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除了涛哥，其余三人全部进入了第二阶段集训，并且都还取得了比较靠前的名次。
本来涛哥心态还比较正，可是一看到周生生这副半吊子无心学业专注玩耍的样子，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眼见着涛哥要发怒，周生生连忙把涛哥等三人“请”出了门外。
周凯童刚回到房间，才呆了5分钟就闲得发痒，忍不住拉着涛哥去找新朋友玩。
顾渭生慢吞吞走过去把门打开，脸上显然写着没事请不要打扰。
说实话周凯童真的是太喜欢单间了，单间不仅房间大，自带独卫，沙发桌椅一应俱全，关键是还视野开阔，本来这一片区域就地处城市海拔较高地段，繁华的城市夜景一览无遗。
这跟自己那个狭小拥挤的房间完全不在一个线上。
于是周凯童他们就赖着不想走了。
涛哥双手抱头往后一躺，靠坐在沙发上，悠哉悠哉的，特别像家庭生活剧里那种上了年纪的老大爷。
“不是吧顾渭生，你都不累吗？”涛哥看到桌子上被写得密密麻麻的草稿纸，问。
顾渭生把门关上，又端端正正坐回到椅子上，拿起笔来才不疾不徐地说道：“下午有道题一直没做出来。”
像他们这种搞数竞的，口里的“没做出来”并不是“完全没有思路”，所谓的“没做出来”的意思一般是指，有思路，但是卡在某一个点上。
顾渭生可是一直稳居集训队前3，除了最后一场考试略微发挥失常，与第3名有将近5分的差距，其它3场考试可谓是稳如老狗，做题思路清晰，答题版面工整，被班主任夸得像是自己家的小孩。
大神都没做出来的题目，涛哥和周凯童瞬间来了兴趣，连忙围过来把题目认真看了一遍。
然后……
三个人就……
理所当然地，热火朝天地，津津有味地讨论了起来……
知道为什么学霸的时间过得快吗……
因为一道题目他们就能讨论俩小时……
“哇~终于做出来了！”涛哥感觉自己头要炸了，抱着已经报废了的大脑瘫在沙发上，发自内心地感慨道：“这题目也太变态了。”
其实讨论到后面他就已经听不懂了，只剩下周凯童跟顾渭生两个人继续奋战。
“你这书哪买的？质量还不错嘛。”周凯童把那本书翻到封面，看到书名是《通向金牌之路》，笑了一下，“就是名字太大了。”
顾渭生把笔盖盖上，草稿纸整齐地收到书包里。“我爸让我做的。”
“你爸估计也是个变态。”涛哥边摇头边说着：“想当年我爸妈也是这么把我逼成现在这样的。”
顾渭生：“我是自愿的。”
“我……半强迫半自愿。”周凯童坐到另一把椅子上，一只脚搭在另一只腿的膝盖上面说道。
“唉……”涛哥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语气中略带无奈：“我应该是你们中最早开始接触奥数的吧，我四年级的时候爸妈就在隔壁强行帮我报了一个奥数班，那会我表哥还坐在电视机前面看《喜羊羊与灰太狼》，我当时也是年少不懂啊，居然稀里糊涂就去上课了？！上到六年级的时候遇到华赛（华罗庚数学竞赛），经过初试和复试，我一下就获得了六年级组的一等奖！带着这个奖项，我被我们市最牛X的中学给录取了。
“我爸妈发现了竞赛的好处，紧接着初一的时候又给我报了一个更高级别的竞赛培训班，上课的老师是当时全市在数学竞赛教学方面口碑最好的老师，但是你们都知道，竞赛班是什么？竞赛班就是你听不懂我听不懂我们还要继续坐在那里找虐受的地方，同学可以不停地换，走了一拨又会有新的同学，而我还坐在那听天书。
“有段时间我爸妈终于发现我不对劲了，给我请了一个数竞方面的家教，我成绩刷的一下就上来了，初赛的题目基本上都能做得出来，只是复赛还是有些难应付。后面初二的时候我发现自己对电视已经完全不感兴趣了，开始做一些数学奥赛题打发时间，做不出来的时候也会去做一点物理竞赛题，那年市里有一个物理竞赛，我居然还获得了一等奖。
“不过后来我还是决定专心搞数竞，毕竟进省队的概率更大一些。后面初三我参加了一场我初中时期规模最大的省级考试，在那里我遇到了一个叫陈的女孩。考完出考场的时候我心里一团糟，三道题就做出了一道题，结果陈跟她旁边另外一个女孩说她全做出来了！就是最后一道题目不太确定。
“就是那个时候我对陈一见钟情，上了高中以后我发现自己根本看不上任何女生，心里面只有陈，我在想，我一定要更加努力，说不定以后我还能在考场上再见到她，于是我开始奋发图强，用了两年半的时间终于考进了集训队，结果……”
涛哥说了这么一长串，整个人都萦绕着一股淡淡的忧伤：“结果你们也知道，就碰上了隔壁那货。”
涛哥说完，连眼神都变得嫌弃起来。
