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天悚笑一笑,淡淡道:“桃子,今晚你就送我去桑披寺。凌辰,你跑一趟扬州,想办法联络上黑雨燕。我估计她知道追日和春雷的消息。什么也不要做,带追日和春雷回九龙镇。小同,你带八风先护送荷露和阿兰回巴相,然后去桑披寺找我。”随手抓起桌子上的幽煌剑鞘,起身朝外走去。
莫桃和凌辰异口同声问:“你去哪里?”
莫天悚没事人一样微笑道:“去看看阿喀和达达。今日一别,再见面不知道又得等到什么时候。对了,桃子,你去问问八风先生和禅师的意思,看他们是愿意跟你回九龙镇还是想自己回霍林洞天。”
不知道是不是从前不能来的缘故,尼沙罕康复后就没事就喜欢去伏魔殿。莫天悚在伏魔殿找到他,刚见面就担心地道:“阿喀,好几天了,你也该完全恢复了,气色看起来怎么还不如昨天!”
万没想到尼沙罕的脸一下子红了,低头道:“你知道的,现在该是我回报的时候了!”
莫天悚愣片刻才反应过来,纵声大笑。尼沙罕上次和拜克日单独出门在若羌犯病,被擒入听命谷,这次出来就带着他的几个妻子一起。方子华的情况也很糟糕,可明显比尼沙罕好太多。莫天悚就是知道尼沙罕的情况,才怀疑当初方子华在阿提米西布拉克另有补充,开始以为是某种功法,千里迢迢去请罗天就为打听此事。
尼沙罕甚恼,大声叫道:“吾喀!”
莫天悚急忙憋住,伸手挽着尼沙罕,赔笑道:“我没别的意思,是替阿喀你高兴。我已经决定听达达的话去桑披寺,今晚就走。走之前想请阿喀帮我一个忙。”
尼沙罕道:“别说见外的话。有事情你尽管提就是。”
莫天悚苦笑道:“张天师对我误会深得很。所以我想把幽煌剑鞘留给阿喀。阿喀迟走两天,务必让张天师收下这把剑鞘,把刑天和夸父分开。”
尼沙罕接过剑鞘沉吟道:“你和张天师的事情我都听说了。你这样安排恐怕不很好,张天师即便是却不过我的情面留下剑鞘也不会重视,更不会听从你的安排。我来的时候看见他朝东隐院去了。要不我陪你一起去找他?”
莫天悚想了想,点头和尼沙罕一起朝东隐院走去。
尼沙罕道:“天悚,你日后做事别太张扬!我听张天师说,就因为你来上清镇,把整个朝廷和江湖都惊动了。杜晦真人几次想叫张天师让你离开呢!其实天师对你真的很不错,这次害你失去功力不是他的初衷。”
莫天悚轻声道:“我明白,我从来没有怪过张天师,就是有点喜欢胡闹。”
尼沙罕笑笑:“你们中原的事情我不是很明白,但看罗天来上清镇态度一直很温和,我揣摩皇上的心思,只要倪可肯原谅你,他也就原谅你了。再一个就是朝廷若有其他人能解决倭寇,皇上也不会如此生气。若倭寇真又是你去解决的,此刻就算皇上高兴不说什么,也是日后祸胎,因此倭寇你无论如何不能去碰。以我之拙见,你现在最好是放下其他的事情,慢慢地让人不能察觉地恢复你的生意。”
嗤海雅家族的人是很少过问政治的,但并不是说他们不懂。实际他们不过问的原因就是因为他们太了解。还在若羌,莫天悚听阿依古丽转述尼沙罕的话,就知道尼沙罕见识不凡,这几句话都是金玉良言,忙点头道:“我明白,所谓慢慢的让人不能察觉的恢复就是不开新铺子,但把现存的老铺子的生意做红火。”
尼沙罕失笑,从怀里拿出一张纸递给莫天悚:“我这几十年的一点心得。你收着,也许能帮上一点小忙。”
莫天悚展开一看,却是一张药方,补气用的,侧重于阳,不仅正在他目前最需要的,还正好和成之丹互为补充。心里充满感激,正要道谢,尼沙罕道:“又见外不是?我先给你也省得你花心思来我这里套。”莫天悚失笑,想起当初在撒里库儿用一个墨玉狮子换得尼沙罕的贴身小刀,心里暖烘烘的,将方子小心收好。
尼沙罕道:“你知道我的情况,方子里的药用得有点猛,你自己吃可以,但大多数人禁受不住。若想制成成药的话,得改一改。”
莫天悚点头答应。东隐院已经在眼前,门口一个道童一见他们就叫起来:“三爷,你来这里干嘛?”语气一点也不客气。听见声音,张天师从丹房里跨出来,正是从前张宇源住的房间,且张宇源也跟在张天师后面。不过两人看见莫天悚都神色古怪,没出声招呼。莫天悚急忙打个哈哈,谄媚地笑着道:“天师,天悚晚上想要离开,特意找你老人家讨点东西,度牒。”
张宇源愕然道:“你是俗家人,又不是道士,怎么会想到要度牒?”
