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是谁?要带我去哪?!”
暴雨倾盆的街头,一个瘦弱的男孩子被几个黑衣人带上车。
毫无疑问,这个孩子就是鸽子。
上车后,没有一个人说话,鸽子觉得空气异常闷热,肺部的空气越来越少。
他竭尽全力想要呼吸,可肺部好像破了一个洞,无论吸入多少空气都填不满。隐隐还有反胃的感觉,可他一天下来什么也没有吃,想吐却是什么也吐不出,身体一阵阵抽搐。
“怎么回事?”为首一个黑衣人皱眉问道。
“看这症状,这孩子怕是有哮踹。”旁边一人答到,面上也是有些难看。
为首的黑衣人思忖片刻,打了电话叫了私人医生,又给阿冰发了信息。
阿冰刚好到了地方,看到信息看了姜源一眼,欲言又止。
姜源叼着糖棍,有些懒散的坐在后座,见阿冰看来,笑道,“什么事?”
阿冰不动声色的瞥了一眼低着头的俞易平一眼,可下一刻俞易平却是猛然抬头,和阿冰视线对了个正着。
姜源再次吃惊这个孩子的警觉,这次连阿冰也是有些惊讶。
“是不是我的朋友出了什么事?”俞易平有些紧张的问。
姜源对阿冰微微点头,阿冰开口道,“你的朋友有哮踹,我的人已经请了医生。”
俞易平心下一紧,鸽子之前是从来没有过哮踹的,他和鸽子一起生活有两年多了,这点他绝对不会搞错。
心中虽是这么想,但面上却是不露声色的点点头,他目前的情况是不能去看鸽子的。
他隐隐觉得,自己听到这个消息仅仅是惊讶,却并不意外。
谁都喜欢明事理,有自知之明的人,姜源也不例外。
他看中这个孩子,更看重他的沉稳和理智。
俞易平很敏锐,他察觉到姜源隐隐透着欣赏的眼神。
可是这又如何?
既然说好了是交易,那么他会给出自己所能付出的,让对方满意的报酬。
*
“我是欠你八百万了还是虐待你了?一天到晚一张苦瓜脸摆谁看啊?笑一下就这么难吗?”
姜源严肃看着面前面无表情的男孩,这个孩子不论学习还是训练都天赋极高,也极为刻苦,但交际能力太差,让他十分头疼。
天知道,他已经开始后悔了。
他真是闲着无聊才和阿冰打的这个赌的。
他是和这小兔崽子八字不合吗?
俞易平从脸上挤出一个很假的微笑,让姜源简直是没脸看。
卧槽,典型恐怖片主角啊!
阿冰虽然平时看上去冷冰冰的,但在正事上还是很靠得住的。
而且阿冰对手下的人是出了名的严厉,就没有他教不好的人。
但三天前阿冰却把俞易平带过来,表示自己无法胜任这个任务。
姜源为此还嘲笑了阿冰一番,但现在他才是真正感受到阿冰的无奈。
眼前的人好比一块木头,就算你把他雕的再怎么精美,涂的再怎么鲜艳,终究是块木头。
如今准备把内部工作交接到他俞易平手上,这样下去的话他是不能胜任的。
这可不行。
“姜叔,我尽力。”
俞易平抿抿嘴,一个丑的可以的笑出现在他脸上。
这个笑配上他那张布满伤疤的脸,完美的诠释了面目狰狞这个词。
姜源看着面前快要和他差不多高的少年,不禁扶额。
他上辈子是遭什么孽啊。
“放你一天假,顺便让我好好想想怎么教你。唉,你个小兔崽子,真是不让人省心。”
跟在姜源身边的这五年里,几人关系缓和上不少。
出于个人爱好,姜源称呼俞易平为小兔崽子。
出于近墨者黑,阿冰跟着这么叫。
听了这话,俞易平点点头,他已经好久没有见鸽子了,来这里五年了,但他和鸽子见面的机会屈指可数。
他隐隐察觉到什么,却不敢多想。
在俞易平走后,阿冰走了进来,“先生,您觉得怎么样?”
