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上的小人栩栩如生,小小的身子,莲藕一般的手臂,圆圆的小脸,那眉眼虽不说像了个十成十,却特别传神。
这么个模样可人的小家伙一身红,喜庆的不得了,果真如同画上的仙童了。
宫青十分中肯地给出评价:“画的不错。”
楚如君温润地说:“不及父亲半分。”
嗯?
楚义云也会画画?
宫青回忆以前楚义云还是个小少年的时候,第一次见面,就感觉他是个莽撞的贵公子,再后来两人熟悉了,楚义云也只是个殷勤的狗腿子。
认识这么多年他还能藏拙不成?
他什么时候还会画画了?
难道就是他几年前跟同僚学的那几下?
宫青对此不置可否,他现在可算是熟能生巧了,弄得现在天天给她做衣服。
宫青刚要开口询问,院子里吹起了一阵微风,满院的栀子花动了动,将香味吐得更多了,宫青皱着眉毛吸了吸气。
“你先回房。”
说罢不等楚如君回应,一跃上了墙头,三两个跳跃间便没了踪影。
虽然她妖丹被封印,但她对于四周感知与之前并无变化,她刚才,分明在那清新怡人的花香中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这是她重生以来第一次感受到妖魔的气息,如果出现在别处她可以置之不理,可是京城城中,竟然还是在将军府附近出现那可不行。
楚如君那个病秧子,如果见到妖怪估计当场就能给吓死过去。
宫青循着那股子魔气一直追到了城外万伏山,到了此处,不需要魔气她也知道该怎么走了。
那万伏山下是一处乱葬岗,管你是横死的,被罚死的,谋杀的,还是不得好死的,最后全都在这里化了水,成了土。
这种地方算起来,也算是怨念滔天之地了。
这世上有人修仙道,有人修妖道,自然也有人修魔道。
而若是修魔道,这种地方倒还真是一处风水宝地。
“我还当是谁跟着我呢,原来是个小豆丁。”
说话人从树后走出来,是一个巧笑嫣然身材曼妙的女子,她一身深紫色纱衣,五官美丽,走起路来聘聘婷婷,只是肤色白的不似常人。
同宫青打量眼前女子一样,那女子也打量着宫青,眉心微微隆起,很是纠结地用尖声尖气的声音说道:“你这幅身子也是不错,比起那个小姑娘,姐姐我更喜欢你的身体,可是她那具是纯阴之体,也是难得的修炼之物,姐姐我一时犯了难,你说怎么办才好呢?”
说着她伸出细长苍白如同爪子一样的手,想要摸摸宫青的脸。
宫青皱眉,脚下一动,后退一步,避开了。
紫衣女子见状也不生气,反而“咯咯咯”笑了起来,那笑声不像是人的,尖锐又刺耳,让人毛骨悚然。
她的五官诡异地扭曲起来,瞪大了眼睛看着宫青,那双眼睛几乎快要夺眶而出,鼓鼓囊囊,摇摇欲坠,而嘴角却还是上扬的。恨不能撕裂到耳根!
“小弟弟,你是害羞了吗?”她的声音阴测测的,目不转睛地盯着宫青。
宫青面色不动,嫌弃道:“我不喜欢死人碰我。”
“嗯?”
宫青眼神一凛,霍然出拳,一个闪身突然出现在了女子面前,毫不犹豫一拳头打在了那女子腹部。
那一拳可不是简单的一拳,她将全身的灵气都聚集在了拳头之上,若此时打的是个普通人,身子弱的当时就能被打死了去,哪怕是身体健硕的,大半条命怕也是保不住了。
那女子未曾料到她会突然出手,而这手下的力道竟还那般强悍。
一股黑烟从女子后背被打出,那黑烟迅速汇聚在一起,形成了一张人脸。
宫青看到那黑烟冷笑:“我还当是什么大人物,原来不过是还未成形的魔气而已。”
黑烟见情况不对想要逃跑,被宫青一眼看穿,灵力一聚一掌劈向了黑烟身后那棵大树。
粗壮的大树霎时发出一股哀鸣之声,纷纷扬扬地落下许许多多树叶。
宫青看着纷纷下落的树叶,拧着眉毛不太满意:“好像太多了。”
她抬头看向黑烟逃跑的方向,手指一动:“算了,凑合吧。”
那些树叶缓缓下坠,并无异常,而在落向地面之时却像是遇到了一股无形的力,猛然弹起,瞬间化为了一道道绿色光影朝着黑烟四周而去。
黑烟并不知晓宫青的动作,只是逃着逃着不知道撞到了什么,整个黑烟被弹开很远。
黑烟定睛一看,这才看清,此时那些树叶化成了一个个手持利剑身穿盔甲的男子,正面无表情地将它团团围住。
幻叶为将。
黑烟面色大骇,望着那个小小矮矮的孩童难以置信道:“你是仙?!”
宫青摇了摇头,纠正道:“不,我是妖。”
“不可能!”黑烟大声道,“你身上根本就没有妖气!”
宫青扬了扬下巴,毫不避讳地说:“被封印了嘛,迟早会解开的。”
黑烟现在气的直咬牙,要不是因为感觉身后只是个凡人,它怎么会停住脚陪她玩玩,早知道就直接带着那具纯阴之体跑路了。
宫青完全不在乎黑烟的想法,不痛不痒地挥挥手:“灭了。”
什么?
