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泽枫也赞成田慧的主张,莫桃下令先在村子扎营下来。其他人都不熟悉,只好派向山去撒里库儿联络夏珍,又另外派几个轻功好的朝牙儿干方向走去打听莫天悚的消息。
莫桃从来没有带兵打过仗,眼看战事真的近了,对方的军队数以万计,自己就一百多人,且还不大听指挥,心里不免也是彷徨,又要酒喝。
田慧气道:“桃子,你现在需要做的不是喝酒,而是出去安慰大家,激励士气。你别听他们口里说得动听,要报效国家,异域扬威。这些人单打独斗是人人经验丰富,可谁也没有打过仗,听说夏珍没去哈实哈儿反而朝撒里库儿逃,心里先就怯了。你忘记奔袭无回寨的经历了,带着这些人没法打仗。要不你就干脆把他们解散,我们自己去哈实哈儿。别的不图,至少灵活一些。万一真遇见俺的干的骑兵,也好躲藏一些!”
莫桃听后心里更烦,很不喜欢田慧对他指手画脚的,起身走出屋子。正遇见霍达昌过来:“桃子,你有空没有?我们出去走走!”莫桃点点头。两人一起朝村子外面走去。
田慧跟出来看见,气得几乎要吐血。暗忖以一百多不听指挥的人去打几万人的正规军队,无异是鸡蛋撞石头,自取灭亡,莫桃不喜欢也顾不得了,一咬银牙,又去找娄泽枫商议。
一直走到村子外面,霍达昌都没出声,似乎很不好开口的样子。莫桃轻轻叹息道:“霍大侠,是不是你们想回去?没关系,我能理解。只有一点,飞翼宫把你们骗来西域,是想继续挑起我们双方仇怨。你们回去的时候千万不可分散,一定要大家一起走,就不惧飞翼宫了。”
霍达昌愕然道:“你在说什么?我压根也听不懂!”
莫桃低头道:“在米兰的时候,龙王两次企图假扮我的样子去杀你们,都被我阻止了。但现在我脱不开身,因此你们回去的路上千万要小心一些。”
霍达昌摇头气道:“原来你是担心这个。你放心,江湖上的人讲的就是一个‘义’,为朋友两肋插刀,谁也不会皱一下眉头。说起此事我还该说说你,你真不该把所有的事情都瞒着我们。”
怎么和田慧说的一点也不一样?莫桃甚是胡涂,苦笑道:“原来你都知道了!我从人变成妖,有什么好张扬的?既然不是此事,你找我是什么事情?”
霍达昌低头道:“我是去追问娄先生才知道的。还听说不少其他事情。你失明罗少侠要负很大一部分责任,你还肯去给他疗伤,我极为佩服。妖又怎么了?”
莫桃叹息道:“是我娘先对不起罗天的。你们也是被我娘无辜牵扯进来的,可还是肯来帮我,莫桃既惭愧更佩服。”
霍达昌笑一笑:“再这样说下去就成互相吹捧了。男人大丈夫,心里明白就是了。我找你出来不是想说这个。你知道林师妹为何会被人当成武林中的第一美人吗?”
莫桃从前就猜想过,但又不敢设想,不免一阵激动,默然无语。
霍达昌微笑道:“武林传言,南笛北医,色绝天下。南笛是你娘。不怕你笑话,我是被围在太湖鼋头渚的时候第一次看见她。云中吹笛,轻纱飞舞,便似飞天一般。尽管带着面纱,依然是美艳动人。我肯定不少人都和我一样想法,怎么能把面纱撩起看一看,一辈子都值了。实际当时根本就不用娄先生说,谁忍心伤害这样一个尤物?”
