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天悚摇摇头,淡淡问:“那人是谁?能吃得起成之丹的,家里不会太穷,必定有些势力。现在惠仁堂是不是关门了?”
南无点点头,略显尴尬地道:“惠仁堂的生意原本就不算好,他们的药治死人,闹起来以后更是门可罗雀,不关门也关门了。那人其实不过就是河道司的一个衙役,只是他和三多帮的牛五斤是拜把子兄弟”
莫天悚早就听说,尉雅芝嫁人以后,三多帮实际管事的就是牛五斤,甚是不悦,皱眉打断南无的话:“北冥和田慧也是老手,怎么还如此不知轻重?这不是明着和牛五斤过不去吗?”
南无苦笑,轻声道:“他们想帮黑雨燕一把也是有的。其实那人真的已经病入膏肓,就算一直吃成之丹,也拖不了几天。”
莫天悚更加不悦:“无论如何,北冥和田慧这事也办得莽撞了,事先更该和我说一声。他们去什么地方了?他们回来让他们交两千两银子去柜上。”
罚完银子就是惩罚过了。这是很轻的处罚。南无松一口气,嗫嚅道:“田慧陪北冥去接家眷去了!”
莫天悚一愣,失笑道:“就是北冥从前的那几个老婆?田慧不吃醋了?”
南无尴尬地笑一笑:“二爷是最看不惯阴谋诡计的。他硬要北冥取田慧。后来田慧赶走那几个女人,二爷便有些内疚。田慧是顾不上吃醋了。”
莫天悚知道北冥和田慧开始是想大干一场,所以才主动出击,后来看他去一趟上清镇就改变策略,又害怕了,才想到要讨好莫桃。莫桃似乎把所有人都弄得胆战心惊的!莫天悚警然而惊,又好笑又苦涩,忙道:“这我可得帮帮田慧。我本来想自己进京的,但暂时走不开,只能先派两个人进京。北冥最是熟悉京城的情况。你看让他和田慧一起进京如何?”
南无长松一口气:“三爷,你真不怪他们?让北冥和田慧一起进京当然好。”
莫天悚笑道:“桃子好像比我还狠,弄得你们一个个像耗子一样,锐气全失。这可不是好兆头。别担心,今后桃子的主要精力将放在海边的倭寇身上,没力气注意泰峰和暗礁。你仔细说说成都的事情,不许有隐瞒。”
南无苦笑道:“二爷是对自己人狠,对外人好得不得了!”这才开始讲述成都的事情,“惠仁堂跨了以后,双桥帮的乔大锦不服气,也用同样的法子来对付我们。介绍四川布政使方其昌的幺儿,患骨痨的方熙屏来泰峰药铺。
“三爷是知道的,骨痨很不好治。在成都泰峰药铺坐堂的是赵郎中,最擅长的乃是大方脉和伤寒,疮疡只是一般而已,用了好几副药不仅不见好转,方熙屏的病情还而加重不少。肩头溃烂,终日流脓,全身乏力,潮热,盗汗,日渐羸瘦。
“方大人对他的这个小儿子最是宠爱,着急上火。乔大锦趁机进言说是冯掌柜的是想讨好蜀王,没用心医治。方大人听后,三天两头派人找借口来泰峰捣乱。冯掌柜的只好拿银子说话。他也是怕二爷知道,没敢在例报上说,倒不是有心瞒着三爷。
“河道司的那个衙役本是三多帮牛五斤介绍来的泰峰药铺,我们给他的药一直是五折价钱,他不感激也就罢了,居然说冯掌柜介绍他去惠仁堂是故意坑他。河道司的其他衙役眼见两布政司都三天两头找泰峰,自然也是落井下石。同时他们还迁怒三多帮,找了不少三多帮的麻烦,连联市帮的船也去故意找茬。幸好是过年,码头上没多少船,损失还并不大。牛五斤自然也要找泰峰说活。
“小同到成都后,三多帮的牛五斤同样也找上门来。单纯生意上的事情小同对付着还可以,这样的局面连春雷都头疼,他怎么可能应付?不过是说好话而已。
“三爷,成都是一个门户,西南不少货物都是从锦江运出去的,为因此连二爷都没丢成都。再说三爷有对付汇泰的计划,联市帮和三多帮都不能出问题。我们一直走的是蜀王的路子,四川布政使方其昌方大人到任后就和我们不对路,可蜀王早已经是有名无实。三爷看看要不要趁这次的机会,亲自跑一趟成都,顺顺我们和方大人的关系?河道司出了这么一件大事,周炽肯定得来成都。你正好得便也和周炽联络联络。”
莫天悚没好气道:“我刚答应荷露留在巴相陪她的。再说云南也很多事情。”
南无赔个笑脸,轻声道:“目前我们最重要的乃是经营好双惠昌,岩州也是方大人的辖区。云南和广西大事已定,我来盯着就可以。三爷在云南露面多了,说不定让范书培大人察觉罄竹和三爷是一个人,反而不好。”
莫天悚痛苦地叫道:“,你龟儿子还是那样会讲道理!”
