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天悚因梅翩然最后一句话心乱如麻,起身道:“你先休息,我出去走走!”
梅翩然也跟着站起来,搂着莫天悚脖子昵声道:“天悚,丹果说不定能救桃子。要不我去一趟三玄岛吧!”
莫天悚一惊,急道:“不可以!以后想都不要这样想!我情愿去飞翼宫看《天书》。翩然,我不是不信你,是真的气胡涂了。就罗天那样的人,桃子还不准我去伤害他,我又不可能不听桃子的。”
梅翩然点头道:“我知道,我也就是想帮帮你而已。其实去三玄岛也不一定就得和貘君对着干。”
莫天悚苦笑:“中乙不会说谎的。以桃子的个性,去了三玄岛,怎么可能不和貘君为敌?再说阿曼都没说冷香丸能救桃子。翩然,你先歇着吧,我去看看桃子怎么没睡觉,看完就回来。”
梅翩然柔声道:“天下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林姑娘医术高超,一定有办法。天悚,你也别太忧心了。”
莫天悚笑笑道:“我没事。多少大风大浪我都过来了,没道理被一棵小草难住吧?”
出来以后才看见莫桃的房门是虚掩着的。莫天悚过去敲敲门,也没人答应,进去才看见里面根本就没有人,再一看,隔壁林冰雁的房间也是空的,依然迷惑担心。院子中四处找一圈还是没找着人,便有些急了。他自己的房门忽然打开,梅翩然站在门口,朝房顶上指指。
莫天悚愕然跃上房顶,一下子就看见莫桃静静地站在隔壁的屋脊上。莫天悚奇怪得不行,但想莫桃站得那么远,可能就是不想他察觉,他最好还是装不知道。心里还是担心,又没见到林冰雁,依然决定悄悄过去看看。
隔壁的房子属于一家戏园子,院子很大,白天热闹喧哗,夜里空荡荡的。莫天悚屏息静气轻手轻脚靠过去,刚刚接近戏园子就听见一阵压抑的哭泣声。大奇,探头一看,却是林冰雁孤零零坐在一棵大树下面,自己一个人掉眼泪。她偷偷跑到隔壁来哭,肯定也是不愿意被人看见。莫天悚看看躲在树阴下的林冰雁,再看看屋脊上月光下的莫桃,完全胡涂了。
四更的梆子声由远及近。林冰雁终于停止哭泣,一抬头就看见屋脊上莫桃高大的身影,失声道:“桃子,你什么时候来的?”
莫桃从房顶上跳下来,笑一笑道:“我来好半天了!冰冰,你再在这里哭,明天外面该传说戏园子闹鬼了!回去吧!”
林冰雁诧异地问:“你跟着我来的这里?”
莫桃点点头,轻声问:“今天罗天又说你了?”
林冰雁更是诧异,定定地凝视莫桃,好半天才道:“不是天哥,是张惜霎。桃子,我不明白,你为何一定要我去看天哥。就是天哥把你害成这样的。”
莫桃笑一笑,低头道:“对不起,又害你两头为难!罗天的眼睛没关系了吧?”
林冰雁摇头道:“没关系了,就是他身上的寒毒也去除得差不多了。三爷把罗天恨得咬牙切齿的,你就真的一定也不恨罗天?”
莫桃还是笑笑,缓缓道:“我也恨他,但我更明白他。认真算起来,他也是我的堂兄。他虽然不当我是朋友,我却当他是朋友。冰冰,我曾经说过要让你所有的朋友都接受我,其中自然包括罗天。”
林冰雁喃喃道:“真奇怪,天哥也说他明白你。他以前一直劝我接近你,只有这一次,他叫我离开你。”
莫桃依然笑一笑,淡淡道:“好事情,罗天真心把你当朋友了。别不开心,我不还好好的吗?凭你高超的医术,我自己精纯的内功,我就不相信我会有事。”
林冰雁幽幽道:“你既然这么有信心,为何就是不肯接受我?三爷已经和霍师兄和解。我这次出来找你,爹都没反对。”
莫桃微笑道:“可是你的程师兄一定反对!”
林冰雁勃然大怒,尖声叫道:“为何你就是不肯正面回答我!”
莫桃低头道:“我太自私了!明天我和天悚说,你回昆仑山吧!”说完掉头走了。简直把林冰雁气晕了,冲过去,拔剑朝莫桃刺去。莫桃闪身避开,林冰雁还不肯罢休,恶狠狠地追在莫桃身后。
却将莫天悚看乐了,喃喃自语道:“又看走眼!女人发起疯来真不得了。”悄悄回房去了。
翌日,刚吃过早饭,凌辰急匆匆走进来,将两张纸递给莫天悚:“三爷,你看看这个,早上在隔壁的戏园子里撕下来的。”
莫天悚展开一看,纸上写着一副对联:东边日头西边雨,明王无声动,春蚕思做茧;天上月亮地上影,修罗青莲劫,鸿雁梦展翅。
凌辰道:“看这笔迹,写这副对子的很可能和用白漆在城门上写字的是同一个人。”
莫天悚几把撕碎对联,冷哼道:“你说这个有什么用处?赶快安排人手去查!我非得抓住这个王八蛋不可!”
