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婴儿出生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月,村庄里也经历了收获转入了萧瑟。
村里人们都备好了干柴,窖好了粮食,穿上厚厚的衣服,在各自的屋子里围着火炉聊天。
男婴现在也长大了一点点。
此时的他被裹得像一个大大的粽子,头顶罩在黑色的大棉帽里,在帽子下的缝隙里露出一双黑黑的大眼睛,还有一丝腮红。被他的母亲抱在怀里,轻轻的摇晃。
“今年还是这么冷啊,”大柱对着媳妇说:“老人们不好过了。”
“是啊,咱娘的身体也是挺不好的,年纪大了,还生着病,本来身体就一直单薄,最近吃饭也很少。唉。”大柱的媳妇回应道。
“是啊,也不知道能不能今年能不能撑过去了……”大柱闻言也是愁容满面。
大柱父母早亡,而他的媳妇也是幼年丧父,是她母亲独自把她带大,还委托村老带着她出去见世面。
当初大柱和他媳妇初识,她母亲一眼相中了憨厚的的大柱。觉得大柱过日子踏实,帮大柱说了不少好话,这才让大柱和他媳妇成了。
大柱和他媳妇结婚以后,大柱对她丈母娘也是当自己亲娘养着。不敢再让她下力累着。
只是,她年轻时一个人操持家务农活,里里外外的撑起一个家,带着一个女儿。即使是一个壮汉都得被累趴下,更别提一个妇道人家。
多年的劳累使她暗疾缠身,终日不得安宁。女儿成家之后,家里有了大柱这个男人撑起家里的生活,她才算是有点安生的日子过。
尤其是几个月前的那天,外孙的出生更是给她带来了莫大的欢喜。逢人见面都是笑呵呵的。
可是,天气逐渐变冷,她身体的暗疾也开始发作,这身体的状况是一天不如一天。
大柱和他媳妇看在眼里,也是急在心头,却又无可奈何。
村子太小,根本没有像样的大夫,大家有点头疼脑热的都是挺挺就过去了,真有些严重些的病才会去镇子上的大夫那里看看,如果大夫说没办法了,那就是真的没办法了。
天刚开始变凉的时候,大柱就带着他娘去过镇子上,大夫给拿了些药。
药吃了一付又一付,可是始终没见好转,最近更是急转而下。
“明天我带咱娘再去镇上看看,一定把咱娘的病治好,咱娘一定没事的。”大柱安慰着老婆。
“可是,咱娘现在的情况,我怕……”他媳妇欲言又止,不敢往下说了,只是抱着孩子的手更加了几分力道。
“没事的,咱娘一定会没事的,别自己吓自己,咱娘只不过是风寒入体,养两天就好了。你看前几天村东头的李大娘,比咱娘身子还弱,不一样好起来了。”大柱继续安慰着媳妇,也安慰着自己。
“嗯,对,咱娘一定会没事的。”似乎大柱的话给了他媳妇很大的信心。
随后,屋子里安静了下来,男婴也懂事的一直在母亲怀里,睁着可爱的大眼睛,静静的看着母亲的侧容。
大柱的媳妇轻轻拥着自己的孩子,右手不时地轻拍孩子的后背,希望听到自己想要听到的打嗝声。
一夜就这么过去了。
第二天天一亮,大柱就推着小车,带着岳母去了镇子上。
小镇上此时也是空空荡荡,大柱把推车靠在医馆门口的台阶上,轻手轻脚地将岳母扶下来,左手随手抬起抹了一把热汗。然后继续慢慢扶着岳母走进医馆。
“柱儿,我这病我自个有数,没几天活头了,别在我这老婆子身上浪费精神了。”赵佩云,也就是大柱的岳母对大柱劝道。
女婿和闺女的心意她是看在眼里的,可是赵佩云何尝不知道自己的身体如何,尤其是女儿新生了小家伙,家里也不甚富裕,实在经不起自己的拖累。
“别说了,娘。我和小美从来都没这么想过,你是我们的娘,一定会好起来的,等你好了还得看着小文长大,娶媳妇呢。”大柱一边宽解赵佩云一边扶着她走进医馆大屋。
等进到屋里,大柱扶着赵佩云坐在椅子上,自己进到内屋去找来大夫。
“大夫,你看看俺娘她怎么样了?”
“嗯,待我把把脉再说。”大夫随手搭在赵佩云的手腕附近,然后便陷入了沉默。
过了一会,大夫开口了:“大柱,你娘这个病上次我也看过了,本来只是受了风寒,可是她常年劳累以至于积劳成疾,又加之调养不善,现在外有邪毒侵体,内有暗疾爆发,已经难治了。”
大柱听到大夫的话,一下子楞在那里,紧接着便向大夫跪下。
“啊,大夫,你可以一定要救救俺娘啊,你医术这么高,救了这么多人,一定能救回来的,对吧?”
“唉,能救我还能置之不理么,实在是我医术有限,无能为力啊。”
“大夫,请您一定想想办法,一定还有办法的。”
“真的已经没有办法了,我给你开点药,回去吃了,也能少些痛苦。”
大柱依旧向大夫磕着头,不停的求着大夫,希望大夫能开口救下赵佩云的命,可是大夫也无能为力。
“柱儿,停下吧,娘的身子娘自己知道,”赵佩云也是才从大夫的话里回过来神。
“可是,娘……”大柱欲言又止。
“别说了,大夫人家已经尽力了,人的命天注定,娘就是这个命了。”赵佩云说完又转头看向大夫,“大夫,谢谢您了,老婆子这条命多亏您才能活到现在的,不是您之前照顾,我早就走了。”
“唉,你可别这么说,我要是真有本事,早就将你治好了。折煞我了……”大夫也是满脸愧色。
“还是要多谢大夫操劳,”赵佩云看向大柱,“柱儿,咱们回去吧,我想去看看小文了。”
“嗯,”大柱狠狠地点了下头,“娘,我带您回家。”
大柱跟着大夫去拿了药,又把赵佩云扶上了推车,慢慢的走回村子。
快走到村头的时候,赵佩云把大柱喊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