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场所,似乎是凿空的山体内部,走廊过道都是由岩石挖掘和雕刻而成。
李焱在两名大汉的挟持下,穿过一条条隧道,最终停在一扇矮门前。
打开矮门,露出一个窄小的空间,虽然明显是从岩石中挖出来的,但是地面很干净,也干燥的不像是地下或山洞。空间的最里面,铺着一个地铺,由山羊皮盖着干草所做出的床。
看见那张简陋的床铺,李焱的眼睛亮了,整个人也精神了几分,在他看来那是生命的象征:“谢天谢地,是一张真的床。”
“到了。”大汉一边说,一边把他推进去,随手关上木门。
随着木门关上,李焱彻底成为了囚徒,无助的坐在床铺上。
两名大汉尽都离开,而且木门上也没有门闩之类的装置,或许自己可以……
逃跑的念头刚冒出来,李焱就自行掐灭了。来路上,李焱看见不少的山贼来来往往,如果自己真的冒险跑出去,可能没几步路就会被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可能也正因如此,他们才没配置守卫,毕竟会逃跑的都是白痴。
“既然他们没杀我,这总是个好事,就是不知道何时会被拆穿。”想到这里,李焱又开始担心海莉丝她们俩后来如何?于己于人,都希望她们能逃脱或者反杀。
李焱辗转反侧,最后索性放弃思考,躺在床上昏睡过去。
没心没肺呼头大睡的李焱,殊不知,山外,一场腥风血雨即将降临。
夏日炎炎,本在蓝空中翱翔的鸟雀终归不堪炎热,轻拍翅膀,降落到树林里的某棵树上,躲在树叶间成荫纳凉,又随性的啄了啄树干,似乎想要寻找有无果腹的虫豸。
而粗糙的灰色树干上,突然睁开一双眼睛,瞪着鸟雀,目露凶意。
被突然冒出的双眼所惊,鸟雀连忙扑打翅膀,准备回到空中。
一道褐影掠过,鸟雀被弯曲的树枝所缚,连哀鸣都来不及叫唤,就被丢进树干上张开的嘴中。
随着骨头碎裂的声响,鸟雀的结局可想而知。
树顶这个异变,从地面来看,不过是风轻轻的吹拂一下,树枝轻轻的顺风而动,没什么可疑的。谁会想到,这上面藏了个化妆成树干的人?
盘踞在这座山上的山贼非同一般,不似以往的铤而走险的穷人,或者投机倒把的通缉犯,他们是一群从帝国经营的佣兵公会中叛出的佣兵。
原初,佣兵是些靠着刀口舔血,被雇佣去保护商人或是退治盗匪的职业。由于门槛低,只要实力够了就行,导致杀主夺宝或者洗劫山村的事屡有发生。
直到帝国建立了佣兵公会,收编了全国各地的佣兵队伍,并用大大小小的规定去束缚他们,才得以平息。
当然,也有例外,有些人野惯了,想要快速驯服是不可能的事。这样的佣兵就会选择脱离机构,回归山野,落草为寇。
熟知武器操作,深明战术运用,比起迫于生计而落草的盗贼农夫,他们对人民的危害明显要更大。
叛逃佣兵离开公会后,选择了这处山寨作为新家。
杀掉首脑,收编部下,鹊占鸠巢。
为了躲避和防止帝国的追捕,他们还在山寨周围,布置了十余人的暗哨,以便及时发现任何靠近的帝国部队,留下充足的时间做战斗准备,并利用地形的高低差,居高临下的迎击。
这么看来,倒也算是防守严密了,没个数倍以上的兵力可能还真拿他们没办法。
可惜,他们遇上的是隶属于某贵族的亲兵——暗影卫队。
暗影卫队的行动,正如其名,如暗影一般,捉摸不透。
暗哨还在回味刚吞下的鸟肉味儿,完全没注意到,一把小巧的匕首,已经横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银光一闪,紧接着身子双臂被两双手紧紧束缚。
不多时,一切便回归于平静,从地面向上看,依然只是风吹过的拂动。
这名暗哨临死前,脑中在祈求,同伴们一定要注意到自己这里的异常呀!一定要发现敌人来袭,若是如此,自己倒也死得其所。
然而他不知道,此时此刻,他这一层的其他暗哨,也如这般,被挨个拔除。
暗影卫队如暗影般,褪去黑甲着上黑衣。他们好似提前知晓了暗哨的分布,靠着树影避过了暗哨的视线,悄然靠近,无声的爬上树,然后……
确认完外层的暗哨被清空,六名暗影卫队士兵集中到一起,交换了下所探查的内层的情报和暗哨的分布,商量着分工,然后开始行动。
毕竟靠近山脚,内层的暗哨没有外层的多,但是隐蔽性和警惕性,倒是高了不止一个档次。
然而结果不变,他们依然在神出鬼没的暗卫手上,悄无声息的殒命。
内外层十数名暗哨,就这样神不知鬼不觉的,在贵族的亲兵,暗影卫队手中,依次白给。
通往山寨的路,已然打通。
