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天悚也是担心,接过信来急忙拆开一看,抑止不住的喜悦从心底扩散开来,眉开眼笑地嚷道:“桃子,央宗又有喜了,这回是我的!”
莫桃也很高兴,却摇头道:“报个信也弄这么大的阵仗!”
这时候一个留在外面警戒的十八卫急匆匆地走进来,躬身低声道:“二爷、三爷,来的是俞力。”
莫天悚愕然问:“漕帮紫微堂的俞力?”
莫桃终于放下筷子,起身朝外走去:“怎么喝个酒也的这样不清净!”
林冰雁又伸手去牵着莫桃,低声道:“桃子,千万别和俞堂主打。”
漕帮之所以能得到运送漕粮这样的美差,是因商宗仁的母亲曾经是太后长兄的乳娘。新皇登基以后,太后势力逐渐衰落,漕帮的生意也被朱记抢走不少。
其后太后急病崩殁,老国舅的地位更是一落千丈,漕帮的日子也越发艰难。扬州的联市帮成立,商宗仁既顾不上,也没后台底气去和他从前的手下斗,一直显得非常平静,但他心里还是不服气的,只是没办法没能力改变而已。
去年冬天,老国舅身染沉疴,太医院派出医术最高超的吴太医前去医治。然开春的时候,皇后的弟弟小国舅也病了,虽然不是大病,吴太医还是换了一家国舅府。老国舅的病越来越沉重,家里不得不给他准备后事。
准备后事的第一件大事就是要寻找一个上好的龙穴,寻找龙穴的人自然是红崖会莫属。这原本是一件小事,可是老国舅的儿子老太后的侄子是朝中的少师内阁大学士万时,虽然倒势却没倒台。把翻身的全部希望都寄托在能为老父找到一个风水上佳的龙穴上,派人秘密带着重金来红崖村请屈士逸亲自出马。
屈士逸久已不出门,不愿意去找这个龙穴。换成以前,万时软的不行可以来硬的,这次他却不敢用强,甚至怕朝中同僚知道反对,连消息也不敢泄露出去。请屈士逸出马的任务责无旁贷地落到和西北联盟有交情的漕帮身上。商宗仁也希望能由此翻身,极为重视,派出最信任的俞力出马。
书生名叫屈宜勖,是屈家的长房嫡孙,很喜欢扶醉归的女店主关晓冰。关晓冰才貌双全,不仅仅是酿得一手好酒,还写得一笔好字,做得一首好诗,可惜抛头露面于路边酒肆中买酒,屈老太爷非常不喜欢她的职业。
屈老太爷甚是开明,也颇为欣赏关晓冰的才干,派人去提亲,只有一个要求,成亲后关晓冰要恪守妇道,关了酒肆,安心做屈家妇。
关晓冰名字叫得冷,人的性格也冷,居然不答应,非要说酒肆是关家祖业不能关门,还说关家只剩下她一个人,反要屈宜勖入赘,子孙姓关。
屈老太爷勃然大怒,不准孙子再去“扶醉归”奈何屈宜勖已经情根深重,偷着瞒着每天都会来“扶醉归”点卯。屈士逸也曾经想过另外给屈宜勖娶一个媳妇,屈宜勖得到消息后不从,被屈士逸反锁在房间里。屈宜勖便自己动手剃了光头,扬言要出家当和尚。
丫鬟急忙报与屈士逸。可等屈士逸到屈宜勖房间的时候,屈宜勖自己动手还是烧了几个戒疤出来。大热天戴帽子是因为他的头发还没长好。此后屈士逸不敢再提娶亲之事,可他也不可能让屈家长孙入赘路边的一家小酒肆中,遂成一块心病。
俞力因为西北联盟和龙腾拉上关系,没直接去请屈士逸出马,而是先到邓州向龙腾问计。
龙腾说如能去掉屈士逸的心病,事情才有一丝可能。不过龙腾自己绝不出面插手,还叫俞力去住客栈。俞力不敢随意冒犯屈宜勖,只有从关晓冰身上想办法,买通“扶醉归”的一个小伙计把关晓冰的积蓄偷盗一空,再把店里的所有酒坛有的塞进黄连,有的丢进苦胆,有的倒醋,有的放盐等等,以至于一坛酒一个味道。
关晓冰不肯接受屈宜勖的帮助,去外面借得四百两银子,一边收购粮食自己酿酒,一边买回原酒勾兑,苦苦支撑。可惜有俞力暗中捣鬼,她的生意还是一天不如一天,借的银子还不上,被债主逼上门来要收走扶醉归。一看,债主却不是当初她借贷之人,换成俞力。
屈宜勖气坏了,回家去找屈士逸吵闹。屈士逸却说关晓冰如果真有能耐,就该自己想办法度过难关,一两银子也不肯拿出来,还不准任何人帮忙。屈宜勖没办法,只好陪着心上人。莫天悚带着十八卫甚是易辨,屈宜勖一开始认出他,可是怕叙起话来被莫天悚知道他的身份以后也去听屈士逸的,假装不认识,以便激起对方的侠义之心。
可惜的是,莫天悚利益之心就有不少,这侠义之心似乎并不太多,出来后淡淡地招呼一声俞力后就去送信的官差身边问话。
官差先去的上清镇,没见着莫天悚着急了,一路追赶,只为传达皇上的口谕,叫他立刻回京。莫天悚心里不大舒服,得知喜讯的兴奋顿时削减一大半。只吩咐人好好招呼官差,根本就没想进京去。
俞力看见莫天悚态度就软下来,可还是咬定要关晓冰还银子,仅仅是把利息放弃了。四百两银子莫天悚轻易就可以拿出来。但是莫天悚没弄清楚前因后果,又不愿意与漕帮撕破脸,看见俞力就知道此事绝对不是简单的债务纠纷,不仅不帮忙,还招呼自己人都离开了。
林冰雁与和戎都极不忍心,一边一个拉莫桃的袖子。
莫桃微微一笑:“别多管别人的闲事,天悚说走就全都走。”走两步又停下来,回头大声道,“姑娘的酒的确是好。去请两个好厨子,明天我再来喝!”
