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寿轻叹道:“少爷,你能不能告诉老奴一句实话,你这次一定要出门,是不是去找飞翼宫的?你能不能不追查有关飞翼宫的事情?”
莫天悚便有些不痛快,淡淡地笑着道:“我虽然不知道飞翼宫在什么地方,但我猜想飞翼宫一定是在北方很遥远的地方。管家放心,我这次出门的路线都选择在南方,大约会去巴相看看,走不了多远。”
崔寿脸色一变,看萧瑟一眼,缓缓道:“少爷要去巴相?少爷去巴相干什么?”
莫天悚耸耸肩头,轻描淡写道:“当然是去玩的,还能干什么?听说那里风光秀丽,风俗奇特,女人喜欢在成孕以后才嫁人。我不过是想去长长见识。怎么,管家很熟悉那里吗?”
崔寿目瞪口呆,半天之后才苦笑道:“当然很熟悉。我就是在巴相长大的。不过我已经有二十多年没有回去过了,有时候真想回去看看。”
莫天悚欣然道:“那管家要不要和我一起回去看看?”
崔寿神色黯然,摇头轻声道:“老奴当年答应过一个人,永远也不回巴相。人无信不立,某虽不才,说过的话却会永远记得。”
莫天悚更不高兴,扬扬眉毛,淡淡道:“天悚立下的誓言,天悚也会一直记得。管家和先生尽管放心,天悚从来也没有向龙王打听过任何关于飞翼宫的事情。”
崔寿垂头小声道:“少爷太敏感了!老奴不是这个意思,而是真的答应过一个人永远也不回巴相。”
莫天悚在心里冷哼一声,掉头去看萧瑟:“八风先生就没有什么话要说吗?”
萧瑟此刻自然是不可能用离开幽煌山庄来威胁莫天悚听话,头疼得很,犹豫片刻,拿出一个玉佩递给莫天悚:“少爷,你是不是从曹横口中得知巴相这个地名的?难道就没想一想曹横为何会告诉你这个?这是崔管家知道少爷要出远门后,和老夫商量着赶着刻出来的。少爷风华正茂,文武全才,就是肩头上的负担多了一些,活得太辛苦。”
莫天悚接过玉佩,借着灯笼的微光,看见那是一个翠绿色的团龙玉佩,上面还刻着一副对联。上联是,挑起一担,通身白汗有谁识?下联是,放下两头,遍体清凉只自知。一股怒火直冲脑门。放下两头?放下哪两头?飞翼宫和孤云庄?眼前这两个原本应该是他最亲近的人防他简直就和防贼一样,有点风吹草动就教训他一通,还不如曹横!莫天悚不仅仅是看得有气,还从心里向外感觉到疲惫,淡淡道:“我很累,想去歇息了!”丢下萧瑟和崔寿加快脚步回到他自己的院子。
他的院子灯火通明,狄远山指挥柳氏和红叶正在给他收拾东西。柳氏不放心,什么都要带着,其他杂物不算,光是换洗的衣服就是两大箱子。柳氏还认为不够,还想继续朝箱子中塞。
莫天悚的火气消下去不少,看得好笑:“柳妈,我是出去游历,不是搬家。东西太多了,拿着费劲。”
红叶指着箱子中的东西急忙道:“已经很少了。少爷要出门那么长的时间,都是一些必须的东西。你看,这是少爷最喜欢用的盖碗,这是少爷平时喜欢喝的蒙山黄芽。听说云南人只有普洱茶,少爷一定喝不惯,茶叶自然是必不可少的东西。这是留给少爷换着配带的玉佩,荷包。君子佩玉,要是没有替换的,岂不寒酸?还有这个,是熏香。客栈的床铺脏死了,远山说带着被褥太麻烦,会至少要把客栈的被褥熏一熏吧?所以熏香一定要多带一些才行。我都告诉远山好几遍,远山还不会用,要不少爷就带着我一起出去吧,路上也好服侍少爷。”
莫天悚一看红叶的样子就知道她真是很想同行,但目的肯定不是去服侍自己,乃是在狄远山身上,失笑摇头,不耐烦地挥手道:“行了,带一些换洗衣服就可以,其他的东西就不要带了。”进屋换上一套夜行衣,拿着烈煌剑后又走出来:“我今夜不回来了。你们赶快收拾好,都去睡觉。”
狄远山愕然问:“少爷,夜都深了,你刚回来,又想去什么地方?”
