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林然还没睡好,就被窗外嘈杂的喧闹声吵醒。呼喊声、叫卖声、锯木声、碰撞声、马蹄声、泼水声不绝于耳。
“傻子,起床!”
“噢。。。”
林巧那冰冷的的训斥声完成了对林然睡意的致命一击。
二人简单收拾下,随即下楼。
几人正吃早饭,一黝黑男子来到作坊门前寻人,林巧母亲闻声忙上前打招呼。原来是作坊老板。
“之前听你说,你女儿这次也要参加仪式?”
“谢谢老板还挂在心上。”
“祝你们好运,这两天我也不打算营业,你们一家人好好团聚一下。”
老板倒是表现得很是亲和。毕竟一旦谁家里出了个御灵师,那地位可是完全不一样的。商人终归是商人,利弊得失算的格外清楚。
“那老板,温家那批货?”
“没关系,过两天你带工人整理出来就好。”
说罢,便离开了。
因为今天休息,所以四人也花时间认真收拾打扮了一番,毕竟是个大日子。尤其林然,昨天林山夫妇刻意为他准备了一套新衣服,而且还帮他认真打理了一下头发。此刻的林然已经从一个野孩子,变成了一个有些帅气的小公子。
出门前,林氏拉住林巧的双手,将一把匕首放到林巧手上。一边说道:
“十年前,一位沧桑老者来到咱们家,将这把匕首交给你父亲。说如果有一天,你要踏上御灵师这条路,那么就带着这把匕首完成注灵仪式。”
林巧握着这把镶嵌宝石的精致匕首,虽是第一次见,但这冰冷冷的温度,沉甸甸的质感,还有那通体暗紫色,锋利笔直的刀身,都让她格外喜欢。
“好漂亮的匕首。”
林巧盯着手中匕首赞叹道。
“这东西你爹藏了好多年,也是因为舍不得这般贵重的东西让你拿去参加仪式,所以之前都不让你参加。”
说话时还不忘用眼角余光挤兑一下旁边的林山。
“谁让是我亲爹呢!”
林巧犀利的目光从林山脸上一扫而过,阴阳怪气地说到。
“喜欢,拿去就好了,以后就是你的了。”
林山嘿嘿一笑,低头躲开了林巧的眼睛,语气略显惭愧。
“娘希望它可以一直保护你。”
一旁的林氏轻轻抚摸着林巧的脑袋。
“我可以保护林巧姐!”
林然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我还需要个傻子保护?我保护你还差不多。”
紧接着林巧一本正经得把林然鄙视了一顿。
就这样。待四人准备妥当,便一起出门,汇入了那拥挤的人流。
人流涌动中,三三两两的,围在一桌的,到处都是交谈声。
人们讨论着对这次仪式的期待,对什么人又要拥有什么样的灵力和灵器感到好奇。对过往镇子里走出去的知名御灵师做出一一盘点,对享誉天下的大御灵师又是好一番敬仰,甚至还有因为讨论孰强孰弱而吵得脸红脖子粗的。好不热闹。
而此时的灵石祭坛城墙门口处,腰间佩戴虎纹徽章的武装卫士,有条不紊地安排着行人有序进入祭坛内,同时登记报名参加人员的信息,向参加仪式的人分发着号牌。众人鱼贯通过城门,并在靠近城墙的观众席上依次落座。附近的名人或显贵,凭借着特殊铭牌,进入到靠山的木质塔楼内寻找专门为他们设置的雅座,互相寒暄并炫耀着这一年自己又如何如何。
由于观众以及参加者共足有数千余人,整个安排的过程持续了一个多时辰,天气已经从清晨的微凉变成了微热。
待一切大致准备完毕。
人群也逐渐安静下来。只见一皮肤粗糙、体型干瘦的老者,立于塔楼半腰处的栏杆前,用同样粗糙的声音开始讲着些仪式性的话,然后不失隆重地请出一对青年男女,随后他自己便让到了一旁坐下。
此二人腰间同样的虎纹徽章,显示着威王府军队的身份。两人只是安静的站着,所有人也只是安静的观望,只有虎纹大旗在风中凛冽作响。
突然,只听二人一声庄严的喊话。
“仪式,开始!”
