肌肤洁白如雨后天晴的云,发丝柔顺如林地泥沼中的网菌,肢体矫健如草原奔驰的猎豹,高挑身姿如神话传说的神使,眉眼俊俏如人类审美的原点。自裂缝中走出的女性,她的模样几乎理所当然的复制了黛安娜的模样。
除去手脚覆盖着蜥蜴般的片鳞,鼻尖稍稍翘了一点,曲线更加明显,发色转为火红,以及……并没穿衣服这种东西。
“直视我的模样可能会让你疯掉,所以嘛,这副面容可还满意?雾外人?”
当那家伙从微笑与眯眼中恢复正常的表情时,卡洛斯从那对熟悉的杏眼中看到了一双并不熟悉的竖瞳。
“影法九基式之一……”
“你就非要打架的么?”
“把黛娅叫出来,我已经感觉到她的气息了,她就在这附近!!”
“我叫沭妮娅?梅菲丝忒,嗯,怎么说呢…”
“影法九基式之一,煌拳?贯鸿!”
一技踏岚步接近其身,瞬间完成化铠与双翼升华的卡洛斯,其被紫红蔷薇藤附着的右拳,在卡洛斯憎恨与愤怒的神情中以数倍音速的程度重重轰向了自称沭妮娅之人的腹部。
“哦呀?基本上丧失理智了?”
拳头即将碰到的一刻,沭妮娅淡定的后退了半步,而后双爪前伸拽住那只满溢暗夜元能的纤细手臂,利刃嵌入其血肉的同时,一招侧投送他尝了尝什么叫疼。
“动!”
灰红色的冲击波,忽然出现在了沭妮娅的胸口,将其整个身子震出数米之外,同样摔在木板之上。
再度起身的卡洛斯几乎毫无犹疑的向着沭妮娅跌倒的地方追加连射了三十余枚刃齿镖,仍被那女人轻松闪过。卡洛斯又是一招踏岚步近身,沭妮娅却也不躲,反而先他一步前踢一膝,正正撞在了卡洛斯怼上前的腕刀。
纵身借力回旋,刀刃将其触碰到的膝盖骨连着皮肉一同斩为两节。
卡洛斯顺势蹲下,一个后撤步拉开二人的距离,三指合并前举,一束……
“差不多够了吧……小崽子!”
【于是伽罗宁就与神立约,地上的万民将永远供奉三月,不认除伊瑟沐恩外的偶像为神;而伊瑟沐恩神则不会再藏匿雨水,也不再创造灵怪作恶。——约.2.2/神怜爱卢得怜的勇武,于是为他的部族祝福:我会创造有五个华铎莱国那般大的森林为证,记下你身为人而胜过神的时刻。此后你的人民所耕之土必年年丰收,你的人民所牧牲畜必每年翻倍,你的国将建立在大地正中,直至四海之角,其他所有的国都会认你为主。——约.2.3/神于是彰显神通,各方神怪都回到亚罗天堂,只有最大的一匹拒绝了神的命令,她自愿居于五个华铎莱国大小的森林之中,作为神与人之约定的证者。——约.2.4】
黛安娜诵经的声音将昏迷许久的卡洛斯重新唤回了这个世界。他正平躺在一潭浅浅的水池旁,离他不远处,似乎还有一团微弱的篝火光芒。
“原来这两本书除了神的名字外还有其他不同么……我们那边的圣伽罗宁可没有这么皮的表现。”
这一次是伊洛迦的声音,伴随着意识逐渐回归自己的身体,卡洛斯开始能够看清楚东西。那篝火旁围坐着三人,手持小巧的三色羊皮书的黛安娜,持刀切动一块疑似羊排的黛安娜,以及好奇的窥探黛安娜的,勉强穿上了一身淡红鳞片甲的沭妮娅。
“这可不是衣服哦~”打断了旁白的叙述,沭妮娅看着屏幕前的你我说道:“这只是我本来就有的鳞片而已,没发现么?和之前附在手脚的那些一样哟。”
“您……在和谁说话?”黛安娜问道。
沭妮娅却只是挥挥手示意她不要在意,而后,她看向了刚刚醒来的卡洛斯。
“接了我一技龙爪居然这么快就醒了么?小崽子,你有点东西的呀。”
她瞬间闪烁至卡洛斯身前,以蹲着的状态对他脑门弹了一脑瓜崩,“欢迎来到我的家,虽然这地方貌似算不上你们所能理解的家就是了。”沭妮娅微笑道。
这地方确实没法被称为家,不过是一块铺着白色皮毛的巨大空地上围着无数荧光植物的“巢穴”罢了。
虽然这个巨大,已经从各种意义上大到超模就是了……
卡洛斯的记忆似乎又出现了一些问题,他最后所知的就是自己被什么东西压住,然后便眼前一黑……
“最好别太在意,看到我身体的一部分居然没疯掉,你能忘了总归对你有好处的。”
沭妮娅再次读出了卡洛斯的所想……为什么会有如此熟悉的感觉呢?
“我还以为你早都习惯了呢。”黛安娜冲卡洛斯轻笑一声,又对沭妮娅说道:“所以,您基本上就是位天使咯?”
