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绩仔细看了电脑上的图像,看到了轻微错位的血管,他焦急地问,“那怎么样才能让她完全康复?”
“要想让苏小姐完全康复的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切除多余的两条血管。但是...”卓宁说到这,便犹豫了一下。
陆绩看着卓宁犹豫的神色,心里明白肯定是遇到什么麻烦了,深深的恐惧感和无力感,此刻又逐渐清晰起来。
他似乎能感觉到他此刻颤抖的声音,“什么?”
“但是...”卓宁知道眼前的年轻人不安的情绪,他想找个委婉的说法,但是想了一会,还是打算直言相告。
真相固然残忍,但是严谨。
而医生,更是需要这份严谨,来评判一个患者。
想到这,卓宁更是直言不讳,“但是,我们从未碰到过这样特殊的病患,对这样的手术根本没有把握。因为像这样拥有特殊鼻子的人仅百万分之一,而且基本为遗传,所以单是这样特殊的人,全世界也仅六千人左右。”
卓宁说着便叹了口气,这样特殊的鼻腔,就算是像他们也不曾遇到过,甚至在他们掌握的全世界专业诊断的资料库中也难寻一例。
陆绩的表情顿时僵住了,半晌之后,他才张了张口,“如果你们冒险手术,成功的概率是多少?”
卓宁揉了揉太阳穴,“Dr.Smith说了,预计成功率为百分之五。”
听到这个数据,陆绩的大脑像是被炸弹轰炸过一样,“砰”地一声,似乎什么也听不见了。
百分之五,希望渺茫。
陆绩坐在办公室里,痛苦地抱着头,指甲深深地嵌入头皮之中。除了选择冒险手术,他还有别的选择了吗?
这里可是全世界耳鼻喉科最专业的地方。
他抬起头,调整了一下呼吸,就算是要决定手术,也得是小沐的父母决定。而他能做的,是要把这边的情况知会他们。
卓宁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出去了,空荡荡的办公室里只剩陆绩一个人,静悄悄的。
他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时差16个小时,国内正好早上8点。他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停留了一会,还是拨通了苏沐母亲赵琳的电话。
之前在上海也只是初步诊断,刘克明医生也没有完全确认。所以陆绩也是抱着一丝幻想瞒着所有人来到洛杉矶求诊。倘若是误诊,那就是带小沐出国旅游了。
但是像现在这样有极大的风险,那必须让她的父母知道这件事,由她们做主。
而且这个情况是遗传性的,或许他们有所了解。
赵琳有早起喝早茶的习惯,所以手机刚响她就接了,“小陆啊,你跟小沐已经到了?”
陆绩:“阿姨,我们到了。”
赵琳一手拿着小勺子轻轻搅拌着茶盏里的清茶,“到了就好,你们好好玩。对了,小沐呢,她怎么也不跟我打个电话?”
陆绩沉默了片刻,简单地将上次去上海看鼻子和这次来洛杉矶检查的目的叙述了一遍,同时也转述了Dr.Smith所估算的百分之五的手术概率。
赵琳听着陆绩低哑的声音,也不插话,直到陆绩讲完所有的事情经过,电话两头都安静下来,她还依旧保持着拨动勺子的姿势。
她轻叹一声,“她这鼻腔确实是遗传我的,要是没有受到剧烈撞击,会一直与常人无异。现在这样的情况,祖上倒有个方子可能能治愈她这个鼻子。”
陆绩惊讶,“阿姨,您是说小沐的鼻子,您有办法能治?”
赵琳放下勺子,应了一声。“等你们回来,先且试试吧。”
陆绩还有些疑惑,这个祖上的方子真能比现代医学厉害?
赵琳似乎意识到陆绩的疑惑,想了想说,“这方子是祖上百年来不断改良的,我祖父也就用那个方子治好了他的鼻腔。”
陆绩刚才听到赵琳有祖上的偏方时,是有一瞬间感到欣喜。但他仍觉得这事不太靠谱,不相信这个所谓的几百年不断改良的偏方。
但是,既然伯母那么笃定,也应该试一试。
“现在最重要的是要让小沐保持心情愉悦,所以啊,这几天你就陪小沐好好玩。还有啊,别让她吃辛辣的东西,不闻刺激性的味道就行。”赵琳继续说着,“鸢儿正好也要回来过年,你们到时候就跟她一起回来吧。”
陆绩听着伯母的话,连连答应。
快挂电话时,赵琳又说,“今年你也一起来吃年夜饭吧,往年让苏叶叫你你总推说要工作,今年可不能推脱了,过年要团团圆圆的才好。”
陆绩想起往年过年,他都独自一人留在公司,修改已经构思好的游戏策划,修改已经设定好的故事脚本,把之前助理交上来的觉得不太满意的游戏人物原画又进行了重新创作,检查已经编写好的游戏编程,这些年似乎都是这么过来的,也忙得不可开交。
每每等员工们春节回来上班,办公室里总是人心惶惶,老板又抢他们的活干了,不会要开除他们吧。
也正因为这样,原本预计一年上线的游戏,仅仅9个月就开始公测了。
苏叶确实每年都来叫他,甚至还来办公室堵过他,但是看到陆绩手指灵活地操作着电脑,打下一堆他看不懂的计算机语言,以为他是真的很忙,便悻悻而归。
而陆绩,每每在苏叶走后,便对着电脑屏幕发呆。
其实说是工作,但更多的是为了逃避苏沐。
当时公司还没稳定,又欠了一堆外债,而她也心有所属。所以更多时候,他都默默关注,从不打扰。
确实那么多年,家家团圆,只有他,一直一个人。
陆绩拿着手机,突然想起苏沐对着他笑的样子,目光也变得柔软起来,“好,阿姨,今年我一定来。”
挂了电话以后,他起身走向了检查室。
既然有些事情是既定的,无法改变,那就去相信这个世上有奇迹,好好珍惜和她在一起的每分每秒。
另一头的赵琳放下手机,若有所思地盯着面前的茶盏,有风吹过,茶盏里的清茶漾起一圈圈波纹。
她紧皱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轻叹,“该来的还是要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