随即两人御风而下,落在祭坛那刻有猛虎雕文的圆形平台中心。开始催动灵力,启动阵法。
随着阵法逐渐形成,平台中心竟开始微微震动,并以圆心向外,承散射状崩裂。突然,由如炸裂般,中心地面的玉石似是被震碎,如细沙四散飞舞,片刻后颗粒状的碎石又于半空中逐渐凝聚,竟渐渐聚合成一个不小的纯白色浑圆玉石。该玉石悬浮于半空,微微上下浮动,并不断向外扩散着水波一样的能量涟漪。原来,这是一种对灵力感应十分敏锐的玉石,再由阵法催动强化,便可以更加具体的感知触碰者灵力的强度。
此时坐在观众席的林然,着实被眼前的一切惊讶得够呛,他第一次发现,原来这个世界是如此的神奇。只是他接二连三的惊呼,吸引了不少周边人群投来的异样目光,这让林巧甚是抓狂,环顾四周,即使第一次参加仪式的小孩子,也没有像他这般大呼小叫。无奈,只得一次又一次奋力地将林然按在他自己的座位上,不让他张牙舞爪地跳起来。
待阵法启动完毕。
主持者开始宣布参加者上台的序号,手持序号的人则依次登向祭坛石台。
第一个上台的是一个男孩子,看那稚嫩的模样,好像是刚刚满了七岁,正巧赶上四年一次的仪式。肯定是父母寄予了很高的期望,早早的第一个来到城门口处排队,方才领了这第一个上台的号牌。
小男孩一步一步走上平台,再一步一步向中央处悬浮的玉石靠近。神态显得有些茫然失措,此时的他可能都并不明白自己要做的事意味着什么。就在他恍惚之间,已然来到玉石面前。全场的观众此时也屏息凝神,注视着巨大平台中央的这一人一石。小男孩朝着其父母所在的方向望了一眼,然后按照旁边不远处青年的指示,慢慢将手伸向眼前漂浮着的玉石。当他的手完全触碰到玉石后,玉石依然平静的向外扩散着能量涟漪,却并无任何异常。
众人一片叹息。
“果然对于一个这么小的孩子,不能怀有什么期待。”观众席上众人议论。
小男孩不明所以,随即按照指示,朝着台下走了去,就这样完成了他人生中的第一次灵识测试。结果是,没有灵力。
接下来是一个十六七岁样子的女孩。当她的手触碰到玉石后,玉石逐渐加强了自身能量涟漪的波动,甚至荡起了女孩额头上的一缕秀发。
观众席也一并产生了一阵躁动。
“有了,有了!”有人已经开始呼喊。
然而并未停止,更神奇的是,玉石竟开始逐渐改变颜色,自下而上的开始由纯白色变成浅绿色。
浅绿色由下开始蔓延,却只到玉石底部不远处,便停止了蔓延。女孩也把手手抽离了回来。
“哎,可以咯,可以咯!好歹人家是拥有灵力的。”观众席上一人对身边人说道。
“是啊,是啊,就看接下来能否开启灵智咯!”旁边那人回道。
也就在这说话之间。
人群慢慢安静下来。只见玉石散发的能量涟漪开始密集向外波动,频率越来越快,越来越快。甚至将女孩腾空送出数米之外。突然,波动戛然而止,玉石仿佛变成了一块普通的石头,不再是向外扩散灵力波动,也就在这一瞬间,反而开始由四周向着玉石一圈一圈快速导入灵力。此刻还在悬浮的女孩只觉得像是有什么力量在无形地拉扯自己,仿佛要将自己的灵魂都扯出来一般,而这种感觉,随着周围朝着玉石聚合的能量涟漪越快,这种感觉越明显,她感觉自己要晕过去了。也就是在她即将晕过去的一瞬间,她感觉到世界变得出奇的安静,身体绵软无力,昏昏欲睡。
