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她每天大部分时间都在抱着那些书本看,有时还会大惊小怪地惊呼两声,把小call吓一跳。问她怎么了,她哆哆嗦嗦地指着书,说蔡文姬怎么后来又嫁给了左贤王和董嗣。小call简直都要气死,这不是为古人担忧嘛。再说了,蔡文姬嫁十次一百次,跟你有关系吗?而且这些事情小call也是一概不知的,她的历史有多差,连四大美人是哪几位都答不上来,采薇姐难道不知道?
昭姬正痴痴想着施瑞德,小call回来叫她采薇姐,她一时也没反应过来。毕竟名字的本尊是人家纪采薇的,一时不能习惯。怔了怔才点点头回答:“你回来了。我睡不着,就坐一会儿。”
小call摇摇头,把麻辣烫放在一边先晾着,走到床边拉了把椅子坐下,手搭在昭姬的腿上说道:“跟你说个事情,老板刚打电话来,跟我说明天来医院看看你。”
“真的?小蔻,你说的是真的?”昭姬坐直了,伸手捉住了小call的手。昭姬明白小call的名字是来源于西方的一种外语,但还是习惯将她称之为小蔻,更符合她原本的语言习惯。
她也知道了比大月氏、楼兰和安息更向西的地方,竟然还有那么广袤的世界。枉当时世人称自己为才女,到了这个世界,她突然觉得自己所知是那么贫乏,眼界是那么狭小。
小call非常不解地看看她,不明白她干嘛这么激动。“采薇姐------你有点问题哦。”
“我......我怎么了?”昭姬不安地缩回了手,也觉得自己有点太心急太露痕迹了。
“你还记不记得,之前你跟我可从来没说过施瑞德一句好话。每次提起来,都是一副恨得牙痒痒的样子。怎么现在一听说他要来,你这么激动这么高兴?”小call眯着眼睛似笑非笑地审问着昭姬。
“没有,真没有......小蔻,我是觉得无聊,而且,我觉得卫------施瑞德变了,似乎也没那么坏。你之前也跟我说,他还让你来.......实习,那么,可能之前我误会了他也说不定。”昭姬拼命想理由去说服小call,掩饰自己的真实情绪。对于这个时代的各种新奇词汇,她也在渐渐适应和熟悉的过程中。
小call站起身走回自己的麻辣烫旁边,开始呼呼噜噜地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含含糊糊地说:“那倒是。我觉得啊,你说的施瑞德和我见到的,根本不是一个人。也许是因为你受伤了,他意识到自己有不对的地方吧。”
小call辣得直吐舌头哈气,又接着说:“其实他对你,对我,都蛮不错的耶。你想,你就是小助理,我呢,更什么也不是。他这样对我们,还有什么好挑剔的。啊-----还是他怕你揭露他们剧组出了事故,所以在收买我们?!”小call分析着施瑞德的动机,却又很快被自己推翻了:“那也不对。如果是收买,给钱给物都正常,这么关心却是没必要的。”
昭姬静静地听着小call噼里啪啦一顿乱讲,听到这里才眼睛一亮。是啊,一个人为什么要做没有必要去做的事情呢?她目光炯炯地看着小call,小call扭头看着她眼睛里的光彩,突然觉得这个“采薇姐”怎么好像还漂亮了呢?别人受伤都是灰头土脸,怎么到她这里,整个人还多了一些光彩照人的感觉。
“采薇姐,你说,施瑞德------是不是喜欢上你了?”小call神秘兮兮地问她。
昭姬脸一红,连忙否认:“哪会。也许他只是同情我吧。”昭姬这么言不由衷地说着,心里却盼着小call说的是对的。
“同情我,还差不多。至于你嘛,不像。要是只是同情,那他做得就太多了,我还没见过有这么同情人的。只不过-------”。小call欲言又止的样子,让昭姬有点着急起来。
“不过怎样啊,你说啊。”昭姬连忙追问着。
“你也清楚老板是个什么人。也许他本性善良,but-------还是够花的,之前你不是还骂过他这一点吗?”小call善意地提醒着“采薇姐”,怕她万一动心,就难免要伤心了。
昭姬所遇的思维难题,与纪采薇所遇的完全一样。想来也是黄飞虎第一次实施这种瞒天过海偷梁换柱的大挪移,对于其中的细节还是没能预想得这么周全细致,以至于有些事情只有当别人提出的时候,她们才能真正去对方的记忆中去追讨。
昭姬想到纪采薇在地府里那种不便明言的眼神,又看到她记忆中那些对施瑞德的观感,也有一点不安。那个人,历经十几劫后,终于不是那个专情一致的卫仲道了。可她早就明白这一点不是吗,为什么当她看到纪采薇记忆中的施瑞德与其他女人那种暧昧态度,心里会一阵阵地酸和痛呢。
“放心吧,我.....心中有数。”昭姬含混地回答。
小call无奈地摇摇头,面前这个“采薇姐”总是失魂落魄的,真像是民间所说的,人虽然是活回来了,但就是总像少了一魂一魄似的,有点呆呆的,痴痴的,说话都少了很多,看来还得打电话问问妈妈,看能不能找师父把那一魂一魄召回来,让她赶快恢复正常才行。
小call吃完了麻辣烫,擦擦嘴哈着气就到走廊里扔垃圾去了。昭姬忙从床边柜子里翻出手机,她已经接触过这个新鲜的小玩意儿了。她像已经2000岁的初生婴儿那样,贪婪地吸收吸纳着新世界的一切。好在她天生聪明,借助纪采薇留下的残念和偷窥小call的行为,她很快就学会了摆弄这个小东西。
她浏览着一篇篇关于施瑞德的报道,翻看着一帧帧他或笑或严肃的照片,当然也有夏清秋挽着他的胳膊一起出席某个时尚聚会的照片。昭姬的手指在手机上飞快地划着,一如前世她弹奏《广陵散》时的心潮起伏。当翻到施瑞德在某杂志专访的单人照片时,她的手指停在他的脸上。那张照片上的他,静静地看着远方,有她所熟悉的,前世的安静和惆怅的神色。
一日不见,如三秋兮,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昭姬的手指轻轻抚摸着照片里的脸孔,心中响起诗经中最为经典哀怨的两句,正如她此刻忐忑哀怨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