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原本就很不满意项重,尽管不知道莫天悚说的是真是假,还是动了疑心。以往他为尊重项重,有事都是自己去军营,这次却想端端主人的架子,莫天悚一走,他就派人去急召项重回来见他。不想人去了以后并没有带回项重,但证实皇上的确是升了项重的官,历瑾也正和项重在一起。
世子不禁更是怀疑,第二天到底是忍耐不住,亲自去项重大营。亲眼看见项重和历瑾在一起。莫天悚也在,一个劲地劝说历瑾和项重停止驱赶流民的行动,但是历瑾和项重一唱一和,都不听莫天悚的。
莫天悚到底是客卿身份,气得脸色煞白,也没有办法。世子可算是明白莫天悚何以会来找自己,怒火上冲,过去帮莫天悚说起话来。连莫天悚都没有想到,忍不住和历瑾偷偷交换一个眼色,肚里暗笑,表面上自然是连声附和世子,精神一振的样子,和历瑾、项重吵得更凶了。
昨日项重是被历瑾缠住才没能去行馆,见到今日世子过来,一到就帮莫天悚说话,大怒。只想保留护卫兵乃是湘王的意思,驱赶流民目前是保留护卫兵的最好借口,既然世子如此,他又何必为湘王卖命?何况他离开湘王还能升官!一支令箭下去,当日勋阳就平静下来。
莫天悚笑称这是苍天开眼,回去就让周洪组织人手着手调查流民的具体状况。莫桃一改往日作风,再不关起门来万事不关心,每日和周洪一起到各乡去实地调查,忙得天昏地暗,累得和戎直抱怨,向山倒是跑前跑后的非常有干劲。以至于都御史抵达勋阳后,莫桃不好太多插手,周洪竟不肯放向山离开,非要向山留下帮忙不可。
经过努力,勋阳山区共有九万六千多户,近四十万流民于当地附籍。流民问题暂时得到解决。本地事毕,史杰回朝交令,屯兵全部回归兵屯。就只是项重的问题还没解决,他对湘王府很忠心,上次误中莫天悚的挑唆,导致勋阳形势巨变,和世子两人都变得谨慎小心起来。不管莫天悚再说得如何天花乱坠,情真意切,他们都不理会。对于朝廷调项重去戍边的命令,项重表面答应,却不见行动,硬赖在勋阳不肯离开。史杰离开后,历瑾只剩下一千人,更是不敢去动项重。
莫天悚既无奈又头疼,但也甚是佩服项重的忠心,只好寄希望于梅翩然和凌辰。他们走了快二十天,一直一点消息也没有。莫天悚一筹莫展,项重和世子对历瑾一直不肯离开也动了疑心。莫天悚只好又拿为莫桃找眼药当幌子。
房山密林深处有个鱼洞,洞里有银鱼,银鱼腹内有鱼虱倒也确有其事。为让莫天悚和历瑾早日离开,项重派出两千人浩浩荡荡前往房山密林深处。力大无穷的毛人也是望风披靡,退进更深的密林中。大军驻扎在鱼洞外面,就等着洞里的水变得浑浊,有银鱼流出来。
莫桃对此架式啼笑皆非,又感慨万千。
还在左贡,莫天悚就发出命令,整个泰峰和暗礁所有人都在找药。几个月下来,各种各样的稀奇古怪的药物莫桃也看得多了。由于失败得太多次,他并不真的很相信鱼虱能解开修罗青莲的毒性,心里又隐隐担心鱼虱真的治好眼睛,就再没借口让林冰雁过来。莫天悚却是听过梅翩然一番话后,心里认定修罗青莲的毒要靠乌昙跋罗花的花粉来解,也不甚在意以前从来没听说过的鱼虱。
莫桃很着急想离开,憋了几天以后终究是憋不住,来到莫天悚的房间里,关上房门道:“天悚,你说我直接去给项重一刀可不可以?”
莫天悚一惊,皱眉道:“桃子,蛮干是没有用的!你杀了项重,必然引起护卫军中所有将士的不满,湘王再任命一个人来接替项重的位子即可,根本不用解散护卫兵。”
莫桃沉吟道:“皇上下圣旨给项重去戍边,可项重却迟迟未动,是为抗旨不尊,乃十恶不赦之罪。你说我们有没有可能在这上面做做文章,硬栽项重造反。”
莫天悚苦笑道:“你这是想真的逼反湘王,绝非万岁爷想看见的结局。”
莫桃冷笑道:“天悚,我就是觉得你这次太小心了。项重看不尊圣旨我们也没拿他怎样,哪还猜不出我们怕事?只用‘拖’字诀应付,我们哪有时间一直陪着他在这里干耗下去?我们不能再这样被动地等下去了!蜀王当时号称十五万大军也不敢轻易起兵谋反,就湘王这五万人,他真敢和朝廷对着干?”