而此刻,在观众的眼中看到的是,女孩身体漂浮半空,并且有一股力量,正把她的灵力,从身体里一丝丝的抽离出来。被抽离的灵力一丝丝汇聚到女孩的面前,形成一个不大的浅绿色球体。
没一会,女孩身体里不再有灵力被抽出,而她面前由灵力汇聚而成的球体,开始一丝丝地顺着女孩额头,流进她的身体。
等到那一团灵力全部消失后,小女孩慢慢睁开双眼,神色间透露着难掩的喜悦。她感受到了,感受到了灵力的流动运转,知道此时自己已然能够使用灵力了!她迫不及待,拿出准备好的物件,紧紧握于双手之间。在全场观众的注视下,催动着全身的灵力,努力将自身灵力一点点注入其中。这是一个艰难的过程,并不是谁都能够完成最终的灵魂共振,以达到灵力的完美融合。幸运的是,片刻之后,女孩手中绿光绽放,随着女孩将手慢慢张开,一个梭子状灵器闪烁着微微绿光,悬浮于双手之上。
随着灵器的出现,一缕绿色如烟状灵力,自脚下升腾而起,环绕女孩周身,随后在女孩的背后,漂浮环绕成一个圆形光圈。绿色光圈伴随着能量震动的嗡鸣,逐渐变得稳定、闪亮,最后在一阵剧烈的灵力波动后归于平静。
这就是御灵师的象征。
——聚灵环。
御灵师本身并无具体的等级划分,从外表上也并没有辨别御灵师强弱的表现特征,陌生的敌人不知道你的实力,你同样也无从知晓对手的实力。只要你踏入这个职业,那么日后取得何种成就,则要看种种因果定数。
但灵力,在当世通说观点中,则有强弱之分。普遍认为灵力由弱到强,分为:灰色、绿色、蓝色、紫色、橙色、红色、黑色、金色和七彩。强弱的差别在于,等级越高的灵力,其密度越大,强度越强,同时包容性与耐消耗性也越强。
但问题也同样存在,那就是灵力等级越高的御灵师,在成长过程中,想要突破自身灵力容量上限的难度也就越高,因为不论是从所需时间、努力还是修炼方法,甚至辅助材料上,等级越高则需求越高。所以有人常说,低级的七彩,还不如一个高级的蓝色。
至于为什么历史当中从来没有出现过拥有白色灵力的御灵师。世间知识大家给出的原因是,灵魂直接影响灵力,在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的灵魂是白色的,也就不会有白色灵力的御灵师。从前不会有,以后也不会有。
而此时在场上的这个女孩,就是一位拥有绿色灵力的御灵师。对于这今天产生的第一位御灵师,观众席都在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是纺织系灵器呀,以后不说大富大贵,让全家吃穿不愁完全没有问题了”
“是啊,是啊找个灵纺场制作装备,还愁什么呀!”
“就是!唯一可惜的是绿色灵力。”
“还要什么呀?你我连灵力都没有!再说了,绿色的对于咱们这种家境的人家来说,再合适不过了!”
“对对对。有道理!”
