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天悚不答,顺着雪笠的指尖果然摸到一道缝隙。轻轻一揭。熟悉的容颜再现眼前。眉似弯月,眼若星辰,唇无血色,却依然像燃烧的火焰,颤抖,****,似在引诱。莫天悚俯身缓缓凑上去。
雪笠费力地伸手拔下莫天悚的发簪,喃喃道:“你的九幽之毒是藏在这里面的吧?当初在官寨,淬有九幽之毒的钢针就是从发髻中射出来的。”刚要自己刺,又改变主意,将发簪还给莫天悚,“帮我吧!告诉我,你也喜欢我是不是?”
莫天悚心里疼得很,接过发簪,轻声道:“那天的毒针是藏在发髻中的,但今天我没有藏毒针在头发里。”实在是心疼,也实在是没能力做更多,解开头发披散着似要证明他并没有说谎。莫天悚低头下去,轻轻的,一点一点啄下去,从左边的眉梢吻到右边,再从右眼吻到左眼,辗转过高挺的鼻梁,蜿蜒向下,停在两片火焰般燃烧的的弧线上,探出舌尖,在缝隙里吸吮咂嘬,索取哀求。
雪笠拼尽全身的力气将莫天悚抱得紧紧的,然一直没张嘴。莫天悚心里更疼,情愿雪笠张嘴将阎王头干粉度入自己口里,那他就不欠卓玛,也不欠雪笠,甚至不欠梅翩然的了。可是雪笠一直将嘴唇抿得紧紧的。莫天悚又多出一份无法消受的美人恩!一手搂住细细的腰肢,另一只手拿住发簪,手指在龙睛上摁一下,弹出致命的尖刃。闭上眼睛,缓缓摩挲细腻嫩滑的后背。轻轻刺入。
温暖在一瞬间褪去变得空虚,弧线在一刹那消失成为轻盈,火焰却更加炽烈地熊熊燃烧起来,将男人最后的犹豫和温情烧灼一空。
莫天悚跪着小心翼翼将轻盈放在地上,久久凝视簪子上银龙剑尖凸出来的小小尖刃,缓缓伸出右手的食指抵住尖刃。用力!一滴鲜红渗出。
莫天悚微微一笑,打开龙头,褪出银簪子里面的九幽剑,左手用力挤一挤右手食指,挤出更多的鲜红。捡起刚才放在地上那冷凛凛的烈煌剑,将九幽剑平放在剑脊上,曲起右手的拇指、中指、无名指和小指,伸食指在冰冷的至毒之针上缓缓划过,在剑脊上留下一道不均匀的血色痕迹。
九幽剑因这些痕迹和烈煌剑粘连在一起。莫天悚又笑一笑,双手平举宝剑高过头顶,念诵起他在《天书》最后一页看见的咒语。说也奇怪,莫天悚从来没下功夫去背诵过咒语,咒语却已经深深映入他的脑海,念诵起来顺畅而流利,就像是几百几千年以前,就是他自己创造了这些咒语一样。
至毒之针缓缓融进烈煌剑,寒冷的光芒渐渐褪去,变成玉片一般细腻的骨白色,但不是鸡骨白,而是人骨白。从此以后,幽煌剑不再嗜血,不再锋利,九幽剑彻底消失,但幽煌剑鞘上的宝石却更加璀璨夺目,特别是剑鞘中间又大又长的那一颗红宝石,随着莫天悚的念诵颜色越来越红,光芒吞吐,似在燃烧。
念诵完毕莫天悚垂下双手,站起来用力将骨白掷在地上变成碎片,放声哈哈大笑。他到底是没有听尼沙罕的嘱咐,不仅让幽煌剑和它的兄弟见面了,还沾上了他的鲜血。文家的权力象征就这样彻底毁了!江湖上人人瞩目的幽煌剑就这样没了!但是悬灵洞天不会被毁!十万阴兵对三万水青凤尾,谁胜?
莫天悚紧紧握住鲜红夺目的空虚剑鞘,昂首走出牢房。
几十天以后的京城里,国公府的宁静被向山急促的跑步声打破。
向山气喘吁吁跑进书房,急得话都说不大清楚:“夫人,历公公刚刚进门了!”说完弯腰双手撑在膝盖上直喘气。
梅翩然放下手里的暗礁例报,抬起头甚是不悦地道:“你跟着天悚和二爷身边这么些年,怎么还是这样难成大气?自己待着,气喘匀了才能出来。”缓缓起身朝外走去。刚到门口又遇见莫天悚模样的孟道元。
孟道元同样也是急得满头是汗:“翩然,有消息了!我们快点!”拉着梅翩然就朝前跑。
梅翩然挣脱孟道元,勃然道:“你镇静一点!”四处看看,为尽量少些破绽,孟道元当初进京就把这里大部分下人都打发走了。昔日喧闹的国公府此刻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又低声道:“天悚永远也不会像你这样惊慌失措。装龙不像龙!”