阿冰说话一向冷冰冰的,好似他的扑克脸一样刻板,但这句话虽是疑问,却隐隐带着几分辛灾乐祸。
姜源扶额,“……这事有点难办,我要好好想想。”
阿冰不再言语,静候一旁。
此时,俞易平正和鸽子一起说笑着。
鸽子说着这段日子发生的一些事,俞易平时不时回应两句,情绪不怎么高,但相比在姜源那里却是好上不是一星半点。
面对鸽子,俞易平永远硬不下心来。
他是个感恩的人,别人投之以桃,他就报之以李。
鸽子对他的是救命之恩,他刻骨铭心。
姜源救了鸽子的命,给了他们活的更好的机会,这份恩,已经不仅仅是一份交易了。
俞易平也记得的。
鸽子的桌子上总放着一把糖,因为鸽子喜欢吃。
虽然俞易平也总是吃,但是却吃不出味道。
据鸽子说,免得他低血糖,还是要多吃。
也是,俞易平不爱吃早饭,再加上一开始训练量大,他常常晕倒。
虽然俞易平尝不出甜味,但鸽子说是甜的,很好吃,他似乎也能明白甜味是一种什么味道了。
应该是幸福吧。
鸽子眼中带着温柔的笑意,“小平……你过的怎么样?他们有要你做些什么事吗?”
俞易平明白鸽子的意思,但是俞易平却不能告诉鸽子,毕竟这些事鸽子若是知道了,也对鸽子有影响。
“我过的挺好的,他们对我也很好。”俞易平回答。
不知为什么,两人近在咫尺,关系那么近,可心却隔了一层薄膜,谁也不去捅破。
但一直以来,这层膜似乎只存在于俞易平的眼中,鸽子一直待他如初,没有变过。
但没有变化,就是最大的变化。
这件事很奇怪,可是俞易平从不会多想。
俞易平问道,“鸽子,你现在哮踹还会发作吗?”
鸽子并不在意,而是笑了笑,“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也不是什么大病,不要剧烈运动就行了。”
俞易平看着鸽子温柔如水的笑,总觉得自己身陷重重迷雾之中,看不清方向。
好像触碰到了什么,却又好像什么也没有抓住。
看时间差不多了,俞易平便起身和鸽子告别离开。
俞易平不想走,却也不得不走。
突然间,他好像明白了一些事情,他清楚姜源想培养他做心腹,他只有成为姜源的心腹,手里才会有更多实力,才能保护好鸽子。
俞易平不是蠢人,孰优孰劣,他清楚的很。
他需要改变,他不需要变成另一个人,只需要伪装一下就好。
一个面具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在俞易平走出去的一瞬间,鸽子的唇边浮现一丝笑,却不似以往的温柔,反而让人毛骨悚然。
姜源想了一整天也没有拿定主意,见俞易平回来了刚想开口,便见俞易平笑道,“我觉得我不需要您教了。”
姜源愣了一下,然后忍不住笑了出来,笑着笑着却莫名的心酸。
不对,这是好是啊,怎么能伤感呢?
阿冰在一旁看出姜源的不对劲,道了句,“先生。”
“没事,我没事。”姜源摆手,回复常态,“你做的很好,我很满意,我手下缺个职位,感兴趣吗?”
“我的荣幸。”俞易平微微躬身,眼神真挚,让人找不到一丝破绽。
天知道,他可是练了好久,还做了很多心理建设的。
“……你先回去休息,具体的事宜一会阿冰会和你说。”姜源说。
“是。”俞易平转身离开。
在大门合上的那一瞬,姜源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是什么让那孩子变了这么多,终究是走上了我的老路。”
阿冰开口,“先生,他和你不一样。”
姜源苦笑,“呵,是不一样,不过这样也好,我就算死也没有遗憾了。”
“先生糊涂了,您的病还没有到这种地步。”
说完阿冰就后悔了,都怪他嘴笨,说不出什么安慰人的话。
但姜源倒是不在意,“我可是清醒的很,我的好弟弟姜鸿可是已经窥视我的位置很久了,这些年也没少在暗地里给我使绊子…姜家要是交到他手上,可算是完了。”
阿冰沉默了,姜鸿是姜源同父异母的弟弟,姜家家大业大,私生子女自然多的不必说,姜源生母死后,姜鸿母亲便是上位,好在姜源能力出众,不至于屈居人下。
姜源在口袋里摸了一下,却是什么也没摸出来,阿冰知道他烟瘾又犯了,于是从口袋中拿出糖。
“先生要是少抽几支烟,还能活的更久。”
姜源只道是阿冰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整天盯着他,嘴上不甘示弱,“我可是安分的很,有你这么个多管闲事的手下盯着,我哪有偷偷吸烟?”
阿冰一本正经道,“先生,前天您在衬衫里面缝了口袋。”
“上周您把烟盒做成手机的样子。”
“上上周您在卧室的花盆里……”
姜源忙捂住耳朵,“成成成,你有理。”
阿冰不再说话,他心里清楚,先生表面上如此,但私底下从没把他说的当回事,要不是白天他盯着,先生的病情不会控制的这么好。
但这也没办法,至少现在,姜源不能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