周凯童忍不住被逗笑了，一副看戏的模样，顾渭生却还是很一本正经，只是微微地转了转眼睛沉思片刻，问道：“所以你喜欢的人是周生生？”
“……”周凯童竖起自己的大拇指：“你这阅读理解也是无敌了。”
“怎么可能？！”涛哥激动地坐起来反驳道：“周生生怎可与我的陈相提并论？！我的梦中女神她可是穿着一身洁白如雪的长裙，三月天的桃花树下，一笑起来既温柔又漂亮……关键是身材还好嘿嘿~”
涛哥说完，露出一个十分猥琐的笑容。
周凯童无语：“你们那时候才初三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涛哥立马跟顾渭生争执起来。
坐在一旁的顾渭生埋头默默玩笔，半晌，特别小声地嘟囔了一句：“我觉得周生生挺好看的……”
顾渭生是真心觉得周生生好看。
漂亮的女生顾渭生之前也见过，校花就是他班里的，可是他横看竖看，怎么看怎么觉得像《葫芦娃》里的妖精。
周生生就不一样。
顾渭生第一次见周生生的时候就觉得，这个女孩的眼睛很好看，一笑起来就闪闪发亮，像是把整片星空都装进了自己的眼睛里，酒窝陷在脸颊里面，把整个世界都给融化了。
“那是你不挑！作为兄弟，我建议你去洗洗眼睛好吗？”周凯童无情地回怼道。
周凯童一向对自己这个青梅竹马怼得不亦乐乎。
顾渭生：“……”
“不对啊，说着说着怎么又扯到周生生头上去了，我们刚刚不是在说数竞的事吗？诶，你们倒是说说啊，你们为什么会来参加这个集训？”涛哥说道。
周凯童道：“这有什么好说的？你以为每个人都像你这么狗血吗？参加集训不就是为了拿个好名次，要么，获得一个保送某某高校的名额，要么，多拿一张证书，高考好加分，当然大家都进集训了，一般都是保送了，那我就不用上高中了，你想想，当别人深夜十二点还在努力写试卷的时候，我居然在打王者荣耀？？嗯……想想都激动，我都想好了，到时候我就天天发朋友圈晒图片！哈哈哈！”
周凯童抱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
顾渭生：“……”
涛哥：“变态……那你呢？学霸。”
涛哥把目光递向顾渭生。
顾渭生以前每回答一个问题，都必定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可是这次却很果断直接地回答道：“为了超越一个人。”
“让我想想，是你爸，还是你哥？”周凯童反应十分迅速，他从刚才那本习题集就看出来了。
顾渭生道：“我没有哥哥。”
“那就是你爸了，”周凯童啧啧感叹：“这得是一个多厉害的爸爸，才能培养出一个这么变态的儿子。”
周凯童特地加重了变态这两个字。
“传奇总是用来颠覆的，记录总是用来打破的，无论他之前创造过什么神迹，我永远比他年轻，这就是不动资产。”顾渭生目光坚定地说道。
他渐渐握紧了手里的笔，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那支笔，像是要透过这支笔看到些什么，手指因为太过用力而有些颤颤发抖。
涛哥显然没有察觉到顾渭生的情绪变化，只是正正坐直了身体，收起了刚才的老大爷坐姿。
“不管因为什么，哥们既然进了第二阶段，我是希望你俩能进到国家队的，中国可是连续拿了好多年世界冠军，可别让我们这些被淘汰的人失望，我先提前祝你们卫冕成功！”
涛哥说完向顾渭生伸出自己的拳头。
见涛哥这么郑重，周凯童偏了偏头，也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伸出拳头，面露微笑，说道：“卫冕成功！”
数竞之残酷，在于成功少年的背后往往站着无数个同样成功的少年。
十年数竞，用珍贵的赤子之心换来的成功，当然弥足珍贵。
顾渭生抬头望着两人，来集训的这9天，他是第一次这么正式地打量人。
真麻烦……
顾渭生在心里别扭地吐槽了一句，高冷劲又上来了。临了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原本握着笔的手慢慢握成一个拳头，朝两人的拳头正正打去。
“卫冕成功。”
“中国。”
顾渭生冷漠而清冷地说道，带着不容置喙的口吻。
What’s in a name？
That which we call a rose by any other name would smell as sweet.（Shakespeare）
所以说——
王者即使没有称谓，照样能够大杀四方。
顾渭生薄薄的唇角微微向上勾起，发出危险的信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