此,却又觉得无力。
铩羽坐在了靠近床榻的椅子上,语气平缓听来温和,“你不会以为你父皇会保你吧。”顿了顿,看她眼里突然闪现的光,才继续说道,“你失踪半月有余,却半分消息未露,想来是更在乎皇室名声吧。”
慕千秋心里清楚,只不过寥寥数句,内心的疤就被掀起。
咬下嘴唇,心里一横,虽然声线里透着的都是颤抖,但还是骄傲地扬起头颅,“你救我,定是需要我做什么,甚至不惜与人交恶,想来也不能少了我。”
铩羽上前一把捏住她的下巴,微微用力骨骼发出清脆的声响,吐出的气都结上了霜,“你要庆幸,我有目的,不然你是踏不出这楼的。”嘴角上扬似染上了蛊惑人心的东西,叫人只能直愣愣地看着,“这次救你,你不还我,也不安心吧,还想要我救你,可不是这个态度。”
慕千秋几乎不用多想,都知道现在没有其他路可走,只能先应着。
铩羽看她眼眸里飘过的流光,松开了手,从桌上拿了块云团,喂到她的嘴边。
却见她咬紧嘴唇,执拗地歪过头,白中淡出血丝。
饿成这样,还能忍住,这姑娘有意思,“原来是怕毒死啊。”铩羽轻笑了一声。
“你做了该做的事,我自会救你。”铩羽看着这姑娘再受刺激,怕真是要疯了,终是有些不忍。
“原安,一会儿带她回府。”回头嘱咐。
走到门口,铩羽脑子突然一热,回头对慕千秋笑了笑,“没有消息漏出,也可能是护你的名声。”
慕千秋听到这句话,这几日的战战兢兢,化成泪倾泄而下。
先步步紧逼,只不过是让她认清自己无路可走,在绝望之处,只要一点点温暖,便可溃不成军。
这些年日日和白书生打交道,那可不是白混的。
走在街上,除去楚怜馆附近的喧嚣,其他地方只剩下灯火摇曳,就像是通往极乐之地的无尽黑暗。
乐之黑,安之暗,那匍匐佝偻着的争先恐后,却不知无尽高潮后就是无声泯灭。
风也更加肆无忌惮地猖狂起来,无人空境,甚有人。
原安回来的时候,正室房门大敞着,一眼便看见铩羽端坐在案桌前,不知想到何处,还未走近,就感觉到她周围凝结的空气。
原安对今晚的事情十分惴惴不安,虽铩羽说了没什么大事,可她一路上踌躇了许久,但又感觉自己实在不应该再平添惶恐的气氛。
“原安,你今晚就和那姑娘睡在偏房。”铩羽抬眼看见她紧皱的小脸,便起身踏出门,捏住脸颊扯了扯,略带宠溺说道,“像往常一样认真的装睡,知道吗?”
今晚月亮小气,只透出小颗的光斑,但也不妨碍铩羽看清楚原安紧张兮兮的脸。
风陡然停住了,就像是被人扼住了命脉,连院内的竹子都乖巧地安分下来。
铩羽顿时淡了笑意,拍了拍她的肩头,“原安,去吧。”
转身刚跨到门槛,身后的风就极速靠近,铩羽呼了口气,放松了忍不住束起的毛孔,眼神里除了黝黑,不见一点光。
瞬间整个人便砸到了墙面,一只粗糙的大手,扼上了铩羽的脖颈,两指生生扭过铩羽的头颅,看着那张柔弱秀美的面容,此时却铺满了嗜血的邪魅。
“是我平时太纵你了,如今竟敢插手我的事。”男子咬牙切齿,几乎是挤出的话,手上的力度也适时地加大。
涌上来的血就卡在喉咙不上不下,铩羽没有办法讲出话来,只是绷紧面部,平静的看着他,不带一丝的情绪和挣扎。
和疯子对上,只能用疯子的方法。
这还是面前这个的男人教她的道理。
白书生的手,并非岁月修饰上的粗糙,他的指腹,都是长年划开插进去的针。
他说过最好的武器就是自己,任何兵器都无情,落入他人之手,自己便是刀下鬼。
白书生看铩羽无半分挣扎,只是看似呆滞的看着他,每次都这样,在失控的边缘他还是松开了手。
如他当年一般,看似毫无求生,实则以退为进。
因为但凡她稍微挣扎,他只会觉得心中烦闷,即刻便了结。
铩羽正是切住他这个点,三番两次的从手里逃脱。
被人掐住软肋的滋味,瞬间又冲上了眼眶,白书生一伸手,便朝脖颈横去。
铩羽察觉他眼里迸发的戾气,迅速半蹲,旋转侧身,翻到了他的身后,指尖的冰针已经没入了他的后颈。
“气都撒完了,还来,你烦不烦。”铩羽语气栓着点恼意,却轻飘飘的顺进了白书生的耳朵。
“都和你说了,人不要恼怒,最易被人寻了机会。”铩羽温和地说着,还有几分责怪之意,手里一使劲,便将冰针插了进去。
白书生陡然觉得身体的血液,就像是凝固住了,有些使不上劲儿,行动都迟缓了半分。
桌上是早已备下的酒水,铩羽才缓步走到了桌边,“只是让你平静片刻,能好好说说话。”边说边取下酒塞,一股浓厚的醇香便挤满了整个屋子,“你喜欢的,风烈酒,窖藏半百有余。”
白书生自然知道时机已过,即使遭算计心里由不得要一腔愤恨,但也不在这一时半刻,便也不多做挣扎,半步半步地向桌子挪去。
铩羽自然不能等着他靠近,这种阴邪之人,即使行动迟缓,也易生变故。
“那姑娘首饰未缺,想来你也并非为财,如此大费周章羞辱她,怕是害你到此地步的人,是……”铩羽说着说着,突然愣住,顿了一下,“是皇室中人吧。”
白书生脸上没有一点惊愕,甚至笑意加深,阴暗的灯火下,显得有些阴森诡异。
“这多没意思,或许对其无关痛痒,毫不在乎。”铩羽仔细地打量他的面部变化,看他还是没有丝毫的松动,“这样边侧敲击,可不是你的性子,怎么也得刀刀心窝吧。”
“虽不致死,但也得生不如死。”
白书生已经走到了桌边,又恢复平日里的儒雅模样,抬起大碗碰了下铩羽面前的碗,便一口闷了下去。
铩羽心中忍不住想,那么烈的酒,真是辣死你,果然变态酒配变态正合适。
可面上分毫的情绪都不敢让它跑出来,抬起大碗,酒刚窜进了喉咙,铩羽疼得眼睛下意识闭了起来。
一直神经紧绷,已然是忘了颈部的伤,以至于血混浊着酒在牙床里四处袭击。
铩羽勾起了生硬的嘴角,硬生生地吞了下去,冲击着整个大脑麻得异常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