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天依言仰卧,调匀呼吸,放松身体。莫桃的大手摸上他的脐下四指处。罗天果然一点也没有反抗,察觉到一股火力慢慢涌入,变成大如半边碗豆的一个绿色风轮,沿中脉徐徐上行至鼻窍,又分出两股五色佛光,沿左太阴脉右太阳脉下行,膨胀于中脉下端,变红光充满小腹,进而扩展到全身。所到之处极度灼热,烧尽无明。困扰罗天好几天的寒气无影无踪。罗天才发觉他是真的相信莫桃,任凭莫桃的真气在他体内游走,一点也没有反抗,自己也有些奇怪。
莫桃收回手掌,甚是感激地抱拳道:“承情了!”
罗天小腹内尚有拙火的跳动感,极为舒服,心里也是感激,翻身坐起来,拉着莫桃的手道:“你给我疗伤,该是我说谢谢才对!你的拙火真了不起!”
莫桃抽回自己的手,起身下炕,笑一笑:“我也该走了!保重!”
罗天又是一愣,莫桃此来居然没有其他目的,看莫桃已经走到门口,跳下炕追出去,急道:“等等!你的功夫已经如此出色,为何还要恢复本色?”
莫桃笑一笑,轻声道:“既然你也说是本色,可见这原本就是我的归宿,恢复也就不足为奇了!”莫桃情绪实际远未平复,一提就五味杂陈,自伤自怜自卑自傲,实在没心情敷衍罗天,拱拱手,转身跨出大门。
罗天一时冲动,叫道:“桃子,你回来,我还有话说。”追出去看见霍达昌和娄泽枫都在院子里甚是焦急地看着这边,田慧也在,眼眶还红红的。罗天多少有些奇怪,笑一笑道:“别担心!我和桃子都是太湖边上的梅庄传人!”硬拉着莫桃又朝屋子里走。
莫桃不得不回身,大声叫道:“慧慧,去外面等着!不许胡说八道!”田慧的眼泪刷地又流出来,掉头跑出院子。
罗天更是奇怪,看看莫桃神色还是没有问,拉着莫桃回到房间里,紧紧关上房门才压低声音道:“回去后让阿兰帮你看看!蛊术不仅仅是害人的方法。”
莫桃一震,迟疑道:“你是说”
罗天点点头:“还记得你曾经中过的心蛊吗?那里面含有蚩尤神力,说不定可以帮你。师父总去桑波寨就是想学会心蛊的饲养方法。只可惜蛊苗排外得很。但以你们和阿兰的交情,阿兰应该会帮你。”
莫桃极为诧异地问:“中乙道长学心蛊干什么?”
罗天迟疑片刻,还是没全部告诉莫桃,把视线带得很远:“混沌初开时,一只白色蝙蝠追捕一只绿色月蛾。月蛾仓惶逃命,到处躲藏,最后落在一棵枫木上。枫木却是蚩尤所弃桎梏所化,上染蚩尤血。月蛾吸食汁液进食意外吸得蚩尤血。得蚩尤魔力之助,逃过一劫。后来白色蝙蝠繁衍出今天的悬灵洞天,绿色月蛾繁衍出现在的飞翼宫。水青凤尾对鲜血的敏感就是由此而来。师父也因此猜测心蛊能破它们的凝血之法。”
莫桃更加诧异,连他都是在上清镇才从梅翩然的口中知道恢复本色需要用到凝血之法,罗天竟然也知道。再加上从前的“解药”,罗天知道得可真是多!憋不住又想看清楚罗天,当然他还是看不见,皱眉问:“罗兄对水青凤尾为何如此了解?”
罗天幽幽道:“你如果像我一样,七八岁就父母双亡,跟着水青凤尾过生活,相信你有机会也会尽量多了解他们一些的。”
莫桃道:“可是你好像比翩然和我娘知道得还多!是不是你们三玄岛有人在专门研究水青凤尾?”
罗天苍凉地道:“无涯子祖师非常爱护你和三爷,不容于我。日后你可去找无涯子祖师求证,尽管师傅垂爱,可我目前其实还算不得是三玄极真天的人,所以很多时候我都不在岛上!我这次拼命想得到乌昙跋罗花,就是指望将乌昙跋罗花献给无涯子师祖,让他今后能接受我,准许我正式列入三玄极真天门墙我去过飞翼宫。听命谷里面最大的景观是遍地的红枫翠竹。每到秋季,红绿交错,美不胜收。别说是在塞外,放眼整个天下,也难得见到这样的优美景致。”
尽管以前就听张宇源提过,莫桃还是难以置信,只是听出罗天很伤心,不好问太多,笑笑问:“中乙道长为何想得到心蛊的饲养方法?”
