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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汉宫往事

在梁上君子之事发生前约十年,即前汉灵帝建宁四年上元日前数日,深夜,家中突然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来人黑巾遮面,不愿露出真容,手持窦太后亲笔帛书,绢帛末尾盖有太后专用制章。

“窦太后是谁,窦将军又是哪位?”我不得不出声询问。

“窦太后乃大将军窦武之女,本名窦秒。”陈惠不喜欢我打断他,但仍然做了回答。

“窦武又是谁?”

“窦武是.....”陈惠说了半句,然后一脸恼怒地看着我。

“好吧,你继续,你继续。”显然我的问题在陈惠看来很白痴,被人接连打断两次,他很不高兴,我赶紧做举手投降状,也不管陈惠懂不懂我手势的意思,只想着尽快安抚好陈惠,以免他一怒之下闭口不说,整件事已经勾起了我最旺盛的好奇心,得到不结果,我会憋死的。从这刻开始,我极力忍住,没有再发出任何声音,陈惠语调渐渐平稳,整个事件慢慢浮出水面。

来人出示窦太后密诏后,便告知先祖三日后午时于白马寺旁一肆店中等待,到时有宫中采买使者接应,尚不等我先祖询问,来人再三叮嘱不得第三人知晓后,便匆匆离去。先祖虽有疑惑,但仍遵照约定,此后未向旁人吐露只言片语。

先祖曾在窦将军门下任掾属,自然识得太后笔迹和印玺,当日太后所书帛书,确为太后本人亲手所书,不是他人伪造,因而三日后先祖才会依言独身一人前去赴会。

听你刚才所问,便知言弟你或许不明其中关联,我且将所涉来龙去脉详细说与你听。永康元年十二月中旬桓帝薨,皇后窦妙升皇太后,因桓帝无子嗣,窦太后便与其父城门校尉槐里侯窦武商议,窦武召侍御史、河间人刘儵询问河间国中诸王子及列侯品行,刘儵推举解渎亭侯刘宏,后窦武入宫与太后相商,太后允之,第二日便派代理光禄大夫刘儵持符节,率领左右羽林军至河间迎刘宏继位。建宁元年正月初三,窦太后迁其父为大将军、闻喜侯。正月二十一日,刘宏即皇帝位,是为汉灵帝,时年十二岁。

窦武自辅政后与太傅陈蕃等人密谋翦除宦官,是年五月天狗食日,窦武以此为由,请诛除宦官,先诛中常侍管霸、苏康,至杀曹节等人时因窦太后犹豫未决,未尽全功。

八月太白金星入太微垣,窦武捕长乐尚书郑飒于北寺狱,得其供辞连及曹节、王甫等宦官,便欲次日一并上奏收捕,九月辛亥日夜宦官朱瑀偷阅其奏章,知其族诛宦官之谋划,告于曹节,曹节闻之,惊慌失措,于是挟持灵帝,关闭宫门,胁迫尚书官属发出诏命,任命王甫为黄门令,持节到北寺狱杀窦武亲信山冰及尹勋,并释郑飒,继而劫持窦太后,夺去玺书,并使郑飒等持节收捕窦武等人。陈蕃闻讯,率太尉府僚及太学生数十人拔刀剑冲入承明门,及至尚书门,终因寡不敌众被擒,即日遇害,搜捕之人至窦府,窦武不奉诏,驰入步兵营,射杀使者,并召集北军数千人屯于都亭下,对军士下令:黄门宦官反叛,尽力诛杀即封侯重赏。”

王甫闻之,矫诏令少府周靖行车骑将军,假节,适逢护匈奴中郎将张奂率军回师,不明状况,为王甫利用,命其与周靖率五营军士讨伐窦武。深夜,王甫率领虎贲、羽林、厩马刍、都侯、剑卓戈士,共一千多人,出屯朱雀掖门,与张奂等会合。次日晨,两军对阵于阙下。王甫喝令窦军,因营府军士素来畏服宦官,午时,窦武之兵即散之,而窦武被围,自杀,被枭首于洛阳都亭,其宗亲、宾客、姻属皆被连坐,亲属流放日南郡,而自此窦太后便被禁于南宫云台,不得内外消息。

