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逃似的跑到那家叫做莱咖的咖啡厅,还故意没有坐在窗边。尽管如此,还是透过重重的玻璃能看到那位咖啡店店主。她还恶作剧似的跟我挥挥手,我装着没有看见。
“莱卡”当然是另一家咖啡店,但在我看来,每一家咖啡店似乎都没有本质的区别,我无法给它们做出分类。
我坐下之后,服务员马上殷勤地过来倒水,并递上饮品单。我将饮品单放到一边,还是觉得等对方过来再一起点单可能会显得比较礼貌。
但那个女子,或者说是赖文辉的女友,似乎完全没有时间概念,正如她会在深夜致电一样。我等了大概两个小时,依然未见人影。电话也没有打通,我出发前发过去的短信,也没有回复。
到快中午的时候,终于来电了,但对方是一个男子的声音。“你好。”对面的声音深沉而沙哑。
“你好。”我机械地回应。
其实有时候,人们互相问好也并不是真的希望对方能有多好、多幸福,实际上和“喂”、“啊”、“能听到吗”之类的开场话并无二致。人们脱口而出的第一句话,似乎都总是这类型的废话。
“请问你是谁?”沙哑的声音问我。
打电话过来问对方是谁,我觉得这个人有点无理取闹。于是我反问,“这电话应该是属于一位女士对吗?”
“对。不好意思,”对方完全没有不好意思的意思,“我是南区警察局的刑警,我姓马,请问你是哪位?”
“她发生了什么事?”
对方沉吟了一下,声音变小了,好像是有其他人在跟他说话,他用手捂住了话筒。十多秒之后,声音又变大了,“或者,如果你方便的话,我们过来你那边,再详细说。”
我报了位置,对方跟我确认了两次,然后挂掉了电话。
挂掉之后,我突然有点后悔答应了对方的要求。原本答应赖文辉的女友要出来见面,就是一个错误的选择,现在又牵涉了其他的人进来。
那声音沙哑的男子又是什么人?我毫无头绪,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那并不是赖文辉。那另一个在那边与之对话的又是谁呢?
我摇摇头,放弃了等待女性的绅士风度,要了一杯拿铁。
对方来得很快,像是怕我跑掉似的。过了约莫10分钟,两个男子走过来,直接坐下。一个满脸胡渣子,看起来像是经常窝在酒吧里死缠烂打讨酒喝的酒鬼。另一个脸色苍白,像是被困在棺材太久导致营养不良的西方吸血鬼。
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能在坐着十几号人的咖啡店里认出我。正这么想着,酒鬼开口了,是那把电话中沙哑的声音,“是你。”
我点点头,伸手想把桌上的饮品单递给他们。
酒鬼没有理会我,往下说道:“你和李思琪是什么关系?”
“谁?”我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又赴错了约。
“李思琪...”酒鬼还没说完,吸血鬼打断他,说:
“电话的主人。”
我理解过来,“我不认识她。”
他们面面相觑,酒鬼又说,“不认识...你们通了很多次电话。”
我无法判断他们和那个女人,也就是李思琪,到底是什么关系,或许其中一个是她的大哥,或者小舅子。搞不好是以为她有婚外情,来唯我是问。
“你们又是谁?”他们都没有穿警服,我不得不怀疑他们的真实身份。
“刑警,之前我不是说了吗?”酒鬼不耐烦地从怀里掏出一个证件,向我扬了扬,在我看清楚之前又收了回去。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以先跟我说说...”
酒鬼打断我,“请说说你们通话这么多次是什么情况。”说罢,他从怀里掏出一本破破烂烂的笔记本,和一杆已经丢了盖子的圆珠笔。
如果对方真的是刑警的话,我最好还是不要招惹。我将李思琪打电话给我,约谈有关赖文辉的事情告诉他们。
“赖文辉是谁?”
“她,那个李思琪说,他们是男女朋友关系...”
“嗯...”酒鬼一个字都没有往笔记本中写。
“你跟赖文辉是什么关系?”酒鬼把笔记本放到桌上,双手环抱在胸前。
我将遇到赖文辉,让他在家中留宿,以及我钱包被偷的事说出来,但隐去了赖文辉进入黄诗雅房间的细节。
酒鬼晓有兴趣地看我,觉得我让一个陌生人在家中留宿是稀罕的事。吸血鬼则兴致缺缺,似乎已经断定在我身上挖不出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他们又问了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无外乎拿出照片,问我以前是否见过这个李思琪。照片中的是一个白净的女子,我仍然不擅长判断她的年龄,照片应该是在冬季拍的,她穿着一件粉蓝色风衣,脸上是拘谨的笑容。
我摇摇头。酒鬼也对我失去兴趣,收起笔记本和圆珠笔。他们用毫无感谢意思的语气向我表示感谢,站起来告辞。
“她怎么了?我还需要继续等她吗?”我觉得我有权利知道。
“死了。”酒鬼压低声音,然后快步跟着吸血鬼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