罗天低头轻声道:“你应该能想到的。文家一直与飞翼宫纠缠,多次深入听命谷。最早和文家有关系的是一个姓崔的宫女。后来飞翼宫里崔姓之人都与文家有血缘关系,世代在飞翼宫里为奴。师父也是想帮文家。翠儿的母亲琴娘就姓崔。上次要不是琴娘的帮助,我根本无法离开飞翼宫。后来我在云南又遇见翠儿,但翠儿却对我一点好感也没有。我一直怀疑把你关在山洞里的人根本就不是翠儿,因此你上次在沙漠里问我,我没有说。你们去飞翼宫后可以找琴娘帮忙。”
莫桃简直听蒙了,半天才道:“谢谢你!”
罗天深深吸一口气,惆怅地苦笑道:“不用谢。我说这些也并非出于好心。为了沙萱,我不想留下飞翼宫继续在世间为恶,不过是借刀杀人而已。原本就想把这些告诉三爷的,只是三爷没耐心听我说。”
莫桃莞尔,淡淡道:“天悚很多时候是很小气。也是他上次在上清镇偷窥到罗兄贸动性火,遂将青莲寒劲驻守密轮和莲宫轮处,罗兄驱除起来才旷日费时。实际性火并不是真的不能动。密轮和莲宫轮皆与中脉通。持宝瓶气,气入风轮,轮转风生,风助火威,火借风势,越燃越热。”
罗天一震,长揖到地,感激地道:“罗某他日若有所成,皆今日一字师之功也!”抬起头来的时候,莫桃已经离开了。罗天猛然想起程荣武,犹豫片刻,急忙忙再次追出去,却见莫桃正在向娄泽枫和霍达昌告辞。罗天很不愿意又被娄泽枫责备,犹豫一阵子,到底没再叫住莫桃。
莫桃出门,田慧急忙把马牵过来,低头一言不发。莫桃道:“我不是有意想说你。那些只是我们自己的事情,何苦让别人去说嘴。”
田慧鼻子又酸酸的,低声道:“是娄先生看出来问我的。桃子,娄先生也是关心你!我也没说太多。”莫桃反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这时候和戎跑过来噘嘴道:“二爷,你好坏不分,心里一点也没有想到我们。”
莫桃翻身上马朝回走,失笑道:“和罗天多说了几句闲话,耽搁了一会儿。是我不对,回去你们罚我就是了。”
田慧甚是谨慎地殿后而行,和戎冲到最前面去开路。向山跟在莫桃身边,也不满意地撇嘴道:“和罗天那样的人有什么话好说。二爷,你也真是的,三爷好容易才下决心教训罗天一下,你还来搞破坏。罗天把五凤都害死了,你就不怕田姑娘伤心?”
西域各族民性犷悍,喜征战,好摞掠。西域的历史就是国与国相互融合又争斗称雄的战斗史。这里的国与中原是完全不同的概念,更像是一个国家统领下的各路诸侯。哈实哈儿西倚葱岭,东对瀚海,自古为兵家所必争,且田肥地广,草木挠衍,为塔里木盆地第一绿洲,有人觊觎也不足为奇。
英明的皇帝陛下不知道是不是早就预见这种情况,让一个伯爵领队护送公主,带领的又全是骑兵。然而一千人的骑兵显示显示天朝的威严还马马虎虎,真打仗,人数却实在太少了。再说夏珍绝对不愿意为一个他去也没有去过的,了不起相当于朝廷一个“府”的西域小地方出生入死。离开米兰后,换成他“莫斯姆斯”,不管莫天悚怎么催促发脾气,就是不肯走快点。一路国书往来,整整走了一个月,才到哈实哈儿边缘的叶尔羌河边的牙儿干。
倪可问克丽娜才知道,叶尔羌河流域宽广,又随季节变化而有所不同,这里距离刀郎部落还远得很。
牙儿干距离哈实哈儿城不过一百多里,却又已经是另外一个小国,辖地了不起相当于朝廷的一个“州”,想也没什么实力。哈实哈儿被围,牙儿干也是风声鹤唳,一片紧张气氛。可是就在这样一个小地方的小可汗曲列甘听说朝廷的公主到了,接到国书后,不仅不出城迎接,还命人紧闭城门,拒绝他们进去。幸好曲列甘窝囊得很,也没派人驱逐朝廷的送嫁队伍,任凭他们在城外驻扎下来。
分手后一直没有薛牧野和阿布拉江的消息,向当地人打听,有说俺的干总兵力是两万,有说是五万,有说是七万,有说是十五万;有说俺的干已经占领哈实哈儿城,连哈实哈儿的老可汗都杀害了,正在修整,不日就将抵达牙儿干;又有人说俺的干只是围住城池,还没办法攻下,不过是占领边境的几个市镇,一时还到不了牙儿干。总之是众说纷纭,难辨真假。但有一点是肯定的,俺的干已经和哈实哈儿开战,且哈实哈儿处于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