看陈惠说的口干舌燥,便很有颜色地递上茶杯,而我也趁机提出了一个疑问:“你说你家祖先曾是窦武的掾属,而刚才又说窦武自杀后他的宾客都被牵连问罪了,有个问题,你家祖先陈寔怎么会活的好好的?”心直口快,也没仔细想脑子里的问题已经脱口而出,说完立马后悔,这话太难听了,好像陈惠的祖先就应该坐牢杀头,活着反而有罪似得,醒悟过后,赶紧对陈惠做了个抱歉的手势,做到一般突然想起古人或许不懂这个手势的意思,顿时一阵手忙脚乱。

“辛亥宫变后,先祖陈公因共定计策,本无侥幸可能,且此前桓帝时已被录入党人名录,延熹九年党锢之祸时更有囚禁一年之劣迹,早已为宦官所忌恨,但诛除宦官前,窦将军已令先祖免官出府,再加上宦官张让照拂,方才幸免于难,此后建宁二年党锢之祸亦侥幸得脱。”陈惠仿佛没听出我话里的不敬,只是耐心解释道。

“三次灾祸都被你先祖躲过去了,这运气,真厉害。”能在政治大变革中独善其身的人都是拥有大智慧的高人,躲过一次是大幸运,而能接连躲过三次,这样的人已经不是凡人,应该称呼神人,没想到陈惠的祖先这么强悍。

“建宁二年党锢之祸之惨烈,先祖每忆及都颤栗不已,其时八骏之首,曾任护羌校尉度辽将军曾威震鲜卑众羌的李膺,年六十亦不得幸免,竟被活活拷打而死,先祖观之,对朝廷失望不已。”陈惠举了个例子,而我听的心底直冒凉气。话题沉重,我俩蓦然片刻,直到陈惠的声音再起响起。

“先祖离开大将军府,因侍中刘瑜自窦太后犹豫中察觉危机,特向窦将军建言,以备事有反复留一退路,之所以选择我先祖,盖因刘瑜素知我祖与宦官张让有旧,危难时可借其力得以保全,故假意除官,怎奈事发突然,先祖未能援手,此后,我祖藏于邶山,照拂幸存之遗孤,虽伺机而动,无奈灵帝昏聩,事不可为,心灰意冷下转归家中从此闭门不出,直至三年后接到窦太后密诏。”

“张让?你先祖和宦官张让有交情?”对于造成东汉灭亡的最大元凶,张让的大名我印象深刻,陈惠意在解释他祖先不得已的苦衷,却没想到我的注意力被张让这两个字吸引了,他不知道三国对我的意义,更不知道我对张让的痛恨有多强烈。

我之所以选择军校最后又成了一名特战队员,根源就在幼时读过的那本四大名著之一《三国演义》上,因读《三国演义》,我从幼时便立下了从军为国的志向,甚至我的军校毕业论文都是以论述三国时期的准特种兵为题目,如白毦兵、陷阵营、白马义从、先登营、虎豹骑、飞熊军等等,纵论各兵优劣,横较地域特点对特种兵兵源选择的重要性,而研究课题的那段时间,我查阅了相当的三国史料,因此对于点燃三国导火索的那几个主角:汉献帝、张让、何进、董卓等,印象极其深刻,所以当陈惠说到张让这个名字时,我这才真正搞清楚整个故事的时代背景,但陈惠的祖先陈寔居然和大奸臣张让有关系,这一点引起了我的兴趣,或者说是警惕。

“中常侍张让与先祖陈公同为颍川籍,其父殁,郡中仅我先祖出于同乡之谊亲去拜祭,故张让对我先祖感念于心,多有照拂,但张让为泄私愤杀李膺,先祖陈公愤怒不已,常言张让之弟肆意而为枉法乱命,李膺秉公杀之,实为民除害,及李膺冤死,我祖便断绝与张让交往,此后虽张让多表善意,数次征辟,我先祖亦避居乡间坚拒入朝为官。”陈惠的话听着向辩白,但语气很坦然。