“你的那本叶烁上不是把我称为灵怪么?反正基本上就是那一类东西咯,神的直接造物什么的。”
“嗯……书在古语里被称作叶烁。”黛安娜居然在认真的坐着什么笔记,单单这一件事就足够令卡洛斯感到惊奇了。
“因为我第一次发现了我不认识的语言和文字~”哪双翠绿的杏眼中,闪烁着属于好奇心的光芒。
“咳……嗯,有一说一,其实我也挺感兴趣的。”一旁已经被冷落许久的伊洛迦突然发声,“作为猎人,没人会和未知过不去,特别是这种古老到圣经时代的传说。在这里套出来的情报,没准哪天就……”
“小朋友,你动机不纯哟。”
将那“黄毛小儿”抱入怀中,沭妮娅同样好奇的摆弄起了伊洛迦的鬓发。两米有余的伊洛迦在她怀中渺小如一个十来岁的孩子,真该说不愧是龙么?哪怕变为人形都是如此伟岸。
“在我的时代,雾外人的体型基本都是这么大哟,似乎你们这个纪元的生命都有些退化,什么东西都变矮了。”
迅速对那些海默雷亚人的体貌特征失去兴趣,把那战战兢兢的王子撇到一边,沭妮娅的目光最终还是回到了卡洛斯的身上。
缓慢的苏醒已经结束,他已经恢复了所有的体力与精神。尽管与黛安娜、伊洛迦的互动早就证明了沭妮娅并无恶意,卡洛斯的一举一动却十分怪异。哪怕眼前的这条龙根本没散发出杀气,
“相比我所知道的第一代雾外人,你似乎矮了不止一点。”
仰望着比他高了两头的沭妮娅,卡洛斯并不想去回答这个问题。“把我们搞到这儿来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就只是想扯这些没用的话?”他反问道。
“小冰人们还是这么无礼。”沭妮娅努了努嘴,又说:“不可以么?被你们的神扔在这地方几百万年连个聊天的都没有,好不容易有人敢进来这片森林,当然要留下来聊聊天咯”
伊洛迦仿佛突然记起来了什么,连忙的问道:“在我们之前就没人进来过大森林么?”
“上次有人到达我这儿已经是六百六十四万七千一百九十二年又七个月十三天的事情了,你们这些雾外人最多就只是在森林外围徘徊,哪怕我把路给他们指出来也没有人敢走近。”
说到这儿时,沭妮娅似乎显现出了一丝落寞。
“他们只是听到我的声音就怕的逃跑了,就好像我能把他们吃了一样~”
但她仍然保持着优雅的笑容和从容的姿态,回答了伊洛迦的疑问。
“奇怪了……”
“哦?这个呀。”沭妮娅轻轻摆动手指,将伊洛迦储物戒指中藏着的那枚生锈的弹壳“拽”了出来。“几天前有几个雾外人确实进到森林里来了,但他们也和以前那些人一个怂样,被我和这孩子吓跑了。”
顺着沭妮娅所说的方向,那只翠绿色的小龙崽从毛皮堆里探出了头。
“他叫什么名字?”黛安娜一把便把龙崽抱了过来。
“维西慕斯?拉尔德夫斯?贾尔倪?古德林尼雅菲?艾萨克罗恩?巴尔?都铎”
“嗯!就叫你卡卡了!”
“那我呢?”
卡洛斯的眼神久违的涌现出了一丝奇怪的不满,尽管他看出了黛安娜明显只是在开玩笑,但他还是觉得自己有必要稍稍“抗议”一下。
“喜欢的话那孩子你就带走吧,留着他在这儿对他也没什么好处。”
沭妮娅的语气,平淡到有些不可思议。
“别拿你的观点和意识形态来理解我们,维西慕斯自己都想成为那姑娘的一部分,我又为什么要拒绝呢?”
“所以作为代价,你想从我们这儿要走什么?”
卡洛斯的态度,似乎真的让沭妮娅感到了愤怒。
“为什么只有你就非和我过不去呢?”
“我没有信任你的理由,这理由你可还满意?”
而卡洛斯,并未发现气氛已经越来越不对劲。
“先告诉我们,这儿,到底是哪儿?”
沭妮娅右足轻点地面,以一技踏岚步接近了卡洛斯,将一张羊皮纸绘成的地图狠狠拍在了这个无理之人的脸上。
而后她一拳揍在了卡洛斯的腹部,把这喋喋不休的小家伙重新送回了睡梦。
会这么简单么?
暗影触手已经在一瞬间,俘获了那艳红的拳头。
“你还真是喜欢用这种奇怪的招式。”远处的黛安娜懦懦的小声吐槽道。
“伊莎贝拉的子嗣还真是不怕死呢,小崽子。”
沭妮娅的咬牙切齿没有让卡洛斯动摇分毫原因则是恐惧、愤怒与不信任已经交融成了一种足以盖过理性的负面情绪。他仍旧在身躯的延伸末端与其抗衡,于能量输出上不让分毫。
“还不露真身么?就踩晕我的那姿态?非要以人类这种不方便的身子和我打?”
“最后警告你一次……小崽子,别怪我不给你的神面子。”
“我从来都不信任何神,想咋样你就给我赶快!”
“卡洛斯!”
太阳的金光下,日轮升起于伊洛迦的背后,雕刻符文的披风掀起了热浪,将那二人勉强分开。
数十分钟未见,伊洛迦似乎变强了?
这并非卡洛斯的错觉,而是因为此刻他们所在的地方,天的距离要比别处近的多。太阳几乎近在咫尺,就算不能真的让伊洛迦产生新的进化,也足矣让他在这种环境中被大大强化了。
“你该不会真的以为,神的永恒造物会对咱们有什么威胁吧?别太高看自己!这位龙灵的恶意咱们根本不配承担!”
他以最直接的“劝说”,让心情激动的卡洛斯终于恢复了平静。当理智重新占领高地时,他深埋于内心的记忆才终于被再度唤回。
“现在告诉我,你是谁?”
笑容重新回到了沭妮娅的面庞。
“珞瑟妮?伊赫鲁尔,一个失去一切的霜裔。”
“以及?”
“卡尔?维恩,一个遗忘自己身世的影武侍。”
终于在这时,幻境的墙壁彻底破碎了。
卡洛斯这才真正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