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天悚拔下头上的银簪子递给莫桃,笑着淡淡道:“知道这是什么吗?这就是文家最核心的东西九幽之毒,一直是文家权力的象征。你拿去给北冥和凌辰看吧!”
莫桃紧紧握住银簪子:“我拿去给凌辰和北冥看一眼就还给你。”走到门口又回头不放心地道,“天悚,别太伤心,你还年轻,央宗和荷露也都是好姑娘。”
出来以后莫桃先去看和戎:“天悚这两天没心情做事,我得帮帮他。你叫阿山陪你出去买些祭品,拜拜你爹!”
随便填了填肚子,莫桃带着格茸骑马来到泰峰。北冥和凌辰一起把莫桃迎进房间里坐下。关上房门以后,莫桃才亮出银簪子,正色道:“你们应该都知道我们府里出大事了!最近天悚要陪央宗,万时和沙鸿翊都由我负责。凌辰,你怎么还在这里耽搁?药铺的伙计呢?”
凌辰愣半天,朝北冥看一眼,低头道:“那伙计非得说他完全是照着三爷的方子抓的药。即便如此,龙王用来下毒的药说不定也是从我们铺子中拿走的,他昨晚负责守夜,总归是没尽责。我把他关起来了!”
莫桃点头道:“那就暂时押着他好了。天悚说让你们去抓沙鸿翊的管家,抓住没有?”
北冥小心地道:“沙鸿翊一点防备也没有,当然抓住了。只是他的管家沙全练过几天铁布衫,不怕打,什么也不肯说。”
莫桃道:“不要告诉我沙全不怕打,你们就没有办法了。”
凌辰尴尬地笑一笑:“刚刚才给他灌了一大碗辣面条倒吊起来,起效还要一会儿时间。”
倒吊一段时间后,气血上涌,辣面条会从口鼻钻出。这种方法不伤筋不动骨,其滋味却丝毫不比毒打逊色。莫桃料想这是凌辰早上回去知道莫天悚没空,看在自己的面子上,手下留情所致,有些好笑,淡淡道:“北冥,京城的情况你比较熟悉,问沙府管家是问沙府管家,但自己心里也要有谱才行,别随便冤枉人。”
的确是凌辰早上回府见到莫天悚没空,猜出莫桃可能会插手,才用如此温和的手法去伺候沙全。见莫桃没责备他们用刑,北冥松一口气,冷笑道:“二爷放心,绝对冤枉不了沙鸿翊!以前沙鸿翊做过什么我们不知道,这次皇上让沙鸿翊负责霹雳弹。本来央宗夫人定的价钱是三钱银子一颗,沙鸿翊给提高到五钱,多出来的二钱和我们五五分账。二爷想想,央宗夫人和皇上关系这么近沙鸿翊都要捣鬼,其他事情他能干净吗?扳倒沙鸿翊就不用每颗霹雳弹都分一钱银子出去了!”
莫桃愕然,心里忽然间是那样不舒服,皱眉道:“换一个官负责还不是一样?”
北冥摇头道:“当然不一样,这价钱是沙鸿翊定的,已经报请皇上批准,今后轻易不会更改。我们就算是给沙鸿翊一钱银子,逢年过节还不是得另外给他和其他那些经手的公公好处?换一个官儿,好处当然还是少不了,可就用那一钱银子都会有富裕。”
莫桃心里更是不舒服,皱皱眉头,叹息道:“真不该和官家做生意。不过我们不能用此事来打击沙鸿翊,还得防备他把此事揭出来。你们有什么好想法没有?”
北冥不像凌辰最近和莫桃在一起的时间长,见莫桃没有责备就完全放心下来,话也说得痛快了:“刚才凌辰就是和我商量此事呢!以前都是三爷定计拿主意,我们只要照他的吩咐做就可以了,但这次我们想让三爷少操一些心。我们也担心沙鸿翊胡说八道,准备直接干掉他。沙鸿翊的武艺还比不上他的管家,一刀宰了容易,难就难在不能让人抓到把柄。还有,漕帮走的是万时的路子,我们扳掉万时,漕帮没饭吃一定会和我们拼命。昨天我已经通知联市帮在本地的人,让他们给周帮主带信。但是周帮主派人来怎么也需要一点时间,因此我们还不能立刻就动手。但时间拖长了,容易让对手察觉,时间太短,我们准备不充分,说不定又会闹成金钱帮那样,费时费力,我们得到的好处还没有联市帮和何西楚多,太划不来了!这动手的时机也必须好好把握”
莫桃越听越不是味道,终于还是忍不住打断北冥的话,问:“天悚说过要对付漕帮吗?”
