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第三天中午,莫天悚才终于从昏迷中醒过来,人还是感觉昏沉沉的。孟绿萝等人接到消息又都来看莫天悚,带来不少补品,情真意切地嘱咐莫天悚好好休息,身体调理好之前不用再去飞翼宫。
莫天悚的心里却很是不痛快,孟绿萝知道他已经学会如意绦,又中剧毒,还是不肯解开他手足上的如意绦,心肠够硬够狠够毒!敷衍着答应一句,又闭眼装睡。孟绿萝一干人都没意思得很,陆续告辞。房间里只剩下林冰雁和莫天悚。
林冰雁迫不及待地皱眉低声问:“你明明未失内力,为何不逼毒,差点救不回来,知道吗?”
莫天悚苦笑道:“曹横就是在等我逼毒,我岂能让他如愿!我现在没精神,说话很容易被外面的人听见,我们别说这些!”
林冰雁点头,问题再多也不好多问。她累了两天,见莫天悚已经脱险,自己也无法支持,跑到翡羽的房间去睡觉。房间里换成翡羽照顾。
莫天悚闭上眼睛,这才开始运气逼毒。按照他的能力,的确像曹横告诉孟绿萝的那样,中毒以后坚持一个时辰绝对没问题。是莫天悚自己引导蛇毒如此快发作的,才能保证所有脏器不受蛇毒更多的伤害。这道理就如同速冻的人解冻后可以活过来,但慢慢冻死的却是神仙也难救一样。曹横的解药也算是来得迅速,此刻不过剩下一些残毒,半个时辰后,莫天悚疼出一身大汗,小指的绷带又被血水沁透,他也成功将毒逼净。然这几天毕竟大伤元气,莫天悚却也累得够呛,昏沉沉又睡过去。
晚上,林冰雁来给莫天悚换药,一摸脉就知道蛇毒已经清了,更糊涂莫天悚开始为何不逼毒,正想问明白,娜孜拉和琴娘一起过来看莫天悚。林冰雁只好闭嘴让出位置。
莫天悚的精神好很多,披着衣服坐起来,寒暄几句以后,随便找了几个借口,将众人都支出房间,只留下娜孜拉一人,心急火燎地低声道:“大前天我没来得及问,你联络上阿曼没有?”
娜孜拉苦笑道:“信我是偷偷送出去了,但是因欧溪崖家里出事,这几天谷里人心惶惶的查得很严,曹横又特别留意我,我没法溜出去看回信。”
莫天悚担心地道:“那你还能出得去吗?”
娜孜拉道:“我出谷到是没问题,可问题是只要我出去,曹横就会派人盯着我,什么事情也别想干。”
莫天悚微微一笑:“若羌的阿訇你认识吧?不认识也没关系,他就住在清真寺里。他也是巴赫西,和嗤海雅达达一家子的关系都很好。你出谷后就直接去找他,告诉他你是谁,他一定热情地招待你。你托他帮我给嗤海雅达达带个好。”
娜孜拉一愣,显得很不情愿,半天都没答应。
莫天悚猜出她的心思,微笑道:“你可以不用告诉阿訇我的真实情况,只说我在这里很好就行。我在若羌的时候,他来看过我好几次,我也和嗤海雅达达一起去看过他很多次,曾经和他提起过你,他知道你是谁,绝对不会伤害你的。你去清真寺以后,就请阿訇帮忙去药铺帮我买几味药,然后帮我带回来。”压低声音又报出四味药名。
娜孜拉在荠苨坪住了两年,略识药性,迟疑道:“这是蒙汗药啊!你要来做什么?”
莫天悚淡淡道:“我也想找一条毒蛇去咬咬曹横!可是你知道的,不让我那几个丫头放心歇息,我什么也做不了。你最好明天就帮我拿来。”
娜孜拉失笑,这才痛快地答应下来。
翌日,中午刚过莫天悚就有些坐卧不宁的,盼着娜孜拉能早点来,却一直等到晚上,娜孜拉才来,看起来很兴奋的样子。莫天悚急忙将其他人支出房间问起情况。
娜孜拉连珠炮一般道:“三爷,你的办法还真的好,看见我去清真寺找阿訇,跟着我的两个人就跑了。那个阿訇对我还真的不错。他还认识阿曼呢!原来阿曼收到我的消息,又看我一直没出去,猜到我们可能出事了,冒险去找阿訇。嗤海雅大师居然曾经关照过阿訇,阿訇也当阿曼是朋友。嗤海雅大师真的很不错,阿訇也很不错。见我到了,就派人去找来阿曼。我在清真寺一直等到晚上,终于见到阿曼。阿曼说你这里太危险,三天后的夜里,他想办法进来,在香冢和你碰头。对了,这是你要的药物。”
莫天悚接过药物才发觉分量只有他要的一半还不到,知道是娜孜拉在防备他,也个好责备。终于有了薛牧野的消息甚是兴奋,不过他从来没有听见嗤海雅关照过薛牧野,却也有些奇怪阿訇的态度,更奇怪薛牧野平常躲巴赫西躲得什么一样,没消息何以会想到去问阿訇?难道薛牧野觉得阿訇能进飞翼宫?又问:“你来看我,没有人阻止吗?”
