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的菜很丰盛,一瓶五粮液已经喝了一多半。看起来沈庭台喝的很高兴,还不住的给罗卿夹菜。罗卿却食而不知其味。梦雪倒很从容,刚才还帮着收拾东西,一点也看不出什么。
傍晚他们折腾了许久而不得要领,等终于起来的时候,出门一看,大吃一惊,原来天已经黑了。罗卿不由得心里有些慌张:沈叔来过吗?他怎么没找我们吃饭?又回屋里看着梦雪,她却一直低着头,只顾把被子整理好了,坐那里用手抚弄。
罗卿无暇多想,对她说:“下去吧,该吃饭了。”
两人一前一后到了楼下,沈庭台还在厨房忙活,见了他们说道:“你看看到现在还没做好饭,饿了吧?本来家里有有位李婶帮忙做饭的,过年了让人回家几天。刚才又来了两个送礼的,赖着不走,好不容易打发了。马上好,马上好。”
罗卿这才松口气,和梦雪也到餐厅帮忙收拾,餐厅和厨房之间有一个可以推拉的玻璃窗,是为了传递饭菜的。
沈庭台在厨房一边忙着一边问罗卿:“你在上面看书的吧!梦雪是不是又睡觉的?我就知道她是个瞌睡虫。”
炒好了菜,摆上了餐桌,沈庭台拿出一瓶五粮液,一瓶葡萄酒,给自己和罗卿倒了一杯白酒,说:“这是给你接风的,过年那天咱们再好好喝。”给张宁、梦雪倒了一点葡萄酒,张宁也和罗卿客气了一下,就开始喝酒吃饭。
罗卿平时酒量还可以,但今晚喝了一杯就晕乎乎的,沈庭台也看到了,说:“多喝点没关系,吃完饭就上去休息。”
吃完饭,喝了杯茶,沈庭台亲自送罗卿去楼上卧室,就是刚才和梦雪睡觉的那间。
沈庭台说:“这原来是梦雪的房间,你这次来要在这住几天,她非要到隔壁去,说换个新环境,其实都一样。”
开了门进去,沈庭台又笑着说道:“你自己住这么大房子不害怕吧!我记得你小时候最怕黑了。”
罗卿笑说:“早就不怕了。”
沈庭台说:“那你洗洗早点睡吧!我也去睡了!”
罗卿送他到门口,看他下楼,回到房间,把门关上,觉得还不太想睡觉,先找了两本书放在床头上,然后洗了把脸,用热水冲了冲脚,准备上床躺在被窝里看书。
上得床来,揭开被子要进被窝,灯光下忽然看到床单上一块血污,不由得吃了一惊,轻轻用手指蘸了蘸,看了看手指,又什么都没有,就坐在那里发了会呆。终究无所以然,然后睡去,一夜无话。
第二天早上,罗卿醒来,一睁眼便看到对面墙上的挂钟,已经八点多了。发了一会呆,刚要起床,忽然听到有人在开他的房门。
门开了,梦雪蹑手蹑脚的走进来。罗卿就躺在那儿没动,闭着眼睛装作没醒。
他听见梦雪又轻轻把门关上,然后来到的床边,好一会也没有动静。罗卿刚要睁开眼睛,忽然两片嘴唇,轻轻吻了过来,还有刚刷过牙的牙膏的味道。
罗卿就依然没动,过了一会梦雪起身走开,轻轻地哼起歌来:泉水叮咚,泉水叮咚,泉水叮咚响......
等她哼完了这首歌,罗卿从被窝中伸出手来使劲鼓掌。
梦雪回过头笑道:“懒汉子,还不起来。”
罗卿笑着坐了起来,小声的道:“过来。”
梦雪的撅着嘴走过来,边走边说:“他们都出去了,叫我做饭给你吃,哼,凭什么?”罗卿说:“现在没人在家?那先不忙起来,你上来,咱们再睡会。”
梦雪扭着身子,坐在床边,一边说道:“我刚起,睡不着了,要睡你睡。”
罗卿一边拉她上床,一边说道:“那你刚才偷偷亲了我,我要还过来。”......