莫天悚道:“我去后山和爹告别。”不走院子门,飞身上了房顶,翻墙走了。
离开幽煌山庄后,莫天悚并没有去后山莫少疏的坟前,而是施展轻功朝山下一路狂奔,半个时辰后又来到孤云庄外面。顺墙根走一截,正要翻墙进去,忽然又停下犹豫片刻,双手握着烈煌剑平举在胸前,单膝跪下,向着苍天喃喃祷告:“爹,你若是在天有灵,请保佑孩儿今夜不被曹横发现。”
莫天悚祷告完毕站起来,摘下插头上的宝剑形银簪子,拉着剑柄的龙嘴下的银珠子抽出一根丝线来,再将盘在宝剑上的龙爪掰开,在簪子的两侧形成两个银钩子。甩手将带着钩子的银簪子射在墙上。钩子虽然小,却是狄远山花费无数心血精心制作的,光是材料就试验过几十种,外面看着虽然是银质的,里面其实包裹着玄铁丝,品质坚固卓越,立刻紧紧地抓在墙头上。莫天悚拉一拉,确定银簪子已经钩稳,借助丝线翻上围墙。
孤云庄的围墙近四丈高,莫天悚的轻功比不上莫桃,不借助工具根本就翻不上去。簪子上的丝线还是他当年编织的那根,不过银簪子却是经过狄远山的多次改进,与原来有很大区别,外形更精美,使用也更是方便,当然九幽剑还是藏在簪子中,一按机簧就会自动弹一个针尖来。
莫天悚进来以后依旧将丝线收回银球中,再把簪子插在发髻上,弯腰顺着墙根朝天一阁跑去。他以前也曾经在夜里偷偷地窥探过孤云庄,都是走的房顶上,每次都会被发现,因此他这次干脆选择地面来走。不知道是不是曹横对地面的防御要松懈一些,莫天悚一路行来没有遇见任何阻力,片刻后顺利来到天一阁外。
曹横夜里并不在这里休息,天一阁守夜的就只有那个童子,此刻那童子肯定已经睡着了,里面静悄悄的一点声音也没有。莫天悚跃上房顶,矮身迅速前进,来到离剑室上方。伏下身体,轻轻掀开房顶的瓦片,从怀里拿出一颗穿在丝线上的夜明珠缓缓垂下去。
借着夜明珠微弱的光芒,莫天悚第一次窥见剑室里的东西。比他傍晚看见的藏经室还要空,偌大的一个房间中就只放着一个红木架子。架子上放着十把莫天悚异常熟悉的宝剑。红色的华丽剑鞘龙吞夔护,珠光莹然,赫然也是他此刻还拿在手里的烈煌剑。
莫天悚非常惊奇。他听萧瑟提到过,莫少疏以前曾经制作过十二把假的烈煌剑,难道下面的这十把就是其中的一些,可是曹横肯定知道这些是假的,他还收集回来做什么?剩下的两把又在什么地方?
莫天悚想了半天也没有想明白,决定进去看看。收起夜明珠,小心的将瓦片还原。正要站起来,瞥见有两个人提着一盏灯笼朝这边走来,看身影居然是莫桃和曹横,急忙又伏底身子。
莫桃和曹横可能是根本就没有想到屋顶还会有人,来到天一阁谁也没有朝莫天悚躲藏的地方看一眼,曹横就直接带领莫桃走进藏经室中。
难道曹横也要给莫桃画一张符箓?莫天悚好奇心大作,顾不得有可能被他们发现,站起来从小心翼翼走到藏经室的顶上,轻轻揭开两匹瓦,伏下身体朝里面观望。
曹横点燃蜡烛来到书柜前,示意莫桃将书柜上的第二排中间的书都搬开。在书架上一阵敲击,最后竟然被他敲下一小块木板来,露出书架上一个小小的暗格。
曹横伸手在暗格中摸出一张叠成几折的纸递给莫桃:“这可是我的不传之密,保证你练会以后超过莫天悚。你要懂得珍惜。”
莫天悚感觉被人在心口猛地刺一刀,疼得钻心,抬头深深吸两口长气后,才屏住呼吸朝下看。莫桃已经打开那张纸,上面赫然写着“天一功心法”几个大字,下面是莫天悚无法看清楚的密密麻麻的小字。
莫桃恭恭敬敬跪下给曹横磕三个头:“先生厚爱,晚辈没齿不忘!”
曹横急忙拉起莫桃:“桃子,看你说到什么地方去了。我是你的嫡亲表舅,与莫天悚并没有一点关系,当然是帮你不帮他。以前是你不肯来找我。以后我们也别称呼什么先生晚辈的,听着生分。干脆你叫我表舅,我就叫你桃子。”
莫桃明显是犹豫一下,然后响亮地叫道:“表舅。”
屋顶上的莫天悚气得要吐血,然而曹横显得很高兴的样子,哈哈大笑道:“好,好!我曹横总算是又有了亲人,今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桃子,你第一次叫表舅,表舅说什么也得意思意思。来,你跟着表舅来,让表舅给你一样东西。”亲热地拉着莫桃的手朝门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