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这才道:“上次你说削藩应该从削减藩王的护卫兵开始。天下藩王除蜀王外,还有宁王、晋王、湘王、秦王、周王、齐王、鲁王七位藩王的势力也比较大。天下大定后,朕即着手削减藩王护卫。擒贼先擒王,这七位王爷以湘王的护卫兵最多,因此朕第一道旨意是下给湘王的。下旨以后,湘王倒是不敢明着抗旨,但上本说他的护卫兵正在剿灭李佳原,撤去护卫兵李匪势将更加猖獗。”说着摊开一张地图放在书桌上,接着道,“天悚你看,郧阳之东北可通河南之淅川、内乡;其西北可通陕西之平利、兴安、洵阳、山阳;其西南可通四川之大昌等地;其南面可通湖广之荆门、远安、夷陵;其东南也可由汉水直赴襄阳。这一带大山无边,森林茂密,只有无数庞杂小道、乱流溪水充斥其间,不知尽头。外人进入,如无本地向导引路,根本不分东西南北。”
莫天悚迟疑道:“万岁爷是怕派官兵前去,重蹈穆侯爷覆辙,又把官兵陷在勋阳,日久无功。”
皇上点头道:“朕的确是怕会如此,但这还不是最主要的。”
莫天悚不很确定地皱眉道:“难道万岁爷怕湘王和李匪互相勾结?”
皇上轻声道:“湘王有五万护卫。区区万人不到的山匪,何至于多年不灭?蜀王只想做个王爷而已。老实说,朕担心湘王比担心蜀王更甚。上次四川之乱是你平息的,这次你也要帮朕一把。荆襄除湘王护卫外,还有朕一万屯兵。可惜带兵的史杰是个废物,一点用处也没有,进湖广后也成了湘王的护卫。你先去湖广看看,如果可能,最好是能利用湘王的护卫兵平乱,顺便将他的护卫兵接管过来。这个恐怕天下之大,也只有你才能办到。若是你也不行,朕也只好再派兵进去。真要打大仗,湖广的百姓可就遭殃了。”
莫天悚缓缓道:“草民懂了。当初最早去成都的就是湘王的人,最晚离开成都的也是湘王的人。但是草民真的不愿意为官,万岁爷还是要派个将军出面才是。可惜历瑾将军不在,不然他是最合适的人选。”
皇上摇摇头,微笑道:“你为何就是不肯入朝为官?朕认央宗做义妹,封央宗是华芙公主,你好歹也是驸马爷,以后别只想着你的生意,也多关心关心朝廷的大事。”
莫天悚尴尬地道:“人各有志,万岁爷何必强求?央宗成公主了,我怎么一直不知道?”
皇上大笑道:“这是朕刚刚才决定的事情。你以后再欺负央宗,朕可就师出有名,要治你的罪。”
莫天悚不满意地嘀咕道:“这算是什么?万岁爷若喜欢央宗,直接接她进宫就是了!”
皇上沉默片刻,抬头看着莫天悚,缓缓道:“要是朕没有记错的话,你今年该满二十二岁吧?朕十七岁登基,今年也刚好二十二岁。从古至今,历朝历代的帝王都有后宫佳丽三千,但是朕只要张皇后一人足以。我们同岁,你可以在旁边监督!”
就算是皇上做不到,能说出这样的话也是前无古人。莫天悚震惊异常,皇上愿意“从一而终”,他可不愿意放弃梅翩然和荷露,双目圆睁说不出话来。
皇上笑笑,拉开书桌抽屉,第三次把龙牌递给莫天悚:“这个还是给你,日后不用再还给朕。九龙镇是你老家吧?朕就把九龙镇赐给你。你重新建一座幽煌山庄,你在九龙镇所有的田地都给你做庄产,不用你再纳税。”
莫天悚非常意外,犹豫着不肯接龙牌,喃喃问:“为何对我这样好?”
皇上把龙牌塞进莫天悚手里,轻声道:“朕只有一个亲妹妹,现在远嫁他乡,想关心她也不能了,只有对还在身边的义妹好一点。”
莫天悚又不知是何滋味,忙跪下谢恩。
皇上起身搀扶。重新坐下后,皇上沉吟着道:“你和沙鸿翊也满熟悉的,让沙鸿翊和你一起去勋阳行不行?”
莫天悚摇头道:“万岁爷,沙将军我真的指挥不动,去其他地方还无所谓,勋阳不带兵卒,我怕误事。”
皇上愕然道:“上次在扬州,沙鸿翊不是服服帖帖地听你调动吗?连围困鼋头渚的官兵都撤回去。”
莫天悚苦笑道:“那次若非天悚答应沙将军自囚进京,他压根不可能听我一句。老实说,坐囚车真不是一件舒服的事情。平生有一次足矣。”
皇上惊讶地问:“莫非当时沙将军撤兵还有一些内情?不是你用药制住沙将军?”
