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天悚苦笑:“我要是知道就好了!但我觉得是龙王,桃子也觉得是他。央宗,我想了又想,你暂时还是别离京比较好。一直没有田慧的消息,我真怕她是在路上出事了。”
央宗吃惊地道:“没那么可怕吧?你说的那些人都是给我们找麻烦的人,也许是你哪个朋友在暗中帮忙也说不定。不过谷大哥一直想跟着你一起,也劝我留在京城。要不我就等你从西域回来,我们一起回巴相,好不好?”
莫天悚点点头,搂住央宗道:“我也但愿是朋友帮忙,可惜一点也不像。前两天我又收到左顿大师一封信。大师在信中告诉我,可以肯定杀害诸葛青阳的不是工布人。我已经失去翩然,你若是再出事,我今后没法活了。”
央宗十分内疚地低下头,迟疑道:“都是我害你的,要不你回巴相去把荷露接来榴园吧!”
莫天悚哑然失笑:“傻丫头,别总给自己加包袱。翩然离开和你没关系。其实我更喜欢以前那个总爱瞪眼指着我鼻子骂的央宗。”
央宗苦笑,幽幽道:“女人,怎么争也争不过命!”
莫天悚大笑:“夫人,连皇上都认你做妹妹,连带我这个假驸马也跟着你沾光,你还觉得自己的命不好,其他女人不得气死?”
央宗被他逗得一乐,又拉着莫天悚的手道:“谷大哥一心想跟着,你就带上他好不好?”
似这样的软语温存实在不好拒绝,何况最近央宗深受打击,一直显得沮丧,拒绝她又会让她再受打击,莫天悚一时沉吟未决。豆蔻忽然闯进来,慌慌张张道:“三爷,历公公来宣召你立刻进宫,说是皇上有要紧事。”
央宗顿时又紧张起来,失声道:“这时候?天早就黑了,皇兄有什么事情不能等到明天?”
莫天悚忙道:“不用担心,肯定又是朝中哪个大臣惹得皇上不高兴了,皇上找我去寻开心。你先歇息,别等我!”急匆匆来到皇宫。
皇上招手道:“这里又没别人,别跪了,过来坐下说话。”
莫天悚愁眉苦脸在皇上对面坐下,迟疑道:“万岁,这次真不是我推脱,实在是我有事必须去一趟阿尔金山。我基本上都准备好了,是在等我的一个部下,她一到就要出发。万岁爷有事情,能不能先拖一拖,等我回来再办?”
皇上轻轻叹口气:“可能是天意吧,这次朕想让你去的地方正好在阿尔金山北边。瓦石峡你知不知道?”
莫天悚心里一紧,预感很不好,点头道:“知道,在曲先,若羌西边不远。万岁爷怎么会想起让我去那里?”
皇上从袖子里拿出一张纸递给莫天悚,叹息道:“先看看这个。”
莫天悚迷惑地展开一看,纸上写着一句话,“一桅白帆挂二片,三颗寒星映孤舟。”字迹秀丽工整。莫天悚更是感觉不好,迟疑道:“是公主写的?”
皇上点点头:“闺阁字迹原本不该随便让外人看见。不过这是你表妹倪可写的,表哥看看也就无妨了。这是倪可临走之前留给朕的。知道意思吗?”
莫天悚可以肯定是细君公主出事了,他实在是不应该把细君公主送回来,更不应该为自己顺手就把历瑾调回来,又悔又恨,痛彻骨髓,颓然道:“是个‘悲’字。”
皇上轻声叹息:“朕晚上刚刚接到消息,倪可在瓦石峡失踪。护送她的人和阿布拉江都安然无恙,没有发生任何战斗,只有倪可一个人早上起来忽然就不见踪迹。天悚,曲先王吉兹司是蒙人大汗,朕不方便派兵马去曲先,也不想派兵去曲先。你去找倪可吧!如果阿布拉江没意见,带倪可回巴相去。”
半年多的时间过去,细君公主才走到瓦石峡。莫天悚几乎能想象出她一步一回头的样子,一点也没有推脱,起身点头道:“大哥放心,小弟这就回去收拾东西,明天一早就出发。”
皇上愁眉稍舒,又递一张纸给莫天悚。
莫天悚展开一看,纸上同样只写着一句话,“新月一钩云脚下,残花两瓣马蹄前。”字迹很熟悉,却是皇上的御笔,也是一个意境深邃形象幽美的谜面,谜底是“熊”字。
皇上道:“若你此行找不着倪可,或者是找着倪可却没本事带她回巴相,你就是这东西!”
莫天悚正色道:“大哥尽管放心!”
