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牧野苦笑:“反正你们现在还没去飞翼宫,不说这个。俺的干的使臣你真不帮我?我是可以叫许杰去做,但我怕阿依古丽听见风声。你不知道,阿依古丽有一个老师是巴赫西,就像你们中原的和尚道士一样,专门降妖除魔的!知道阿依古丽和我交往,一定以为我蛊惑阿依古丽绝对居心不良。”
莫桃不由得又悲凉又好笑,对降妖除魔的巴赫西并不感兴趣,沉吟道:“老实说,行军打仗的事情我懂得不多,但天悚有一个观点你一定听说过,只有自己足够强大时,别人才不敢打你的主意。你去杀了那几个使臣,了不起是能拖延一点时间,并不能动摇俺的干的根本国力,说不定还会激怒他们,恐怕战火就真的免不掉了。”
薛牧野头疼:“你是说不能去杀他们?那万一被他们探听到细君公主的虚实,回去胡说怎么好?一个后果就是阿布拉江迫于形势,不得不和细君公主成亲,那他对我可没有一点好印象了,因我曾经拍胸脯保证说,三爷绝对有办法让他回去娶玛依努尔;第二个后果就是阿布拉江会认为我没真心帮他们,一点点小事也做不好,说不定连阿依古丽也会因此就认为我无能,日后”
不等他说完,莫桃就忍不住哈哈大笑:“看看你找的这些个理由,我听着怎么这么别扭!以前我还真没觉得你这样儿女情长的。好了,别再想俺的干的使臣。”
正好向山和和戎一起端来酒菜,莫桃拉着薛牧野一起坐下喝酒。薛牧野心烦意乱,暂时忘记去找莫天悚。
库姆塔格北缘,火洲东有一个地方叫做鄯善,可能和从罗卜淖尔迁出的古楼兰王建立的鄯善国有关系,更可能一点关系也没有。鄯善是尘土的意思。每年风季,鄯善就笼罩在一片沙尘中,尽管沙尘“像雾一样轻盈,像丝绸一样生动”,但那毕竟是沙尘。
哈斯穆的父亲是一个皮匠,很受村子里的人尊重。有一天,哈斯穆的母亲给哈斯穆生下一个弟弟。弟弟手和脚都只长着四根指头,像树杈一样分开且不能并拢。村子里的人说弟弟是个魔鬼,让他们把弟弟抛弃在库姆塔格沙漠中。母亲没办法抛弃自己的骨肉,也无法抗拒村里人的意思,带着儿子离开鄯善的小村子,走进大漠,远离人群,来到孔雀河边的胡杨林中,给弟弟取名叫“昆其”
孔雀河在畏兀儿语中叫做“昆其得里亚”“昆其”是皮匠的意思,“得里亚”是河的意思。合之为皮匠河。将“昆其”谐音译成汉语孔雀,将“得里亚”直译成河,“昆其得里亚”便成了孔雀河。昆其自然就是梅翩然口中的的“鄯孔雀”因此莫天悚和郎世焕怎么打听都得不到鄯孔雀的一丝消息。
昆其的母亲只敢在每年尘沙飞扬的季节带着昆其偷偷潜回村子和家人一起住几天。可是昆其十几岁的时候还是被发现。父亲和母亲为维护昆其先后去世。昆其独自逃进沙漠中,从此没有消息。年轻的哈斯穆也不得不离开鄯善来到叶尔羌河边,成为刀郎的一分子。
哈斯穆现在已经是七十八岁的老人,在叶尔羌河落地生根,孙女叫做克丽娜。克丽娜的汉话是跟着爷爷学的。哈斯穆一直希望在有生之年找到弟弟昆其,骨肉团圆。
蝴蝶仙子吐拉罕上次在叶尔羌河救人的时候,哈斯穆曾经问过吐拉罕见过昆其没有。吐拉罕说在龙城见过一个手指不能并拢的人。从此哈斯穆年年都要去龙城看看,可从来没有见到过昆其。此事变成老人心中最大的愿望。哈斯穆的年纪越来越大,今年去龙城的换成达乌提。
沙盗盘踞龙城,达乌提根本无法停留,只带着一瓶“奥斯曼”回到叶尔羌河。克丽娜怪他去龙城回来太快,救莫天悚却耽搁一天,叫他“莫斯姆斯”
既然花蝴蝶是方子华,梅翩然自然曾经在龙城追踪过他的踪迹。莫天悚相信梅翩然真的在龙城见过手足畸形的昆其;也相信龙城真要有乌昙跋罗花,昆其最有可能知道地方;想明白梅翩然让刀郎来救他的用意;更感谢梅翩然杜撰出一个胡桐木妖精鄯孔雀骗过所有人,把唯一的线索通过达乌提的嘴告诉他;可他还是伤感,经历了如此多的波折,他最爱的始终是梅翩然,梅翩然最爱的显然也是他,可为什么他们就是不能斯守在一起呢?哈斯穆来过无数次龙城也没有找着昆其,莫天悚对是不是能顺利找到昆其同样是没有把握;何况昆其早就是一个老人,是不是还健在也没有人能肯定;即便能顺利找到昆其,昆其也不一定真就知道乌昙跋罗花的下落。