孟道元甚恼,忿忿地道:“你以为我愿意?穆和亚提把命都丢了。我再告诉你一遍,我想回去!”
梅翩然摇头叹息,反手握住孟道元的手,赔笑道:“这次我说到一定做到,把莫桃弄出来放你回去。”
“哟,真够亲热的!”历勇领着两个小太监,面无表情地走过来,一本正经道,“梅三姨娘,皇上口谕,让你立刻进宫。”
孟道元急忙问:“那我呢?皇上提到我没有?”
历勇摇头道:“三爷还在在家里待着吧。哪天万岁爷想通了,说不定会召见你!三姨娘,轿子在门口等着呢,请吧!”
梅翩然暗暗叹息,容貌仅仅是外在的东西,孟道元的确是装龙不像龙,不仅毁了莫天悚庞大的事业,还与皇上的关系越来越糟,皇上没将他治罪,已经是看在倪可的面子上,非常顾念从前的功勋和情谊。不知道莫天悚此刻怎么样了?实现他去飞翼宫的目的没有?莫天悚毁掉飞翼宫,而孟道元也搞跨泰峰和暗礁,两人可说是打个平手,谁也不欠谁。梅翩然出来后试图振兴泰峰,但破坏容易建设难,梅翩然以前又不曾插手过泰峰,想恢复谈何容易?
胡思乱想中梅翩然打起精神,跟历勇出门,坐上轿子来到皇宫。
和孟道元一起到达京城后,梅翩然就想进宫去见皇上,银子用去不少,皇上却一直在生气不肯见她。梅翩然是用莫天悚妻子的身份回来的。莫天悚前面两个妻子都休了,她其实乃是正妻。不过一是倪可始终没改嫁,一直住在国公府,二是历勇正非常生气历瑾受莫桃牵连,始终只肯称呼梅翩然三姨娘。
剩下孟道元一个人孤零零站在院子中,被梅翩然的目光看得更恼,却也更是尴尬,不免更是想回去。这里是莫天悚的世界,莫天悚的舞台,不是他的世界,他的舞台。他只能将戏演砸,找梅翩然来救场,梅翩然却一开始就让他吃一个大亏,还好像她吃亏一样,始终摆着一副臭脸色,阴晴不定,喜怒无常,难以捉摸。难道还真以为他很愿意在外面受罪?
向山慢慢挨近孟道元,迟疑道:“三爷,皇上没让你进宫?只是夫人一个人行不行?”
孟道元突然爆发,气势汹汹大吼道:“别叫我三爷!早告诉过你,我不是莫天悚!”冷哼一声,转身走了。
向山恨恨地朝地上吐一口唾沫:“要不是为二爷,你以为我愿意!”
皇上屏退所有的人,单独召见梅翩然,在梅翩然山呼万岁后没让她平身站起来,脸色阴沉地将一本奏折摔过去:“你看看这本折子,给朕解释解释!”
梅翩然打开折子一看,乃是若羌的折子,那里闹蝗灾,不过幸好有巴赫西做法,请来蝙蝠消灭蝗虫,没有太大的损失。若羌虽然不像哈实哈儿那样是邦国,但也在蒙族藩王的管辖下,与朝廷的结合并不特别紧密。一次没有损失的蝗灾其实是不必奏报朝廷的。这折子只说明蝗灾不是一般蝗灾。再看蝗灾的发生地,乃悬灵洞天盘踞的潘仙石头城,便什么都明白了。莫天悚肯定已经离开听命谷,联合薛牧野发起进攻,孟绿萝只能是扩兵以对抗。那里发生的不是蝗灾,乃蛾灾也。合上奏折,轻声问:“蝗灾的折子和妾身有何关系?”
皇上沉声道:“你不就是阿尔金山人氏吗?你家乡发生灾情,难道你不关心?”
梅翩然低眉敛目道:“万岁爷,妾身少小离家,至今未归,此刻更关心莫桃。陛下一直押着他,不审不判,究竟是什么意思?”
皇上站起来,细细打量梅翩然,体态依然妖娆,但面上多出一个蝴蝶面纱,遮住下半个脸,不仅无损美丽,还平添一股神秘气息。让人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在她的眼睛上。一双茶色的眸子不管面对什么都没有闪烁,却不时流露出迷茫和一股从前没有的怨气。这究竟是怎样一个女人?能让莫天悚为她把央宗和倪可都休了?倪可却还是肯为她遮掩求情,情愿自己去九龙镇住,把整个莫府都让给她?皇上想不明白,淡淡道:“央宗走的时候告诉朕很多事情。梅三姨娘,朕什么都知道了!”
梅翩然抬头丝毫不示弱地和皇上对视:“请问陛下都知道了什么妾身不可告人的秘密?也说给妾身听听,日后妾身才知道改正。”
皇上冷冷地道:“朕已经知道为何莫天悚去了一趟阿尔金山后,回来就和从前判若两人。梅翩然,你是一个狐狸精!”
梅翩然失笑:“既然如此,陛下为何不赶快宣召张天师进京来捉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