张掖、嘉峪关、敦煌、若羌、车儿城、于阗、叶尔羌城、牙儿干、哈实哈儿一条追求财富的艰辛之路。莫天悚和莫桃一起踏上这条路却不是为了财富。
原本飞翼宫就非常危险,又多出细君公主失踪之事,莫天悚的感觉越发不好。有央宗求情也没准许谷正中跟着,倒是和戎说什么也不肯离开。莫天悚乐得有她照顾莫桃,也就没有认真撵她,让和戎跟着一起出发了。只是背着和戎嘱咐凌辰,这次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和戎有任何闪失。
因为马速的原因,离开京城后不久,莫天悚就将凌辰等一干人远远地丢在身后。然而超影尽管也是一匹万中无一的千里良驹,还是不能和挟翼相提并论,大大地妨碍莫天悚速度。这还不算,进入西域以后,他们请了一位会汉语的允戎人穆和亚提做向导。允戎人自称是马背上的民族,认为“马是人的翅膀”,从五六岁就开始有属于自己的骏马、马鞍和马鞭。穆和亚提就拥有一匹被他自己称为“天马”的黑色骏马。但就是这匹“天马”,让莫天悚的速度又降低一长截。离开京城七八天后,穆和亚提终于告诉他们,明天将到达若羌。
“飞鸟靠翅膀,英雄靠骏马”,没有好马实在是一件让人痛苦的事情。因此莫天悚发现前面一个骑着黄骠马的姑娘的时候,一点也没有注意马背上的姑娘,所有的注意力全部被那匹神骏非凡的马吸引住。这是一匹比超影还快的马!
莫天悚当即决定无论如何也要得到这匹马!扭头叫道:“穆和亚提,你和二爷慢慢来,我先走一步。”伸手摸摸挟翼的耳朵。挟翼振奋起精神,撒开四蹄,转眼就将超影和“天马”丢在身后。
黄骠马越来越近。马上的姑娘显然震惊于挟翼的速度,一边策马狂奔,一边回过头来。莫天悚眼前一亮,这是一个没有带面纱的姑娘!皮肤好白、眼睫毛好长、眼窝好深,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像两粒葡萄似的,嵌在白净而红扑扑的脸上,格外动人心弦。从她戴着的“朵帕”(四棱小花帽)来看,这是一个畏兀儿族姑娘。
莫天悚展现出一个最灿烂的媚笑,抱拳朗声道:“在下莫天悚,请教姑娘尊姓大名?姑娘的马多少银子肯割爱?”
不想那姑娘看莫天悚一眼,冷哼道:“汉人!没有一个好东西!”声音对于女人来说略显低沉,却有一种特别的魅力。姑娘用力一夹马腹,黄骠马跑得更快了,速度居然比挟翼慢不了多少。
莫天悚虽然被骂,听此女会说汉语还是大喜,正想再伸手摸摸挟翼的耳朵。挟翼还从来没遇见过能和它比拟的骏马,非常不服气,没等莫天悚的示意就已经在加速,简直像是在飞一般。莫天悚和挟翼做伴这么长时间,还没试过这种速度,大声称赞:“好样的,挟翼!追上她们,马美人是你的,马上的美人是我的。”
姑娘又回头,大怒道:“无耻!”再用力夹马腹,黄骠马却无法再提速。莫天悚渐渐追上来。姑娘扬起马鞭子就抽。莫天悚莞尔道:“满厉害的!”微微侧身,避开马鞭攻势,不等姑娘收回鞭子,伸手抓住鞭梢用力一拉。姑娘只好松手放开马鞭,否则她就会被拉下马。
莫天悚笑嘻嘻地道:“这才是听话的好姑娘嘛!”将鞭子换左手拿着,右手又来抓马缰。姑娘用力回夺,可惜她争不过莫天悚!黄骠马跟着挟翼跑几步以后,终于和挟翼一起停下来。
姑娘瞪眼看着莫天悚,怒道:“你究竟想干什么?”
莫天悚仔细打量姑娘,黄色的“亏乃克”(连衣裙)是用布做的,耳环、手镯和戒指都是铜制的,笑一笑:“喂,友好一点!把你的马卖给我,我就不纠缠你!”
姑娘瞪眼道:“你做梦!”用力去抢马缰绳。
莫天悚还是笑嘻嘻的,伸出一个手指头:“一百两!”
姑娘冷哼一声,一点动心的意思也没有。
莫天悚并不在意,胸有成竹地慢慢把价钱朝上加:“一百五十两、两百两、两百五十两、三百两”忽然提高声音,“一千两!”
一个小康的中等人家全部财产也不过五六百两银子。姑娘尽管没有答应,眼睛却不断朝莫天悚身上瞟。莫天悚又笑一笑,淡淡道:“金子!”
姑娘终于倒抽一口凉气,失声道:“你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