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什么?”袁辰飏把电话稍稍拿开了些,微微挑了挑眉,“凭桐院是我买的!”
况星桐攥着尾戒串成的项链,“桐院是你买的?”
男人单手挂掉了电话,朝着况星桐走了两步,“你以为沈臻手里能有那么多闲钱买下桐院?他的钱全用来给沈氏补那个资金窟窿了!”
“沈臻……”她皱了皱眉,握紧了手里的那枚戒指,有些慌了神,咬了咬自己的唇瓣,冷静道:“沈臻现在无法和你对证了,自然是你说什么是什么,谁知道真相到底是什么!”
况星桐确实是心慌的,因为她确实了解沈氏的资金状况,在顾微韫那件事上沈臻确实用了不少私人资产缓解了当时沈氏资金短缺的问题。但是,对于沈臻私人资产她心里是没底的。
她一直以为桐院也是沈臻用自己的资产买的,而且沈嘉奥和蓝禹都是这么说的……他们在帮着沈臻骗她!
她一下子反应过来,但是还是不太能相信这个事实。
他们这么做有什么好处?
无非是将沈氏的资金状况以及沈臻的个人资产全部暴露给袁辰飏,这样无论是对公司还是个人来说都是不利的!
沈臻和蓝禹不会犯这样低级的错误!即使是由于公司现在的状况,也不会这样做!
饮水机黄色的灯亮起,袁辰飏拿过手里的杯子接了半杯,淡白色的水雾冒起来,像昙花易谢般快速消散在空气中,他又拿起桌上装着凉白开的玻璃水壶倒了些在杯子里,手试了试杯壁的温度变成了温的,将水杯递给了况星桐。
“温的。”
见她不接,袁辰飏把水杯重新放回到桌上,“对不对证无所谓,重点在于桐院的所有权现在在我手里。”
觉得有些难受,况星桐拉开椅子坐下,左手捂在胃部,看着男人略带模糊的眉眼,“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胃里莫名腾起酸胀感,像小刺一样扎着胃里的嫩肉。
“去结婚!”袁辰飏又把这句话重复了一遍,比上一遍说得更耐心更认真。
“我们不可能结婚!”
这个答案似乎他已经预料到了,但心还是疼了下,左手握住桌上的水杯,轻轻一推,推到况星桐眼前,微微眯了眯明眸,“不去的话,我马上拍卖桐院、收购沈氏!”
“你敢!”况星桐说得底气不足,因为她知道他不光敢,还有这样的实力。
对上男人好看的双眸,况星桐有些呼吸不均匀,睫毛轻颤了下。
那双眼睛里,明明是满眼星河,无限美好,怎么说出来的话句句逼人,让她没有任何选择和对抗的余地。
看着她眼神里逐渐暗淡的情绪,袁辰飏收了手,不再看她,“我希望你能有承受结果的能力。”
况星桐知道他是再说桐院和沈氏。
男人拿起手机拨了一个号码,迈开腿朝着门口走,走得很决然。
她知道他在逼她,却不知道他也在逼着自己做决定,不管过程怎样、结果又怎样,他想要她能呆在他的身边,不给自己任何错过和后悔的机会。
但是他更知道,如果这一次她还是选择了离开,那么他们之间或许永永远远再无可能了。
他将彻底失去她!
袁辰飏的脚步迈得很快,他似乎知道答案是赤裸裸的拒绝,但是他不想再听她说一次。
“嘭!”况星桐听到男人关门的声音,皱了皱眉毛,右手捂着胃,左手握着温热的水杯。
结婚吗?多么美好的一个词啊。
她怎么不想结婚呢?在外漂泊了那么多年,见了太多的风景,路过了不少人,可心安的地方始终没有找到。
直到回国,直到遇见了他,那个温柔到骨子里的人,她才觉得有那么一丝心安。
她无比清楚那个人对她的情分,可是她却丝毫不敢有所动摇和回馈。
是的,是不敢!也是不能!
况星桐抬手将杯子凑到唇边,喝了一口,温度正好,不凉也不烫,水滑过喉咙的时候很是舒服,也很温柔,她微微闭了闭双眸。
这杯水,就像他给她的爱一样,无声无息的温柔,彻彻底底的治愈。
她笑了笑,打算将手中的水喝尽,这时候熟悉的电话铃声在狭小的空间里响起。
况星桐看了眼手机屏幕上跳动的名字,心里泛起了疑惑,按下了接通键:“喂?五叔?”
“若若小丫头,是我。”电话那头传来沈百川浑厚而又略带抱歉的声音。
况星桐换了换说话的口气,“沈叔叔,您找我什么事呀?”