正当暗卫们为这个任务的简单而唏嘘之际,一个意外发生了,彻底的断送了他们的努力。
一棵树的树干突然被炸开,仔细一看,飞出的是快木板,木板后是一个可以纳人的空间。从空间里窜出一道矮小人影,右手后曲,向着天空作出了投掷状的动作。
虽然事发突然,近乎出乎意料,现场竟然还藏有一名没被侦测的暗哨。但是暗影卫队的反应力不俗,踏步向前,匕首迅如电光的刺中暗哨的喉管,正中要害。
遗憾的是,刺出的匕首,似乎晚了一秒,暗哨手中的物件,被早一秒掷出。
那是一个木头哨子,粗糙的小圆木上被穿出几个大小不一的小孔,简陋的雕工引人发笑。
即便简陋,那又如何?只要能起到用处那便是好。
哨子被丢向空中,任由空气经过大小不一的孔洞,发出尖锐的鸣响,在山谷中回荡。
因为大意,或者粗心,最终,他们的隐秘行动还是暴露了。
打山贼个措手不及的作战,就此失败。
听到哨音而警觉的人,不只有山寨中的山贼,还有后方列队等待的城卫队和四家族护卫。
在他们听来,这个哨声,代表着流血和死亡起始。
即便就算没听到哨声,以上的事情也依然会发生,只是数量上的微小差别而已。
“检查盔甲,拿好兵器!敌人是一伙背叛国家的佣兵,为了保护我们的家园,保护我们的家人,决不能任由他们肆意而为!帝国的子民们,献出你们的英勇吧,让我们在浴血奋战中把歌唱。”
霍德曼骑着马,在阵前来回溜达,套用上冠冕堂皇的口号,嘶声力竭的吼着,似乎是在做战前演讲。
实际上,这个时候大家都没有心思去听霍德曼在吼什么,出于对死亡的恐惧。
他们不是帝国兵团,也不是裁判所的官兵,本该保护城镇保护家族的他们,出现在这里,只是因为来了个贵族,然后城主发布了命令。
因为两个高高在上的人发了话,他们就不得不放下自己的本职,为他们赴汤蹈火。
即便心中万般不愿,但是也不敢违抗,毕竟帝国法律明文规定了:违抗贵族和帝国官员者,一律处死。
任何一座城镇,可能什么都缺,唯有绞刑架绝不会缺。三根木头,一根麻绳,稍加搭建……一个简单的绞刑架就做好了。
“呜——”
行军的号角发出了低沉的鸣响,城卫和护卫近两百人,列着生疏的方阵,穿过树林,向着山上走去。
受到了警告的哨音,却半天不见有暗哨回归,刀疤脸严肃的望着山下的树丛。
他很清楚发生了什么……一会的战斗会有十余名弟兄没法参加。
在他身侧,场面异常混乱。
数十名山贼在壁垒上往返,堆彻投掷的石块,加热泼洒的沸水,融化凝固的沥青,调试简陋的巨弩……
另有一百名装备精良的壮硕山贼,已经站在了紧闭的木质大门口,准备在敌人被防御设施打得痛不欲生时,接着高低山势,发起冲锋。争取能一击溃敌。
当然,他们的“装备精良”,也只是跟在壁垒上负责准备防御的山贼作对比。
若要和官方制式装备的城卫,或者有家族供养的护卫作对比,多少还是差了点。
一名堆彻完石块的山贼放下了手中的活,就着身上的破烂麻衣抹了抹脸上的汗渍,不安的望着天空。不知什么时候,万里晴空的天边,出现了一小朵乌云。
“看来,要变天了……”他一脸忧愁的自言自语,既是指天气,也是指当前状况。
在他多愁善感之际,那朵乌云,似乎又接近了些,明明没有凤吹,为何会……
“快看,怎么回事?”
“那朵乌云飞的好快!”
越来越多人注意到了那朵不寻常的乌云,直到快移动到他们的头顶时,他们才看清了“乌云”的真面目。
“是箭!”
“快跑!”
密密麻麻的箭雨倾泻而下,装备精良的山贼还好,除了个别运气不好者,大多都靠着铠甲或者盾牌阻挡住致命的伤害。
而壁垒上的,就没那么好运了……
还没等他们从箭雨的袭击中缓过来,地面,又开始了震动。
山下,四名暗影卫队的士兵站在一个用树枝画出的魔法阵中,相视而立,举起黑剑默默地念诵着咒语。
咒语念诵结束那一刻,四名士兵同时将举起的剑,用力插进土中,直没剑柄,然后跳出魔法阵。
平静的地面开始震动,幅度越来越猛,魔法阵处的地面渐渐凸起,变形。
最终,一只由泥土和岩石凝聚而成的蛇头,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里。
大岩蛇一扭一扭的向前蜿蜒爬行,推倒沿路的树木,攀上陡峭的岩石,一头狠狠地撞在山寨的木门上。
木头哪有石头硬?
随着“轰隆”一声,木门四散分裂,而那条可怖的岩蛇,也失去了固型,变回泥土和岩石,平铺在地上,变成了一条直通山下的道路。
山寨,就此打开。
战斗,即将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