达乌提鼾声如雷。莫天悚无以遣怀,躺着却是久久难寐,终于披上衣服爬起来,点燃蜡烛,铺开笔墨,写到:“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三杯两盏残淡酒,怎敌他、晚来风急。雁过也,正伤心,却是旧时相识。满地黄花堆积。憔悴损,如今有谁忺摘。守着窗儿,独自怎生得黑。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
忽然,夏珍给他安排的亲兵来报:“三爷,罗公子求见。”
莫天悚愕然,都过了,来的难道是罗天?罗天怎么可能在御林军中行动自如,还堂而皇之变成罗公子?略微犹豫,还是吩咐:“请罗公子进来。”
亲兵掀开帐帘,果真是罗天走进来。一如既往整整齐齐的书生打扮,长身玉面,丰神俊朗。笑吟吟拱手道:“本不想打扰三爷休息,但看三爷的帐篷还亮着灯,也就大着胆子冒昧了。”很是熟落的在莫天悚对面的坐下,问也没问一声就随手拿起桌子上的字,大大方方看起来,诧异地挑眉问:“三爷堂堂男儿,何以做妇人声耶?”
莫天悚简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一把抢下诗笺,瞪眼道:“你管!深更半夜,你不睡觉跑我这里来干嘛?”
罗天温和地笑一笑:“娄师叔祖虽然不认识夏将军,但娄师叔祖的儿子也在朝中为官,叙起来和夏将军勉强也算是同僚。前些日子细君公主和驸马一起失踪,急坏了夏将军,看见娄师叔祖就像看见仙人,让我们帮忙找寻。当时罗某就安慰夏将军,三爷非寻常之人,又有蝴蝶仙子庇佑,必定能自己平安归来。你看,还真被罗某说中。知道三爷不愿意看见罗某,罗某嘱咐夏将军别提罗某的名字,谁知到了晚上,罗某自己却忍不住想来看望老友。”
莫天悚不耐烦地道:“有屁你就放,套什么近乎!”
罗天还是微笑着:“让罗某猜一猜是什么事情惹得三爷心绪不宁,夜半不寐。三爷,你利用孟道元引开二爷,自己又假装在塔克拉玛干失踪,好容易才得到单独行动的机会,居然还是没有找到乌昙跋罗,也没找到蝴蝶仙子,正心烦是不是?”
莫天悚哑然失笑,抱拳道:“佩服佩服,罗公子好缜密的思维!竟然看出我还没找到乌昙跋罗花。罗公子夜半不寐,想必也是为了这乌昙跋罗花。是不是想大家合作?”
罗天狐疑地看看莫天悚,还是点头道:“不错。三爷竭力后总该相信乌昙跋罗花非有缘者不得一见。孤掌难鸣,龙城地域宽广,地形又错综复杂。乌昙跋罗花的情况罗某知道得和三爷一样多,但蝴蝶仙子和罗某也很熟悉,罗某或可替三爷设法。你我需要的东西并不抵触,合作对谁都没有坏处。”
莫天悚微笑淡淡道:“我再说一次,你趁早死心!我情愿桃子永远看不见,一把火烧掉乌昙跋罗也不会和你合作。不想大家撕破脸皮,滚!”
罗天站起身来,又笑一笑:“如此好的条件三爷也不肯答应,看来是已经有了乌昙跋罗花的线索,特意回来安顿公主。后会有期!”缓缓走出帐篷。
莫天悚愣片刻才想明白罗天只是过来探虚实的,自己上当了。叫来亲兵一问,罗天和娄泽枫的确是夏珍的座上宾。夏珍也的确是曾经倚靠他们来找人。莫天悚不禁生气,笑眯眯问亲兵:“想不想要银子?”
亲兵自然是想。莫天悚在亲兵耳边嘀咕几句。亲兵答应一声出去了。莫天悚将梅翩然再次抛开,熄灯安歇。
翌日清晨,看见莫天悚从外面练剑回来,达乌提急忙凑过来,压低声音问:“三爷,你不是说要和我一起去找昆其吗?为何我刚才听亲兵说,你今天要和阿布拉江王子一起去罗卜淖尔打猎?我不和你们一起去打猎行不行?假如这次我还找不到昆其,克丽娜不会原谅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