北冥愣一下,看看凌辰,迟疑问:“三爷没交代?三爷的意思也不是真要和漕帮打,但得做好准备,摆好架式,防备商宗仁有想法。其实三爷暂时也不想和漕帮的关系太僵,但没有万时,漕帮真的很难活下去。”
莫桃摇头:“前不久天悚还帮了俞力一个大忙,我们和漕帮的关系也不算太糟吧?漕政由漕运司负责,万时官拜少师,又已经落势,对漕运的影响真这么大吗?”
北冥又愣一下,再次迟疑道:“二爷对漕帮的事情知道多少?”
莫桃摇摇头。
凌辰抢着道:“还是我来说清楚一点。朝廷在济宁设立漕运司管理漕政,总漕平江伯万宣是万时的族兄。同时济宁还有一个总理河道与总漕平行,主持贯运修治。以前总河也由万宣兼任。当今登基后,派刑部待郎王纾任总河。赐以玺书,兼理河道驿使、捕盗、夫役之事。漕运总数大约每年四百万石,在济宁转运的大约是三十万石。有漕舟三千多艘,役夫、运军一千四百多人。不过由于各种各样的原因,官船并不能满足漕运需求,还需要雇募一部分民船。商宗仁的漕帮实际就是被招募的民船。每船费水脚银七八十两,少亦不下四五十两,而且漕船过关是免税的。朝廷规定每船可附运土宜十石。商宗仁胆子大,加载常在一百石左右。从前他的银子真是赚得容易。王纾到任后,民船过关不再免税,还锁吊拷勒加倍的要,且检查也严,发现多带土宜夹私者,立即严惩,货物通通没收。商宗仁的好日子早就到头了,整天焦头烂额忧心忡忡。不然我们几次和他过不去,他能放过我们才怪!”
莫桃愕然,沉吟道:“这样说漕帮的银子来路也不算正?”
北冥好笑,淡淡道:“二爷平时是太消遥了。上次皇上想要霹雳弹,明摆着就是赚钱的买卖,三爷开始还不乐意,就因为他不愿意直接和官家做生意。二爷想想,凭央宗夫人和皇上的关系,我们造点霹雳弹出来,沙鸿翊都要雁过拔毛,漕粮乃是国家命脉,那些大小官员能少了好处吗?当官的永远也不会把小老百姓放在眼里。最近几年,漕帮的日子如此不好过,可王纾还上本说,民船底尖,入水深而易胶,牵挽不前,漕不能速进,是大害。剩饭都不想再给漕帮吃,目前全靠万宣在勉力维持。可万宣靠的乃是万时,早就处处受制于王纾。不扳倒王纾,漕帮翻不了身,说不定哪天就像从前的联市帮那样被人给揣了。”
好在莫桃对朝廷形势还多少有些了解,不用北冥介绍也知道万时和万宣都属于朝中老势力,王纾是皇上的人,扳倒王纾是不可能的。想了想问:“那有没有可能像联市帮那样,也帮漕帮另外找一条生路?”
凌辰一下子就笑出来:“哪那么容易?一条河的运力是有限的,王纾哪里是真的不想雇民船,不过是想换一批人而已。漕帮除济宁外,其他地方也有不少船,加起来大约两千五百艘,不是一个小数目。不管运什么,都得在运河上讨生活,还是受制于河道司。联市帮以前不过是漕帮的一个分堂,人数比漕帮少很多,现在主要航线又是从成都到扬州,不然他们也活不出来。再说三爷绝对不会因为漕帮去得罪王纾和皇上。”
莫桃沉默片刻道:“我知道天悚不管做什么都会让你们收集很多情报给他。把漕帮和万宣、王纾的情报都给我。你们接着问沙全。问出来东西以后都告诉我。”
带着一大摞文档回到莫府。莫桃刚刚下马,格茸低声道:“二爷,沙鸿翊的马车停在我们门口。”
莫桃做贼心虚,立刻紧张起来,暗忖不会是沙全的事情败露,沙鸿翊找上门来了吧?转念又想,北冥是资格最老的十八魅影,办事何等老道?亲自出手,没理由会被沙鸿翊察觉。进门后忐忑不安地找人一问,沙鸿翊正和莫天悚一起在前厅,不过是带着药物来看望央宗的。莫桃松一口气,有些好笑也有些内疚,莫天悚借着演戏的机会才能专心陪陪央宗,结果还得出来应酬。吩咐格茸把文档先拿回房间去,急急忙忙来到前厅。
沙鸿翊心事重重的,莫桃刚坐下寒暄几句,他就起身要告辞。莫天悚也陪着起身,很不悦地问:“沙大人刚来怎么就要走?是不是嫌弃天悚招待不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