莫天悚也甚是惊讶地道:“我曾经给沙将军吃药万岁爷也知道?此事连翩然和桃子都不知道。”
皇上微笑道:“当日你进京后,安排倪可住在沙鸿翊夫人那里。倪可听见沙夫人问沙鸿翊拿到你的解药没有。时过境迁,你还不愿意说实话吗?”
莫天悚忙赔笑道:“不是。当时沙大人是吃我一颗药丸,可是我也有把柄落在他手里,其实是互相制约。”
皇上很感兴趣地问:“什么把柄?你要他释放二爷他们乃是条件,不能算是把柄吧?”
莫天悚苦笑道:“是一个秘密,万岁爷就不要问了。到现在沙大人还可以用这个秘密要挟我,但是我却无法威胁他,因此这次万岁爷最好不要派他和我一起去。”
皇上沉吟道:“让你不带兵卒去平乱是难为你。这样吧,朕重新派人去护送细君公主,把历瑾换回来。你看如何?”
莫天悚大喜道:“这样当然好。只是万岁爷得派个能干的人去,可千万别让公主在路上出事。”
皇上点头道:“那就这样决定了。你很久没进京了,先留在京里陪陪央宗,等凌辰和二爷到了之后再出发去勋阳。历瑾回京以后,朕会找个名目给他,让他去勋阳找你。”
莫天悚略微沉吟,道:“既然湘王的护卫兵正在勋阳剿匪,万岁爷直接让历将军去督军行不行?”
和传旨太监一起回莫府,宣读圣旨后,央宗摇身一变成为皇上的妹妹华芙公主。央宗和梅翩然都很意外,不过见皇上还是很宠信莫天悚,也都很高兴。其他听到消息的官员纷纷前来道贺。
沙鸿翊负责霹雳弹,最近经常和央宗在一起,隐约猜到一些内幕,本以为莫天悚会受到贬斥,却见莫天悚似乎比从前还要得宠,也巴结得很,连忙去请了一台戏班子。一直唱到夜幕低垂,众人才渐渐散去。
央宗还没有完全恢复,先一步去歇息了。莫天悚送走最后一名宾客,一拐就拐到梅翩然的房间。梅翩然刚刚卸下首饰,嗔道:“你走错门了吧?”
莫天悚仰八叉躺在床上,愁眉苦脸道:“我都快愁死了,你也不说帮帮我,就知道赶我走。”
梅翩然来到床边坐下,诧异地道:“皇上认央宗作妹妹,表明态度今后不做他想,你正该庆贺,怎么说快愁死了?对了,皇上叫你进宫,一谈老半天,不会只是说要封央宗当公主吧?”
莫天悚道:“皇上让我去勋阳。翩然,我不管,这次你得和我一起去。你知道今天万岁爷和我怎么说吗?他说他这一辈子就只临幸皇后一人,还要我监督他。”
梅翩然失声道:“这么说皇上是将央宗爱到心里去了?”
莫天悚捂着脸,心烦意乱道:“我不知道。也许万岁爷是将他的皇后爱到心里去了!”
梅翩然苦笑,用力把莫天悚拽起来:“也许吧!不管怎样,今后你都不能再得罪央宗。别赖在这里,你是来看央宗的!”
莫天悚很不情愿地坐起来,小声嘟囔:“央宗的身体也没完全好,我过去又不能做什么。翩然,你让我留下吧!”
梅翩然脸红红的,啐道:“安慰安慰她不行吗?你想个办法,别让央宗跟着我们去勋阳,还怕日后没有机会?”
莫天悚大喜,顿时来了精神:“这么说你答应陪我一起走了?挟翼比一般好马最少快一倍,桃子他们还要些日子才能到,你也要帮着我想想办法。”
梅翩然点点头,低声道:“你以为我就不想单独和你在一起吗?”
莫天悚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开了。回到房间里,央宗早就上床,可还没有睡着。莫天悚脱衣上床,少不得拿些甜言蜜语出来说。央宗等他数月,身体也好得差不多了,先自按捺不住。正是“兰麝轻香闻喘息,此时还恨薄情不?”
次日央宗红光满面地爬起来,见着谁都笑。只可怜莫天悚没日没夜地连续赶路,到京城也没歇一歇,实在没精神起床,又睡一个回笼觉,辰时末才爬起来。
央宗和梅翩然都在等他一起吃早餐。趁着央宗没注意,梅翩然笑眯眯地低声道:“嘿嘿,‘我过去又不能做什么’!”
莫天悚莞尔:“好酸!”
央宗抬头困惑地问:“很酸吗?可我觉得酸白菜比起四川的泡菜酸味轻多了!吃泡菜都没听你喊酸还离不得一样。特意给你弄的这个,早知道就不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