莫桃越听越不舒服,忍不住道:“别说了!我压根也不觉得我娘好看。”
霍达昌显然还在回味,并没有注意到莫桃情绪反常,接着道:“林师妹的确长得非常漂亮,但比起你娘可差远了。且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天下漂亮的女人多不胜数,为何只有林师妹名满天下?这里面却有一个故事。”林冰雁并不比孟青萝逊色,不过霍达昌看多了,审美疲劳,如同莫桃不觉得孟青萝美丽一般。
莫桃心里一紧,很怕又听见一个“以美色坏人道行”的残酷故事,可又很想知道林冰雁的故事,低头一句话也不敢说。
霍达昌道:“林师叔就懂得医术,林师妹家学渊源,从小学医,加上天资过人,十三岁的时候成功救回一个员外的公子,闯下不小的名头。第二年,我们那里发生了一场大瘟疫,死了很多人。府衙急招所有的名医商量对策,林师妹是其中最小的一位。
“瘟疫来势凶猛,名医们想尽所有办法也不能解除疫情。有的村子死得一个人也不剩。就在大家都束手无策的时候,府衙忽然来了一个身边总围着五只白色蝙蝠的蒙面人,自称是五福童子,特来解救一方百姓。知府从来没有看见过白色蝙蝠,更没见过蝙蝠不怕人,且在白天飞行,非常重视此人。
“五福童子说他知道有一个人可解除疫情。但此人的儿子脾气古怪好色,家里蓄养着四五十个姬人。需请一绝色少女和他同行,献给此人的儿子,才能求得此人出手。
“于是府衙张榜征召女子。然从早上到晚上都没有人去揭榜。知府很着急,下令衙役去乡间选美,为祸比瘟疫也不逊色。林师妹实在不忍心,毛遂自荐说自己愿意和五福童子一起去,叫知府立刻把抓来的姑娘都放回家。”
说到这里,霍达昌笑了:“二爷,你道那五福童子是谁?就是你的好友薛公子。当年我可不知道他是好人还是坏人,只觉得他能令蝙蝠围着他白天露面不怕人,脸上又鬼鬼祟祟地蒙着面巾,处处透着古怪,非妖即怪!说不定压根就是一个骗人的好色之徒。于是多了一个心眼,在他带走师妹的时候,送行时假意要摔跤,趁着他扶我的时候,在他后劲处留下一小块刺青记号。尽管这次薛公子一直躲着我,还是被我看见当年留下的记号。哈哈,我找他好几年,没想到会在这里无意中又遇见。等我见到林师妹,一定要把这个消息告诉她,好好臊臊这个所谓的五福童子。”
和霍达昌化敌为友后,莫桃就想介绍薛牧野和霍达昌认识,薛牧野总是要推脱,后来实在推脱不过才去见过霍达昌一面,没想到其中竟然是这样的缘由。莫桃一直有点担心,这下不担心了,但觉好笑,困惑地道:“可是冰冰好像不认识阿曼!”
霍达昌得意地笑道:“薛公子虽然带着林师妹从从昆仑山一直飞到撒里库儿,但从来没有摘下过面上的黑面巾,林师妹自然不认识他。那个记号只有我知道,恐怕薛公子自己都不知道。我是听你说起有这样一个好朋友却不肯见我觉得奇怪,见到记号才知道他是做贼心虚不敢见我。”
莫桃失笑:“你别打岔,快说阿曼带走冰冰以后的事情。”
霍达昌笑道:“后来的事情说来很简单。薛公子带着林师妹直接飞到撒里库儿,问林师妹改不改主意。林师妹说不改。他就将林师妹装在一口描金大箱子中,请人送到撒里库儿一个叫做嗤海雅的巴赫西(萨满巫师)家里。
“据说嗤海雅的儿子尼沙罕的确是很好色,嗤海雅又宠爱异常,不仅不说他,还帮他从各地收罗穷人家的美貌少女给他做姬人。不过嗤海雅还不算是坏到骨子里去,必得少女自愿才会带回去。所以薛公子也一定要林师妹自愿。
“尼沙罕打开箱子看见林师妹,惊为天人,反而变得守礼起来。从此改过自新,只留下几个特别贴心的姬人,其余全部发银放还。嗤海雅一切惟子之命是从,也未太多留难就把偏方给了林师妹,还传给林师妹一本医书。
“林师妹回去以后照方抓药,很快解除疫情,人人皆呼春姑娘而不名。此后林师妹钻研嗤海雅给她的医书,医术也是日新月异。美名更是不胫而走,传遍天下。”霍达昌不知道,畏兀儿医术和汉人医术甚是不同,嗤海雅给林冰雁的就是后来莫天悚在上清镇看见的那本《仁心仁术》。当初把此书给嗤海雅的却是文沛清。
莫桃意犹未尽地嘟囔道:“不会就这样简单吧?尼沙罕怎么可能见到冰冰就劝服老爹拿出他珍藏的偏方?”
霍达昌道:“我知道的就是这样。林师妹不肯说里面的详情。薛公子说不定知道,你可以问问。我讲这个故事却是想你去找嗤海雅。他的医术可能比林师妹还高,说不定知道怎么用乌昙跋罗花的花粉。”
莫桃甚是惆怅,北医和南笛实在太不一样了,以他目前的状况,怎么去见林冰雁?苦笑道:“这时候我怎么走得开!你的意思也是我们应该去撒里库儿和夏珍回合?”
霍达昌道:“不,我赞成田姑娘的意见,你走得开自己去恐怕也不行。我的意思是我们效法薛公子,叫田姑娘或者和戎姑娘跑一趟。你看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