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棠的手顿时停在原处,很快又安慰自己般地笑起来:“爹爹以后想吃,阿棠随时给您做。”
李响看着她,终于开口:“阿棠,这次爹爹恐怕要食言了,不能照顾我的阿棠一辈子了。”
阿棠泪顺着脸颊落下来,滑进脖子里,她低下头,不想让爹爹看到她的眼泪。
李响看着她,继续说到:“阿棠别怪爹爹,爹爹方才写了一封信给皇上,给阿棠求了一门婚事,没跟阿棠商量,阿棠就看在爹爹就要离开的份儿上不要生爹爹的气。”
阿棠骤然听闻此事,顿时楞住,她抬头看着李响,眼中迷茫,痛苦,想要问为什么,可是看着爹爹的目光,她终于没问出来,却也没有说话。
李响看她这样便知道她是不愿意的,心中还是喜欢那孟辞,可是她真的不能嫁给孟辞,便是她要气自己,也不能由着她了。
“阿棠不要闹脾气,爹爹为你选的二皇子,性情温和,又无心权力,阿棠与他在一起一定能保一生安稳荣华。若不是爹爹离开的这样匆忙,爹爹也不会这样匆忙为阿棠决定婚事,只是如今爹爹没有时间了,又怕阿棠受欺负,只能委屈阿棠了。”李响摸着她的头发劝到。
阿棠低着头听着,终于抬头看着他点了点头:“阿棠知道,爹爹都是为我好,爹爹要我嫁,我嫁就是了。”
李响摸了摸她的头,眼中有愧疚,不舍。
“阿棠,爹爹有点累了,你扶爹爹躺下吧。”他说。
阿棠点头,小心扶着他躺下,为他盖好被子,看着他笑道:“爹爹睡一会儿吧,阿棠在旁边陪着。”
李响点头,闭上眼睛,泪顺着脸颊流进被子里。
阿棠就坐在旁边,一只手握着他的手,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生怕自己一眨眼,爹爹就不在了。
他刚刚闭上眼睛不久,阿棠便感到手中的手无力地从自己手中滑落,她连忙用力握住了他的手,紧紧攥在手中。
她转头,外面天色将明,有熹微晨光落进来,落在了爹爹的床上,慢慢爬上了爹爹的面容,细碎的光中,爹爹的面容突然显得年轻起来,他神色安详,似乎下一瞬便能睁开眼睛唤她阿棠,或喜或怒,阿棠就这样静静地看着,手中的手还是温热,因为她一直紧紧握着,不肯松开。
外面渐渐传来嘈杂声,阿棠不想听,却有人进来在屏风外问她:“小姐,皇上派人来探望将军。”
阿棠没说话,外面的声音又说了一遍。
她才回答:“告诉他们不必见了,爹爹已经走了。”
外面的人似乎惊了一下,却还是应了是,转身出去了。
阿棠看着平静躺在床上的爹爹,站起来,伸手帮他把脸上的几缕头发整理好,看着他笑了笑:“爹爹,这次阿棠真的该长大了,阿棠会听话的,爹爹放心吧。”
她终于松开了一直攥着的手,小心地把它放进被子中,然后走了出来。
外面已经跪了一地的人,如今整个将军府只剩下她一个主子,都在等她拿主意。
阿棠本能地慌乱,却还是强作镇定,站在众人面前说到:“爹爹走了。”她声音不高不低,平淡地似乎听不出情绪,有几个人奇怪地抬头看她,这将军府娇养长大不懂世事的小姑娘难不成一夜之间长大了?
一人走出来,阿棠认出了他,上前要行礼,他连忙扶住了阿棠,又行一礼:“昨夜将军的信送到皇宫时,皇上已经睡下,今早醒来听说此事便派了奴才来这里探望,没想到。”他是皇上身边的大太监吕方。
阿棠很客气地与他说:“谢过皇上,辛苦吕公公跑一趟。”
她一个小姑娘如今要支撑整个将军府,还要操办丧事,吕方有些心疼她,便说:“将军的信皇上已经看过,待奴才回去禀报了皇上,派人来帮您做事。”
阿棠道了谢,送走了吕方。
她真的是什么都不懂,京城别家的小姐自小学习中馈之事,她生来没有母亲,爹爹也从未让她学过这些,长大也不是一瞬间就什么都会了的,事情骤然让她拿主意,她也说不出所以然,好在有管家和皇上派来的人帮忙才办好了爹爹的丧事。
李响的身后事极尽哀荣,皇上念他劳苦功高,于大周有功,又只留下一个孤女,不必担心后患,所以给了他格外的优待,丧事是按亲王的规格办的,却很少有人对此提出异议,一来李响确实为大周立下赫赫战功,如今人已经死了,给一个死人多大的尊贵都并无实用;二来,这是皇上彰显自己仁厚的机会,也没人愿意在这件事上忤逆皇上。
李响的丧事办完已经是一月之后了,这些日子阿棠足不出户,爹爹下葬之后,她便呆在爹爹生前的房间,书房,一呆就是一天,府里有人担心她是不是因为突然遭受这样大的打击傻了,因为原来那活泼娇憨的小姑娘自将军离世后已经很久没说过什么话了。
阿棠一月未曾出门,再出门还是宫里来人叫她进宫,因为爹爹临死前送到皇上手里的那封信,皇上怜惜她一个孤女,答应了爹爹的请求,为她与二皇子赐婚。
她答应了,但是提出要守孝三年,皇上同意了,反而夸她孝顺。
此次入宫,她没有去看孟辞,等她出了宫门才想起来,太久不曾见他了,因为爹爹突然出事,如今又有了与二皇子的婚约,她也没有理由再去见他,终究是她对不起他。
自李响去世后,将军府大门便时常关闭,阿棠更是极少出门,偶尔几次出门都是入宫,自从与二皇子有了婚约,阿棠也见过他几面,看得出来,他跟爹爹说得一样,是个极温和宽厚的人,对阿棠也很是体贴,这是爹爹定下的婚事,阿棠待他也很是客气,只是客气中带着疏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