他们来到厨房,在这里罗卿第一次见到了许多家乡根本见不到的玩意,什么冰柜、燃气灶、微波炉等等。
梦雪一一指点,告诉他是怎么回事。又把昨天晚上剩下的饭菜全部端出来,该加热的都热好了,又摆了一桌子。
罗卿昨天可能是因为刚到了一个新环境,又初经人事,晚上吃饭的时候还有些恍惚,所以根本就是食而不知其味,现在又重新摆了上来,罗卿这才有些感觉。
虽然以前梦雪去罗卿家的时候,也经常给他们带一些高档点心零食,但这满桌的菜肴,大部分是罗卿以前没有见过的。
那时的农村里,温饱问题是基本解决了,但是远远没有达到小康。罗卿家虽然距离海边不远,但是他们村是农业村,都是农民,没有渔民。罗卿家在他们村就算最好的了,平时也主要是以小麦磨的面粉为主食,辅以大米。菜就是自家地里种的蔬菜,还需要在季节里才能吃到新鲜的。很多时间里早晚也就靠腌制的蔬菜下饭,中午烧个青菜豆腐之类的。鸡鱼肉蛋就是奢饰品了,家里来客人了,或者逢年过节,有红白喜事时才能吃到。
现在罗卿看清楚这满桌菜肴,都感觉有点晃眼,甚至连豆沙包对他来说都是素昧平生。
罗卿一边问着梦雪是什么,每样都尝了尝,就感觉有点吃撑了。梦雪早就吃饱了,站在罗卿身后,把两只手腕搭在他肩上,一边用手指捏弄着他的耳垂,一边笑话他道:“乡巴佬、土老帽、大馋猫”......
现在的罗卿总是想:每个人的一生,可以享受多少幸福快乐,必须承受多少悲伤痛苦,可能是上天注定好的。人的本能是追求前者而拒绝后者,但这都是徒劳的,一点真实的效果都没有。
梦雪,一个大城市里的女孩,一个高干家庭的独女,长得漂亮,身材也好,放在过去,就是地地道道的大家闺秀,千金小姐。她去罗卿家,十里八乡的,那就是天上来的仙女。比现在所谓的女神、国民媳妇什么的,档次要高多了。
如果不是前生前世修下来的福报,罗卿无法解释,为什么他能和她在最好的青春年华里相遇、相知、相爱。她的身体让他痴迷,她的反应给他更美妙的刺激,她对他也越来越迷恋,越来越温柔顺从。他只想每时每刻都和她腻在一起,想和她融为一体。
快到中午时,沈庭台带打来电话,说他和张宁已经到了北京,或许要明天晚上才能到家。并且叮嘱梦雪出去买些春联和鞭炮之类的预备着。于是沈梦雪就带罗卿到街上去转转。
虽是省城,但其时还没有大规模的改造、新建与拆迁,还是以老街,老建筑为主。虽然有点老旧,然而古朴、随和、温馨。
那时的天空还是蔚蓝的,云朵还是雪白的,空气还是清新而富有营养的。
为什么短短的二十年左右的时间,一切都变得那么糟糕?
大街小巷,到处人头攒动,川流不息。各个单位的门前都是彩旗飘扬,各色标语、条幅迎风招展。
路两边都是小摊小贩,摆满了待售的杂耍零食、服装鞋帽、烟酒水果、烟花爆竹。百货公司、供销社也不甘示弱,商品都摆到了门外,几乎都堆到了大路上。
还有许多卖气球的,几乎覆盖了人头顶上的天空。
整个空间被大红色调为充满,而且不时响起一阵阵的鞭炮声。
虽然嘈杂、吵闹,然而却是喜庆的。虽然天气比较寒冷,但是可以看出,人们的心头都是温暖的、幸福的。
后来罗卿也偶尔想到,上世纪八十年代,也许是新中国最好的黄金年代了。
闲逛了一会,梦雪有些累了。他们就在一家百货公司门前停下来。买了春联福字、烟花爆竹。然后开始往回家的方向走。又在小贩子那买了几个氢气球,买了一些小孩子玩的小烟花,慢慢的就回到家了。
因为有暖气,房间里热的很。两个人腻在沙发上看会电视,说些闲话。
梦雪就打了个盹,睡了一会。醒来后,便又有了精神,拉着罗卿说:“再出去玩玩啊?”罗卿无可无不可,便要陪她去。两人打开房门,却发现,已经飘起了细细的雪花。
待走出大门,外面起风了。虽然风不太大,然而夹着雪花,吹在身上,也是冷嗖嗖的。罗卿说:“有点冷,别出去了,咱们在家玩吧。”梦雪知道罗卿是关心她,欣然道:“好,咱们在家玩。待会早点吃饭,然后咱们放鞭玩。”
进了房,罗卿就給她讲一些农村乡下,孩子们过年的玩意,和一些奇闻趣事,逗得梦雪咯咯直笑。
正是:
二十年光阴,只是一瞬间
然而似乎已经遥远,遥远
二十年前的惊天大案
如今只是一页发黄的案卷
二十年前的黄金时代,端倪一现
如今,谁的记忆里还有残片?
一只手,竟可以遮天蔽日
这样的民族、社会,可悲可怜
二三十年弹指间
薄雾浓云竟日喧
追本溯源何人事
或有知者唯寒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