娜孜拉摇头道:“没有,不过我遇见元宰。元宰看我的眼神怪怪的,可能猜到什么。三爷,你别去找元宰的麻烦,蒙汗药留着你去见阿曼的时候用吧!”
莫天悚满口答应,收好蒙汗药。怕有破绽,也没敢多向娜孜拉打听,心急如焚,埋怨薛牧野定的日子太长,得忍耐好几天才会到。
莫天悚收集的迷药一次就用完了,是万分不得已才拜托娜孜拉给他弄蒙汗药。分量如此之少,娜孜拉不说也舍不得随便用,一直等到和薛牧野约定的日子,才取出蒙汗药来。只是蒙汗药不比他配制的迷药,只是让人睡得更沉,一夜后自然会醒,一点破绽都没有,蒙汗药有酸味,且需要吃下去才能起作用,又发作太快,容易露出破绽。莫天悚想许久也没想出妥善之策,可是他太想见薛牧野了,说不得,只有行险。
这几天莫天悚假装蛇毒未清,躺在床上装病,白天睡足了,一到夜里就有事,一会儿要这样,一会儿又那样,折腾得翡羽和几个小丫头都累坏了。今夜莫天悚好容易安静下来,睡得很沉的样子。翡羽便让其他小丫头都去休息,只自己一人留下照顾。
时分,莫天悚要茶喝。翡羽到一盏茶给他。莫天悚只喝一口就说够了。翡羽也着实有些累了,茶盏放在桌子上也没收拾。过得片刻自己也觉得口渴,懒得起来再倒,把残茶都喝下去,不片刻就趴在桌上晕过去。
莫天悚立刻从床上坐起来,正想解开如意绦,又想外面风声正紧,其他小丫头说不定会来查看,又停下来。没丫鬟的服侍,衣服也无法穿好,只得随便披上一件外衣出门而去。
月色很好,蛙声一片,一个美好而恬静的夜晚。莫天悚有些陶醉的样子,一边走一边欣赏起风景来。到处静悄悄的,只有他一个人。刚刚进入库乐山脚的枫林,薛牧野跑过来,喜道:“我早上就混进来了,还怕你出不来!”只两年不见,薛牧野就多出很多风霜之色,原先的秀雅荡然无存。
莫天悚一阵难过,低头道:“都是我对不起你,只因翩然不喜欢就没有帮你想办法!”
薛牧野道:“这是哪里的话!娜孜拉已经帮了我很多。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还是去香冢详谈。那里有情况好躲藏。对了,你可以出来多久?听说你中毒,好些了吗?”
两人一起朝香冢走。莫天悚淡淡道:“谢谢挂念,前两天就好了。你不用担心,只要你不被发现,我被发现也有办法脱身。我也有很多话想和你说。踢火毽比赛就快到了。飞翼宫人人兴奋,防备上一定有漏洞,我准备大干一场。”
薛牧野迟疑道:“怎么大干?你不管梅姑娘的意思了?”
莫天悚道:“我的情况一会儿再告诉你。你先说说你这两年的情况。”
狼牙山不适合生存,经常闹饥荒。知道茏丝子很不容易得到,众人饿起来,还是去湖里抓鱼吃。娜孜拉带出去的茏丝子时有时无,杯水车薪,救得了急救不了命,每次薛牧野得到,只能给中毒最深的人用。有些人实在等不到茏丝子,寂然长逝。到去年夏天,已经先后去世二十多人,其他人急红眼,终于不听薛牧野的约束,离开了狼牙山。
从前的悬灵洞天的人主要靠打猎为生,偶尔也偷偷去弄一些水青凤尾种植的庄稼吃。离开棱格勒后害怕被水青凤尾发现,不敢在阿尔金山附近打猎,只好去远一点的地方。食物来源很没有保证。他们在外面又没有土地,也没有牲畜,饿起来一是抓鱼,再就是去若羌劫抢盗偷。很快引起若羌人的愤怒和警惕,纷纷请来巴赫西。只几个月的时间,又死不少人。现在薛牧野身边只剩下五十多人。莫天悚不找薛牧野,薛牧野也打算找莫天悚。
薛牧野说完,两人已经来到香冢。薛牧野对沙萱很是尊重,跪下跽坐在沙萱的墓碑前。莫天悚站在薛牧野旁边,迟疑道:“可是我听娜孜拉说你去找阿訇了!外面的人不应该还要为难你们吧?你们为何不找些正经事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