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有余,幻世底子个个如坐针毡,面对着同道指责,他们居然找不出半点反驳的理由。
说他们已不配居正道之首,竟与那妖界,上羽族的同流合污,任人家肆意残害正道弟子,不闻不顾,虽居渊上卿派门下弟子到处解释:天下大乱,历届妖魁都不是人界一力诛杀的,人界也不可能凭一己之力诛杀妖魁,正道之中,应当暂且放下以前的恩怨,同妖界,上羽族共同诛杀妖魁。
可这番解释,众门派一时间还不能完全信服,幻世山上动乱时常发生。
这日,身着道袍的居渊黑着一张脸推开了妖界在云韶峰的住所。
“传闻居渊上卿仙风道骨,一身修为更是深不可测,乃正道之中领军人物,应当识得大体才对,为何今日行事如此莽撞,尚未派人传告,便闯进我等一行的住所当中?”云无忧坐在院中的一张石桌旁,抬眼淡然道。
居渊环视一周,挥了挥宽大的袖袍,愤恨了一声“你妖界与我幻世有约,妖魁降世,应当放下千年之间的恩怨,共同出力,诛杀妖魁,然此次,你妖界之中魔人趁乱逃出为非作歹,你妖界难道放任不管吗?”
云无忆依旧不紧不慢,看了一会儿棋后,说到“人有善恶,妖也分好坏嘛!魔人自妖人而来,几千年来,魔人心性日益暴烈,被困的久了,自然有些不听话,逃出来也在所难免,它们既不在妖界作乱,这就不归我们管了,再说,你们正道能人异士千千万,还收拾不了这几个魔人吗?”
不等居渊再次说话,云无忆继续道“此次两界放下恩怨,同仇敌忾,妖界由我云无忧全权负责,十余年前,我云家之人在你这里受尽苦楚,若没记错的话,居渊上卿也有份吧!而且还是主事之人?”
“你这是公报私仇,小人之为!”居渊上卿当即怒发冲冠,两颗眼珠子瞪得如铜铃一般大小。
“居渊上卿果然聪慧,我这点小心思都被你看出来了,但小人我是不敢当的,居渊上卿贵为一峰主事,若不嫌弃,就拿去用吧!你们幻世欠我云家的,一点要还的!”云无忧停了半晌,末了,才将最后一句说了出来。
居渊脸色愈发铁青,他何时受过这等耻辱,但想到掌门有话,他还是忍了下来,一挥袖袍,便准备走人
还未完全踏出竹门,便听到“我让你走了吗?你这小小的上卿,见到我上羽族长,连最基本的礼仪都免了吗?我上羽族凭什么帮你幻世?”
说话的正是正在下棋的上羽烈山今日他依旧一袭紫衣,鎏金箍发。
“这不是在帮幻世,而是在帮你自己,上羽族一己之力便能对抗妖魁吗?我想上羽族长应该比我更清楚!”居渊哑声道,今日前来,最出乎他意料的还是这上羽烈山,血雨与上羽烈山在长生殿前大打出手,应当不死不休才对,可是今日上羽烈山却在这里下棋,谈笑风声,难道二人之间的恩怨就此一笔勾销了吗?
“少在这里给我讲什么大道理,青州存亡与否与我有何干系?此次前来是受那风剑寂道狗的邀约,可是一连半月,连个影子都没见着,是不是也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上羽烈山落下一子,抬眼说到。
“还是说话注意点儿分寸,这可不比瀛洲岛,还轮不到你这只老鸟放肆!”居渊掸了掸落在肩头的枯叶,冷笑道。
世界仿佛一下子静了下来,落叶有声,诺大的庭院里,枯叶和碎石竟渐渐地升至空中,不停地上下震荡着,发出嗡嗡的响声,只见上羽烈山那抹冷笑僵在了脸上,指端有着一枚小小的黑色棋子,光泽有润的棋子上映出了他愈发阴厉的眸子“四十年前,看来给你的教训还不够,也真是难为我们居渊上卿了,用妖兽化作新胳膊不知用的惯否?”
“咻”地一声,小小的棋子出手,沿途击碎了无数的枯叶和碎石,但速度依旧不减,如一道黑色疾驰的闪电。
握掌成拳,凝着暗金流光一方道印,黑色棋子应声而至,,像落入深水一般,激起了一圈圈的涟漪,暗金道印光芒大放,黑色棋子拖着长长的星芒尾巴停在了道印上,再近前不了半分。
上羽烈山见状,又是一记气功,黑色棋子猛地向前窜去,一股大力将居渊推出了院外,擦地滑行了几丈方才稳住身形。
一招落败,居渊气势陡增,一闪身又进了院子,随之双手驭起异光道法,道袍鼓得向后翻飞而起,目光如锋般盯着正在落子的上羽烈山,“既然你执意追究四十年前的往事,弃天下大局而不顾,再三逼我出手,那我也不必顾及情面……”
话落,居渊两道横眉直竖,双臂依空画印,两道暗金流光附着他的双手,形成了一长剑虚影,天空顿时阴沉下来,黑云翻腾不止,狂风大作。
“诛剑式,破!”一声暴喝,长剑虚影脱手而出,所经之处,原本平平整整的的地面变得焦黑无比,留下了一道长长的炽痕。
长剑呼啸而过,厉起的风声犹如鬼嚎一般,登时便来到了石桌旁,正在下棋的二人临近时,方才落下最后一子,棋盘上,满是白棋,黑棋被杀的丢衣卸甲,毫无生还的可能。
二人同时出手,一红一紫两方道印在石桌旁叠加成形,竖起了透明的光波屏障,红紫符文在上面互相碰撞着,时不时发出耀眼的火光,夺人其目。
长剑虚影闷头撞上,不知为何,竟然没有发出任何的声响,长剑自剑尖到剑尾完全没入了屏障中,再也找不出半点存在的痕迹。
坐于石桌旁的墨红衫男子收了手,指着桌上的棋局,道“族长差一子便能反败为胜,可惜,这兴致让旁人扰了!”
“是啊!今日棋局,你我本就难分伯仲,可惜,这厮来了,扰我心思,要不然,你就输了!”
“哎!既然已成定局,族长还是谦虚吧!”
“哪里的话,明明是这厮……”
二人你一句我一句,畅谈本次对弈的得失,赢者大笑,败者懊悔不已,像是刚才的打斗与他二人无关似的,只是站在不远处的居渊脸色愈发铁青,牙齿咬得咯嘣咯嘣直响。
“哥!”一声轻盈的喊声大老远地从院外传来,只见闪身进来一身穿鹅黄裙的女子,银色花边顺着裙摆蔓延直下,翠绿晶莹的发簪竖起了头发,着淡雅素装,眼中笑吟吟的,很是开心的样子。
“哥,我找了你好久的,你怎么住在这里啊?为什么不住在宫铃峰啊?这样,明镜就可以天天来寻你了!”明镜迈着轻盈步子来到云无忆身边。
“穿成这般,像什么样子?你的道服呢?”居渊当即怒道。
明镜的笑容立刻僵在了脸上,成了一副苦瓜状,她这几天好不容易打听到哥哥住在这里的,所以才穿了自己最喜欢的裙子,还特意偷了师姐的胭脂,打扮一番后,才来寻哥哥的,这怎么刚才进来就没有瞧见居渊上卿呢?
明镜站在原地,头也不敢回一下,她知道,背后有一双恶狠狠的眼睛正在瞪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