莫天悚赔笑道:“我准备洗心革面,所以才来要度牒。正一道掌管天下道士,天下间只有龙虎山的张家人才是皇上御封的大真人,享有直接发放度牒的权力。”
张宇源还有些糊涂,张天师已经明白莫天悚是在讨好说恭维话,不觉把气消下去不少,可难得如此好一个机会,他可不能轻易放弃,正色问:“你是不是真的要入教,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事情?你若入教就得守我们的规矩。”
莫天悚一愣,他当然不是想要入教,不过是以一贯的无赖伎俩来讨好张天师,心里认定张天师要推辞责备,万万没想到张天师如此说,偷偷瞄瞄张天师的神色,也只有硬着头皮媚笑道:“我说了想洗心革面,不为守你们的规矩,我还不来了呢!”
张天师微笑道:“既然如此,宇源,你去敲钟召集大家都过来,老道士要亲自给三爷传度。”
如此事情就闹大了,张宇源迟疑着不肯动。尼沙罕也急忙拉拉莫天悚的衣角。可是莫天悚已经是骑虎难下,不得已,只能是整洁身心跟在张天师后面,去三清殿皈依三清,老老实实跪在张天师面前受持九戒,心里甚是窝囊。幸好张天师还不算太难为他,亲自主持的仪式,他的辈分还算不错,摇身一变成了张宇源的师叔。
莫桃等人得到消息赶来,吃惊得嘴巴都合不上了。张宏棠的脸色也惊疑不定。张天师倒是笑呵呵的,一肚子火气几乎全消下去,亲手写好度牒递给莫天悚。
莫天悚打开一看,他的法号居然叫“罄竹”,不难看出是对应的是他当初在布依鲁克胡乱取的名字“难书”两个字。看来张天师满了解他的,不觉也笑了,恭恭敬敬双手捧上幽煌剑鞘:“弟子无以为敬,请天师笑纳!”瞥见张天师沉下脸,急忙改口道,“请师傅笑纳!”
玛依莱特大笑:“小玛达又多一个便宜师傅!日后罗天也算你师侄了。”
莫天悚一醒,凑近张天师耳朵边媚笑道:“姜终究是老的辣!师傅,徒儿不是给你开玩笑的,刑天和夸父真的不能同处一室。希望师傅早做安排。”
莫天悚信守诺言,回去后把所有的事情都交给萧瑟安排,吃过晚饭就让莫桃带着他离开了。莫桃极少靠飞行赶路,但速度明显是莫天悚遇见的最快一人,第二天早上,他们已经站在桑披寺的门口。
左顿又惊又喜,满口答应让莫天悚住下来,还直埋怨莫天悚不早点来找他。见莫天悚一个随从也没带,又叫能珠加措照顾他。
当年只有十几岁的少年已经长成一个又高又大的壮汉,轻而易举就将莫天悚抱起来,嚷道:“你的样子变了,身板却没变;我的样子没变,身板却变了。我们一人变一样。”
莫天悚失笑,越来越不觉得易容对他有何影响。
莫桃原本打算留下多陪莫天悚几天,但莫天悚惦记着生意,着急叫莫桃回去根据新策略做出相应的安排,第二天就把莫桃赶走了。可是让莫天悚没有想到的是,他仅仅只在桑披寺住了八天,就同样被左顿赶出去。所以能珠加措扶着他在阔罗岭寺门口下马的时候他还很不乐意。
“阔罗”是藏语金轮的意思,象征着佛陀教义的传播,也代表佛陀之足。“岭”是寺庙的意思。这是一座比桑披寺宏大得多的红教寺院,也是罗布寺的根本道场母寺,汪达彭措居住的地方。
汪达彭措早得到消息前来迎接,见到莫天悚先摆出一副不高兴的表情,也非常不高兴地瞪眼道:“天悚,十年没见,你还是只记得左顿仁波切,总忘记老阿尼!看来阿尼炖了一天的皂石锅手掌参鸡汤只能拿去喂狗了!”
桑披寺的活佛非常好,但这个活佛很喜欢在莫天悚的耳朵边唠叨佛法,而且桑披寺的食物确实让人无法恭维。莫天悚这下不生气了,还双眼放光,快步上前去挽着汪达彭措的胳膊,展现出一个最灿烂的谄媚笑容:“阿尼好法王,天悚这不是来看你了吗?赶了两天的路,我早就饿了,你的鸡汤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