好一会,这诺大的灵石祭坛内才慢慢安静下来。
接下来又陆续出现了一些御灵师,灵器包括锅碗瓢盆,样样都有,都是些生活系或者辅助系灵器,他们可以制作蕴含灵力的特种食物之类,至于能开发到何种地步,制作出何种效果的食物,就看御灵师本身的能力了,造诣高的厨具类御灵师和制药类御灵师,在这片大陆上不论走到哪里,都是最受欢迎的群体之一。再就是还有一些斧头镐头锄头等采集、挖掘系之类,也可以从事到装备打造行业的上游当中,在战争年代,这些人是战斗取得胜利的根本保障。
直到一个细眉、翘鼻、瓜子脸,有着一张倔强粉红唇的小女孩上台。女孩长发飘飘,面色冷淡,眼神之中充满与生俱来傲然与居高临下般的蔑视。其气质,让弱者自惭形秽,让强者热血沸腾。
此刻小姑娘手掌接触的玉石,正自下而上变成浓重的殷红色,并且还在不断向上蔓延没有停止的趋势。
直到这测灵玉除顶端一小点还未被红色侵染,其余均已变得殷红。
全场都是倒吸冷气的声音。
就连负责开启阵法的两位青年,都已经目瞪口呆,还在努力反应这一现象。那男青年更是不自主咽了一下口水,这已经超出他的认知范畴了,他努力在脑海里搜索着自己记忆中拥有红色灵力的人都是些什么人物。
片刻后,率先反应过来的人开始疯狂,随后整个祭坛内响起了山呼海啸般的欢呼,今天将是他们这个镇子,载入史册的一天!
就连林巧自己,一时都无法相信这是真的,原地呆滞了好一会。
然而还未结束,开启灵智的过程中,测灵玉竟然从林巧体内抽出了将近林巧半身大小的殷红色灵力球体,这意味着何其庞大的原生灵力储量。
观众席已经有人因为这种超出认知的大场面而激动得晕了过去。
还不待众人奔涌的热血缓一缓,接下来一幕简直让这在场所有人彻底疯狂。
只见小女孩松开红光大放的双手,手中却并没有任何东西。但是在她的背后,伴随着清脆的金属碰撞声响,一把接着一把暗紫色闪烁金属光芒的短剑,凭空出现。短剑共有七把,成半弧状排列悬浮而立。紫色刀锋被殷红微光笼罩,在烈日下竟能幽幽闪烁。短剑之上,自剑锋处似有寒霜之气不断向下飘落,那种冰冷而锋利的感觉,让人看上一眼就不忍想象若是被这剑锋划伤会是何种感觉,只叫人不寒而栗。
更神奇的是,小女孩的一头长发竟变成了紫色,随着灵力的波动而悠然飘浮着,似是在水中荡漾。还有那紫色的瞳孔,配上她特有的冷漠傲然的眼神,变得格外锋利,让人不敢与之对视。此刻林巧给人的感觉,简直就是一个俯视众生的恶魔,当她环视四周,众人无不瑟瑟发抖,下意识低头躲避她投来的目光。
还有一点变化,就是此等灵力催动下,小女孩的身体似乎更成熟了一些,从身高到身材,已经不再是一个十二三岁小女孩的样子,浅青色麻布短衫,被隆起的胸脯撑起两座不大的山峰,因身高变化而露出一截的平坦小腹,淡紫色短裤也因为身材的变化显得格外贴身,勾勒着美丽的弧线。长年奔跑于山野之间修炼出的一双浑圆紧致的大腿,修长又充满力量感。整个人充满了青春的魅力。
同样,林巧的身后也出现了一个殷红色光圈,微微震颤,散发着夺目红光。
没人考虑的是,此时台下候着的林然是什么心情,这次林然真的是彻底傻吊了,林然哪里见过这样神奇的事情,整个人就是块木头了。此时在他心中,莫名对林巧多了几分畏惧,但同时也因为她的美丽多了几分喜爱。
反应快的还是阵中两位青年,震惊之余,异口同声说道:
“战斗系,刺客短剑!”
二人对视一眼相互点头示意一下,随即整理心情,打算继续仪式。
林巧悬于半空,御风而行,紫色长发柔顺飘荡在脑后,悠然而下,来到林然面前。而此时的林然还处在石化状态,完全没反应。林巧使劲掐了一下,这才让林然回过神来。看着眼前突然就高出自己一截的林巧,觉得既熟悉又陌生。
“该你了,傻子!”
林巧语气依旧冷淡。
林然稍安,还是那个语气,还是叫我傻子,就还是那个林巧姐!收起心中恍惚,林然应声道:
“噢,该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