电话那边稍微迟钝了几秒,叹了口气,“沈叔叔有负你的所托啊。”沈百川捏了捏眉心,“我这边刚接到消息,城北的烈士陵园有被人破坏了,予淮他……”
浑厚的声音渐渐微弱,最后以沉默替代。
况星桐捏紧了手机,让自己尽量保持冷静,“这不怪你,沈叔叔。”
“我已经派人过去查看了,你放心。”
“嗯,谢谢沈叔叔。”她几乎是机械般地回答着,谈完话,电话那头传来了‘嘟嘟’的挂断声,她有些发愣地看着桌上的合照。
照片中的少年身姿挺拔,穿着白色的衬衫,单手插兜,宽厚的手掌揉着女孩的发顶,嘴角温柔地勾出一道弧度来,一双明眸微微垂着,略带宠溺地看着比自己低了一头的女孩。
那是她刚上大学时候,哥哥和她的合照。
其实况星桐和她的哥哥况予怀长得只有眼睛很像,其他的都不太相似。身上的气质一点也是,况星桐是偏邻家小妹妹那样的亲切感,况予怀是气质偏冷的感觉,特别是由于他的职业,每天基本上看不见几个笑容,看起来像是万年不化的冰山,亦似冬日的冷风,凌冽至极,严肃而让人不敢随意靠近。
但是况予怀特别宠她,和她说话的时候每一句话都是笑着说得,温柔而又心安。
她以为她能被他一直宠着的……
想着想着,况星桐拿起桌上的手机和钥匙一股脑儿地冲到楼下,连一件衣服都没有换,还是穿着那套病号服。
她要去城北!她要去看她的哥哥!
——
五月的天已经开始热了,炽热的太阳还挂在西边半橘色与浅蓝色相交接的多半空上。
黑色的路虎停在楼下,袁辰飏靠在车旁,指尖夹着一支香烟,抽了一口,缓缓地吐出细白的烟雾,眯了眯眸,看着从楼上跑下来的娇小身影,下意识掐灭了烟,弹到一旁的垃圾桶里。
况星桐一路小跑下来,看着越来越近的白色身影,站在半橘色的光里,突然晃了晃神。
她放慢了脚步,看着一步一步走近的人,心尖颤了颤。
同样身姿笔挺,同样步伐稳健,同样严肃清冷,还穿着相似的白色衬衫……
况星桐握紧了拳头,眼睛里莫名染上了一片朦胧的水雾,她总觉得是她的哥哥回来了。
“哥……”细细软软的声音刚出口,眼泪就落下来了,滴落在唇上,舌尖舔了舔,咸咸的味道散漫开来,也让她清醒了几分。
她的哥哥早就已经回不来了。
袁辰飏走过来,看着况星桐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留下的眼泪,伸手便要去擦,况星桐躲了躲,垂下头打算绕开他。
“怎么哭了?”他握住她的肩膀,动作很轻柔,语气也是。
他看着她还穿着身上那身病号服,鞋子也还是刚刚进门时候换的拖鞋,脚上连袜子都没有穿,白嫩的脚裸露在空气中微微蜷缩着。
心里微微有些懊悔,是不是他刚刚真的吓到她了?
是他刚刚非要拿桐院和沈氏逼她结婚太过分了?所以才哭的?
况星桐皱了皱眉毛,咬着唇瓣,男人的声音温柔极了,似乎是因为抽过烟,所以嗓子带着点微哑的感觉,但却没有那种粗狂的意味,每一个说出来的字像暖阳一样忍不住地往自己心里钻。
这样的语气,就像是哥哥对她说的那般。
其实况星桐并没有那么爱哭,只是偏偏受委屈的时候在况予怀面前格外脆弱,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况予怀每次都是温柔地揉着她的头发,低头耐心地问一句怎么哭了。
想刚刚袁辰飏问得那一般。
见况星桐不说话,袁辰飏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刚刚的火气被烟草压下去了一半,另一半在看见她掉眼泪的那一刻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不哭了,好不好?我……不逼着你结婚,我也不会卖掉桐院,嗯?”
豆大的晶莹泪珠又一次滑落,袁辰飏心尖难受了一下,“是我不好,不哭了?以后你不喜欢的事情我都不做,好吗?”
看着女人微红的眼眶,他的心彻底宣告无条件投降了。
他想把况星桐搂入怀里安慰一下,但又将刚举起的手放在身侧,明眸盯着她现在的表情——微皱的秀眉,浅淡色的唇瓣被牙齿轻咬着,眸子里一片水雾。
况星桐抬头看清了男人的容颜,微微深邃的眼窝,浅棕色的瞳孔里满是柔情和担心,“对不起。”她轻轻说了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