南无讨好地笑着轻声道:“商人重利轻别离。谁让三爷是商人呢?”
莫素秋怕挨骂,没和南无一起来巴相。但文玉卿听说莫素秋养老虎不仅不骂,还感兴趣得很,她心里明白不可能将莫天悚一直留在身边,有莫素秋和南无在身边也聊胜于无,见到南无热情得很。吩咐人收拾一个院子,派人去接莫素秋。
莫天悚回去的时候,莫素秋还没到榴园,但南无已经在榴园舒舒服服住下来。莫天悚甚恼,可惜还是必须得出门。不想厚此薄彼,让凌辰留下帮南无,顺便教导狄凤飞。
凌辰很感激莫天悚的好意,可不愿意和小妖多有瓜葛,说什么也要跟着。
狄凤飞上次出门觉得好玩,硬说上次莫天悚答应出去也带着他,非要跟着一起去。上官真真好容易才见着儿子,这才团聚几天?非常舍不得。可文玉卿一反常态大力赞成,居然一个劲劝莫天悚带着狄凤飞。莫天悚满喜欢狄凤飞的,更不愿意违背文玉卿的意思,只好带着狄凤飞一起赶路。
这次莫天悚很着急,路上赶得很急,狄凤飞才明白上次莫天悚的确是很照顾他,对莫天悚剩下的那一点点不满意也烟消云散。
到莫园刚安顿下来,莫天悚就把何戌同叫进书房。
何戌同说,尉雅芝五天前在周炽的陪同下也到了成都,还来莫园找过春雷。周炽还算好说话,但尉雅芝气势汹汹的,闹得春雷很不痛快。不过有他们两口子一起来,倒是把牛五斤的注意力转移了,再也没来找过麻烦。现在周炽和春雷一起陪着牛五斤去富荣了,尉雅芝也想跟去,但周炽却硬将她留在成都,又来莫园找过何戌同两次,火气大得很。就因为何戌同的话比较少,她就说何戌同是看不起她,差点和何戌同打起来。
何戌同的脾气可算是莫天悚身边最温和的一个人,非常容让,才没和尉雅芝翻脸。南无看问题真的很准,但似乎忘记当年那个厉害的三多帮女帮主。莫天悚的头不免就疼起来,皱眉问:“方熙屏的骨痨怎么样了?”
何戌同可能是被尉雅芝教训的,话比从前多:“我把泰峰最擅长治疗此症的坐堂郎中裘郎中调来成都专门给方公子诊病。调理近二十多天,方公子的病情已经得到控制,精神比前几天好一点,但要想彻底根治裘郎中也没有好办法。好在方大人看我们也是真的在用心治病,没刚开始的时候生气了,没再派衙役来泰峰借故找茬。河道司那边因为有春爷给周香主说好话,周香主帮我们去河道司求情,也暂时没再来泰峰。三爷,这次的事情不怪冯掌柜,所以我还留着冯掌柜的。不过所有的账目我都清了一遍,随时可以交接。”
莫天悚淡淡道:“若冯掌柜的刚开始写例报的时候就说明情况,事情会闹得这样大吗?你明天去和冯掌柜的说,日后回家去抱孙子,让周卜田接替他做掌柜的。”周卜田是当年的十八卫之一,从西域回来后就在成都定居。
何戌同很是不忍心,却不敢多说,答应一声出去安排。莫天悚轻轻叹口气。凌辰诧异地道:“其实小同做得很不错了,两边的情况都好转很多,三爷为何还叹气?”
莫天悚疲惫地笑笑:“我不是说小同做错了,而是觉得他没看出冯掌柜的弱点在哪里。冯掌柜自己没有一点主见,开始才会问都没问一声就听北冥和田慧的摆布。等事情闹出来以后又畏首畏尾,一味想遮掩过去,可惜又没能力遮掩,结果越拖越严重。说明冯掌柜的没有自知之明,遇事又不敢担当。从前成都有春雷坐镇,冯掌柜的只需要经营好药铺即可,能力稍微差点还无所谓,但这次春雷显得很被动,河道司闹事,他不去找河道司,不去找牛五斤,却去找周炽?哪里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成都乃是西南重镇,必须换一个有魄力的人来主事才行!唉!追日也不肯去广西。看来追日和春雷的心思都还没回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