谷正中和凌辰一起在邓州城门口迎上莫天悚。谷正中递上一张大红的名贴,低声道:“屈老太爷请三爷去红崖村屈庄下榻。”
莫天悚打开名贴一看,上面什么头衔也没有,干干净净只写着屈士逸三个字,透着孤逸之味。关上名贴笑一笑:“谷大哥几个月都没消息,是不是又让人给关在地牢里面吃烧鸡?”
凌辰憋着笑道:“还真让三爷给猜中了。今早我刚到,也遇见红崖会的人,跟去屈庄,才见到谷老鬼。屈士逸的确不简单!”
谷正中讪讪地大声道:“不过东西我可到手了!就藏在我房间里。而且我还探听到一个秘密。”
莫天悚莞尔,四处看看,只看见几个早上跟凌辰一起先过来的十八卫,没见到一个红崖村的人,又问:“屈老太爷没派人跟着你们?”
凌辰道:“他想派来着,我没让。三爷,你看我们去不去屈庄住?”
莫桃从马车中探出头来道:“天悚,别让人牵着鼻子走。”
莫天悚回头道:“格茸,你拿我的帖子陪梅姑娘、林姑娘先去屈庄,告诉屈老太爷我和二爷有要事,明早再去拜会他。谷大哥,今夜你和我们一起住客栈没问题吧?”
谷正中不服气地嚷道:“你还真以为我住地牢?我住的是客房!当然没问题。”
当下莫天悚安排十八卫都去屈庄,自己带着谷正中和凌辰,莫桃带着和戎和向山,一行六人进邓州城,找了一家最大的客栈投宿。安顿好以后吩咐向山和和戎到街上去买东西,这才关起门来和谷正中叙话。
莫天悚见到张天师以后才知道灵宝县冥剑冢的大概位置和冥剑冢这个名字,从前就只知道灵宝有一古墓。埋藏有珍宝的古墓大多建造在风水宝地上。邓州距灵宝仅仅四百里。屈士逸擅长风水,又对幽煌剑表现出异乎寻常的兴趣,莫天悚不自觉地就将他冥剑冢联系在一起。虽然一点把握也没有,还是叫谷正中来红崖村,希望能找到一两件和冥剑冢有关联的物品,最主要的用意倒是想试试屈士逸的态度。
谷正中连目标都不能确定,自然也无法知道目标是方是圆,是长是短,很可能目标放在眼前也不认识。抵达邓州以后便用上打草惊蛇这一招,连续去红崖村盗窃。
过年前正是盗贼活动最频繁的时间,屈老太爷开始还没太在意,见村子里连续有人丢东西,组织一批民壮晚上巡逻。然红崖村还是继续丢东西,且连屈庄也丢不少东西,屈士逸才知道来的不是普通盗贼。
谷正中也是倒霉,遇见莫天悚后就把他从前做贼最重要的一个原则,一个地方只偷一次给丢了,不幸落入埋伏,成了屈庄的“客人”,辛苦所得的全部贼赃也都被搜出来。
好在屈士逸知道谷正中和莫天悚的关系,除不准他离开外,一点也没有为难他。谷正中真如一个客人,可以在庄子内随意活动,但是庄子里所有人都非常防备他,他又一直没有察觉屈士逸有什么特别紧张的东西,还是觉得窝囊,整天窝在房间里,一心盼望莫天悚能早点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