梅翩然把对联捡起来又拼上,沉吟道:“天悚,昨夜你四更过后才回来,二爷和林姑娘回来得还更晚,而隔壁的戏子又有早起练功的习惯,五更过一点点那边就有人活动了。这人的文采仅仅一般,功夫倒是好得很,一般人肯定找不着他。”
莫天悚皱眉道:“你也没有听见动静,说不定根本就没人去隔壁。翩然,你说会不会是五鬼搬运术?”
凌辰指着纸条低声道:“三爷你看,‘东边日头西边雨’是在说‘天东雨’,‘明王’肯定是指二爷,这句话的意思似乎隐指你和二爷并不完全是兄弟同心。‘鸿雁梦展翅’无疑是说林姑娘,后面这一句是说梅姑娘,‘天上月亮地上影’是在说我们十八魅影,这句话分明是说我没保护好二爷!这人对我们的情况可说是了如指掌,我很怀疑是正一道的人,要不就是罗天。”
梅翩然偷瞥朝莫天悚一眼,暗忖自己这样不明不白地跟着莫天悚,是不是真的在作茧自缚呢?摇摇头,轻声缓缓道:“罗天文采很好,这人的对子似通非通的。天悚,我们来好几天了,有一个人却始终没露面,你不觉得奇怪吗?”
凌辰奇怪地问:“谁没露面?我立刻去把他揪出来!”
莫天悚急道:“没有谁。凌辰,没你的事情了,去告诉十八卫都精神着点,没事尽量少出门,有事也别单独出门。”
凌辰愕然看看莫天悚,答应一声出去了。莫天悚道:“你师父绝对不可能写这些话来挖苦我们,我有点担心。这就去看看桃子。昨天娄泽枫应该和他说了什么。”
梅翩然小声叮嘱道:“此事毕竟尴尬,桃子找到娄泽枫,娄泽枫也不见得肯说。你别直接问,先探探桃子的口风,别让他也跟着担心。”
莫天悚点头答应,出门朝莫桃的房间走。没进门就听见和戎大惊小怪地嚷:“谁敢打你?告诉我,我去给你报仇。”进去便见莫桃昨夜并未受伤,但是他的外衣不幸捐躯,变得千疮百孔的,被和戎发现,正提着尸体质问莫桃。莫桃支支吾吾不肯明说。莫天悚尽管有满腹心事,还是忍不住乐了,走过去跟着起哄逼供。
正热闹的时候,药铺的小伙计急匆匆来报,张惜霎和胡知县以及一帮衙役在前面找莫天悚。
莫天悚和莫桃急忙出去一问。居然是张惜霎到底是因为莫天悚去娄府之事去告官了。张天师的夫人是郡主,知县得罪不起正一道,但他更得罪不起莫天悚,虽然是带人来了泰峰,可也不敢就这样抓人去公堂,只陪着小心徒劳地劝慰气势汹汹的张惜霎。莫天悚很奇怪,昨天张惜霎都没闹,今天罗天已经没事了,她怎么反倒闹起来?
还没从张惜霎的嘴巴里问出任何情况,张天师连法事也没有主持,也匆匆赶来,先将张惜霎呵斥回去,又将莫天悚拉到一边,甚是为难地道:“三爷,罗公子是对不起二爷,但是你打也打了,伤也伤了,为何还不罢手?你要贫道如何对下面的人交代?”
莫天悚皱眉问:“天师,麻烦你把话说清楚,我又做什么了?”
张天师将手里的一个纸包递给莫天悚,不悦地道:“三爷,事情都到了这一步,你再否认也没意思。不如让贫道摆一桌酒席,你和罗公子坐下来一起喝一杯,互相陪个不是,再让夫人劝劝惜霎,以后就当这事没发生过,大家一起同心协力帮二爷想办法。你看如何?”
莫天悚困惑地打开纸包,里面竟是几只鱼虱。仔细观察,昨天还是浑身洁白的鱼虱肚子上都多出一个酱色的小点。莫天悚掰开鱼虱的肚子,惊奇地发现鱼虱的肚子中多出一种很眼熟的酱色药粉。用手指沾一点点药粉放进嘴里尝一尝,失声道:“阴阳和合散!罗天吃了?他的眼睛已经看见了?贵府中是谁负责给罗天煎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