“原来是这么回事。”我忙点头认可,不想节外生枝。

“熹平元年六月,窦太后得闻其母于比景亡,忧郁成疾,于初十病逝,谥号桓思皇后。”陈惠接流畅地继续讲述,显而易见对于那段历史,陈家人早已熟稔于心。

“联系你之前说过的,窦太后自从那场政变后就一直被囚禁在皇宫里,直到一场大病后死亡,那她怎么能有机会秘密派人去找你的先祖陈寔?最关键的一点,窦太后为什选择你先祖而不是其他人?如果是想勾连外臣,重新夺权?你祖先明显不是何时的人选,无权无势只是有些名气,最关键的兵和钱粮却一样都没有,况且你祖先还上了皇帝的黑名单,以窦太后的政治阅历,即便再白痴也不应该选择你先祖吧?”一个被囚禁的女人,虽然她曾贵为皇太后,但古代政治规则决定了斗争失败的一方除了死亡只剩下被圈禁到死一条路,窦太后失势,按常理推测,她没有被杀只会被严密囚禁,没了权势甚至他的处境有可能都不如一般的宫女自由,我很好奇,她有什么迫切的理由需要费尽周折地去主动联络陈惠的祖先?

“窦太后之所选择吾先祖,因其时危急,她有性命之忧,不得不行险一搏。”陈惠缓了口气,接着说:“建宁四年十月初一,窦太后病故前八个月,因黄门令董萌多次在灵帝前申诉,加之朝臣劝说,灵帝亲率群臣到南宫朝拜窦太后,并亲自奉献祝寿。此后,供养资奉比以前有所增加,监视亦有放松,太后处境似有转机,但未成想一月后情势忽急转直下,此前中常侍曹节、王甫恨董萌依附协助太后,便想寻机除掉,此番皇帝亲往祝寿更让二人惊惧连连,因而此二人故意诬陷董萌曾毁谤灵帝生母董太后,灵帝大怒,将董萌下狱,不日便遇害。自董萌死,太后夜夜惊惧,亦恐死期将至,故寻机自救,几经周折派人托密诏于吾先祖。之所以选择吾祖,盖因窦将军亡故前曾与窦太后言及对我先祖安排之用意,并明言吾先祖乃可信之人,当是时,太后无可信之人,便依乃父所言,期颐于吾祖。”陈惠说道这里,终于将来龙去脉述说完毕,而我终于理清了这纷繁复杂的背景信息。

“他二人见面后发生了什么?这一切和那枚龙牌又有什么关联?”知道的越多我反而越好奇,不知道这最后一层面纱揭开后,下面会藏着一个怎样的秘密,或许揭开龙牌的秘密,就能解开我手腕处那个神秘印痕的来历,而破解龙纹,我便能找到穿越的线索,从而触摸到我的终极目标——寻找回家之路。整个事件成了一个完整的逻辑圆环,不能走错一步。

”陈大哥,请你借着说下去,这对我很重要。”心中激动、惶恐,诸多滋味一起涌上来,搅得我心绪不宁,我只好开口催促,希望尽快得到答案。

“二人相见后的种种,先祖临终前已详述与后人,我陈惠正是先祖遗命承继者,言弟稍安勿躁,稍息吾便和盘托出,不会有丝毫隐瞒,但此为我族守护四百年的秘辛,言弟想得偿所愿,还需一场考验。”

“考验?什么考验?”

“言弟,这便是考验。”说着陈惠从怀里取出了一物,恭敬地放在了书桌的中央,而后双掌合十,闭眼垂首,口中喃喃诵念不停。

等我收回目光,待看清书案中陈惠所放之物的模样后,只感到浑身一震,按耐不住地脱口喊道:“魔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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