叶将们收到指令毫不犹豫地开始攻击黑烟,按理说普通的攻击并不会对它造成实质性伤害,可偏偏这法术乃是仙法之道,是邪魔妖物的大敌。
黑烟横冲直撞地躲避,也来不及去想为什么一个妖会这么高深的仙法。
不肖片刻它已伤痕累累,被刺穿的地方已经无法聚集魔气,留下一个个大窟窿。
黑烟急了,眼见招架不住冲宫青大呼大叫。
“大妖饶命!大妖饶命啊!”
“求大妖高抬贵手饶小的一命……”
“大妖,大妖我错了……”
“大妖我不是有意冒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求大妖放过我吧!”
宫青完全不为所动。
黑烟怒极气急,见宫青铁石心肠它也知道求救没用了,这人分明就没打算放过它!
黑烟干脆破罐子破摔大吼道:“我告诉你,你护不住她的!就算今天不是我,也会有其他的魔族找上她!遇到魔族还好,我们只要她的躯壳,若是遇到魔修……”
“啊——”
宫青掏了掏耳朵,看着刚才黑烟消失的位置不禁感叹道:“看来魔道真的修不得啊,看吧,一不小心就走火入魔了,这临死前说的什么玩意儿。”
宫青见事情搞定,正准备回去,一转身,便看到了刚才打的那棵树下竟然趴着个小小的人。
宫青走过去,瞬间明白过来这是那魔气从城里掳来准备夺舍的。
联想起那魔气的话。
纯阴之体吗?
宫青思忖道,看着也没什么特殊的啊。
宫青有灵力,抱一个跟她差不多大的孩子轻轻松松,因为不知道这女孩家住何处,宫青就直接把她带回了将军府。
管家见她回来按照惯例立刻去通知了楚义云。
楚义云此时正坐在前厅会客,还是一位不太受他待见的客。
他颇有些头痛地看着一旁的魏伟,也不知道这老家伙怎么回事,在朝堂上总是跟他对着干能把他气的半死,平日也不太瞧得上他,怎么这一出事就跑他这来寻温暖了呢?
他揉了揉眉心,竭力遏制自己的不耐烦,控制着自己没把他轰出去。
毕竟这老家伙还教了他两天画。
还算是有点旧情的。
魏丞相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坐在椅子上,哭得肝肠寸断的:“楚兄,你说我丞相府虽不及你们将军府的侍卫武艺高强,那也绝对是戒备森严,我舞儿好端端怎么会失踪了呢?”
魏丞相其实与楚义云之前关系并不好,他们一个瞧不上对方的酸气,一个也瞧不上对方的莽气,
可是五年前,魏丞相老年得女,楚义云的私生子也被人送回来认祖归宗了,两人这便是有些同舟共济的味道了。
后来,楚义云又不知为何突然低眉顺眼地跑来跟他这个老对头求教绘画,那时魏丞相便对他有些改观了。
谁不知道这老匹夫是出了名的爱耍刀弄枪,学画画,转性了?
再后来,听说楚义云学画原来是为了给他那小儿子做衣服,魏伟想象了一下楚义云拘着他那五大三粗的身子,用粗壮的手指拈着细细小小绣花针的样子当时就笑了,笑完便衍生出一股惺惺相惜来。
小女出事后他去了各府递帖子,拜托大家一起帮忙找,在府中等待的时间太过熬人,夫人自从小女失踪后那眼泪流的就没有断过,看得他心里堵得慌,看得他心里难受,他其实也是想哭的,却只能撑着老脸安慰夫人,毕竟这孩子也是他的心头肉不是。
家里他是待不住了,猛然间想起了楚义云,不知怎么就来了他这里。
“别哭了,一把年纪了,你那小女儿指不定躲哪里去了你们没找到。说不定等你回去她就在自己房里了。”
魏丞相不受他这番安慰:“你以为我魏伟是笨蛋吗?自然是里里外外每尺每寸都寻了好几遍都不见舞儿我这才……如果是你的孩子丢了呢?”
魏丞相像想起什么似的,又接着说:“我可知道你之前给你那小儿子配了数十个武功高强的护卫贴身保护,对,舞儿回来后我也要给她配上,十个,不,我给她配二十个!”
你干脆给她套个链子打个笼子锁上得了。
不过这话楚义云到底没敢说,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何况要是宫青丢了,他怕是比魏伟也好不到哪里去。
这么想着,他有些同情魏伟了,宝贝丢了,真可怜。
“莫不是最近京城来了什么功力深厚的人贩子?”魏丞相吸了吸鼻子,用红彤彤的眼睛望向楚义云,“你那小儿子呢?我来这么久了怎么也没见到她?”
楚义云用布满茧子的双手轻轻摩挲着手里的茶杯,缓声道:“不知道跑哪去了?”
“什么?!出府了?”魏丞相惊讶道。
楚义云点了点头:“关不住她,一会儿应当就回来了。”
“派人跟着了吗?”
“无事。”楚义云摆摆手,“她有身手。”
魏伟瞧着心大的楚义云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果然粗人就是粗人,她再有身手那也只是个五岁的孩子啊!
现在来了个不得了的人贩子,你还那么神经大条说没事。
一会儿有你哭的。
魏伟顿时又有了同病相怜之感,同情地看着楚义云,问他道:“你自己有帕子吗?”
楚义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