莫天悚一醒,沉吟道:“你说得也对。我的目的是想让项重离开湘王,直接去对付项重似乎不太好。要不,今夜我们一起,偷偷把世子虏走,项重非着急不可。人一着急,就很容易做出错误的事情来,我们的机会就来了。”
自从上次的事件过后,世子醒悟到是中了离间计,干脆搬来项重大营的帐篷中住。
入夜后,三个兵士打扮,蒙着脸的黑影悄悄潜入项重大营。乃是莫天悚、莫桃和牛兴敬。绑架世子乃是大罪,凌辰又离开了,其他人的身手不够好,最关键是莫天悚不愿意历瑾知道,只好自己来。
牛兴敬上次被救后一直和周洪住在一起,并在周洪的劝说下与莫天悚合作劝说流民附籍。他在本地也甚有威望,附籍能如此顺利,牛兴敬功不可没,然而牛兴敬归顺后的官职还没有周洪大,还更不喜欢莫天悚和莫桃,好在他还更是痛恨项重,不过略微犹豫,就答应陪莫天悚和莫桃一起来。莫天悚做事喜欢预留后路,这次牛兴敬就是他的后路。万一他们被人发现,牛兴敬正好可做替罪羊。
莫天悚和莫桃的身手都很好,对整个大营的布局也很熟悉,无惊无险地潜入世子大帐外。莫天悚将帐篷割破一个小口子,没用他的霸道毒药,仅仅是点燃一支普通迷香伸进去,等片刻,才把帐篷的口子划得更大,回头嘱咐道:“牛帅,进去可别吸气!”带头钻进去。里面的人没一个还是清醒的。
牛兴敬与官兵仇深恨大,拿着刀就制造出一具尸体。莫桃大怒,一把抓住牛兴敬的手腕,沉声道:“牛帅,别妄杀无辜!”牛兴敬瞪眼,可惜他挣不开莫桃,也没本事又闭气又说话,只能不甘心地停下来。
莫天悚皱皱眉头,没管他们,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正是项重给周洪的蒙汉药,捏开早就昏迷的世子的嘴巴,画蛇添足地把蒙汉药全部倒进去,恨恨地小声嘀咕:“想给我吃蒙汉药,现在让你自己先尝尝味道!”
莫桃放开牛兴敬,莞尔道:“想给你吃蒙汉药的是项重!”
莫天悚道:“一丘之貉,让世子尝尝味道马马虎虎也算是报仇了。”这才用一条麻布口袋将世子装起来,招呼牛兴敬来背。可是牛兴敬居然不肯背着。莫天悚有点后悔让牛兴敬一起来了,只好把世子放在莫桃后背。
谁知道刚刚离开世子营帐,牛兴敬就让莫天悚更加后悔。他居然在这时候提出要去找项重报仇!还威胁莫天悚和莫桃不陪他去,他就大声喊叫。不管莫天悚如何劝说都没有用处。原来牛兴敬来的时候也没打算找项重,不过看莫天悚和莫桃入大营如入无人之地,尤其是莫桃,尽管失明了,但感觉比莫天悚还敏锐,往往比莫天悚还早发现巡逻的哨兵,提前避开。他虽然明白上次自己败得不冤枉,可也觉得有这样两个大靠山,白白放过项重太不划算。
莫天悚甚是没辙,只好悄悄地又朝项重的大营靠过去。远远的就看见一队巡逻的卫兵,莫天悚急忙停下来,等卫兵过去才继续前进。不片刻来到项重的大营外面。他们依然没从门口进去,来到大营的后面,莫天悚用匕首划破帐篷布,照旧点燃一支迷香,等片刻正要进去。莫桃低声道:“别急,再等一会儿,里面还有一个人的呼吸声。”
牛兴敬很着急,又迷惑,迟疑道:“里面只有一个人?中迷香也能呼吸吧?”
莫桃道:“里面只有两个人。中迷香后呼吸会变慢,我是说有一个人的呼吸没变。”
莫天悚甚是嫉妒:“这你都能听出来?看来我也该学学听声辨位才是。”
莫桃听得又好笑又好气,忽然神色微变,沉声道:“那人的呼吸停了!是屏息的结果。可能我们已经被发现。”
牛兴敬大惊失色,惊呼:“那我们怎么办?”声音太大,刚刚过去的哨兵立刻都跑回来,大声呼喝道:“什么人?”“快来人啊!”“有人闯营!”
莫天悚气结,急道:“先进去抓住项重再说。”抢先钻进帐篷中。
莫桃退下麻布口袋,露出世子的头,捏着嗓子大声道:“都别过来!不然我杀了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