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天悚深深吸一口气镇静下心神,笑一笑,先长揖到地致谢,然后大大方方落座:“有朋至远方来,不亦乐乎!何小姐是来找桃子的吧?”
何亦男气不是很顺地冷哼道:“为什么一定是我去见他?他不可以来见我吗?”
莫素秋低声道:“不是我没带二哥来,而是二哥可能永远也看不见你了。他失明了!”
何亦男惊呼:“绝对不可能!你骗我的!莫天悚,是不是你不愿意我见莫桃,故意编造出来的?”细君公主也非常诧异地看着莫天悚。
莫天悚苦笑点头,没理会何亦男,岔开问:“怎么没见着阿兰?”
细君公主轻声道:“阿兰去送罗天离开。”
莫天悚霍然起立,大声叫道:“罗天也来了?”拉开椅子就朝外走,“素秋,你陪两位小姐聊聊,我还有些重要的事情要做。”
何亦男气鼓鼓地大声喊道:“罗天果然没说错,你就是见不得他。”
细君公主追出来,轻言细语地道:“三爷,罗天一大早就走了,你追不上他的。”
莫天悚急急忙忙下楼,沉声道:“桃子的眼睛就是他弄瞎的,追不上我也要追一追!”
莫素秋也追出来,大声叫道:“哥,哥,你别走得那么快啊!”莫天悚就像是没听见一样,头也不回地走远了。
剩下三个女孩面面相觑。莫素秋迟疑道:“历大人反正去扬州了,要不你们都跟着我回榴园去住?”
细君公主笑笑,低头轻声道:“我们要离开,无论如何也该和阿兰说一声。”何亦男急道:“倪小姐,你留在这里等阿兰。我想先去榴园看看。”细君公主理解地点头。
莫素秋和何亦男走了。细君公主心里甚是失落,靠在美人靠上,久久地看着天空发呆。石兰慢慢走过来,笑笑问:“三爷来过了?怎么只剩下你一个人?”
细君公主惆怅地道:“他来了,凳子都没坐热就走了。我这次真的做错了,根本就不应该来这里。”
石兰微笑道:“他一直都是这样的。你若是认准他,就学学央宗,千万别学我。”
细君公主轻叹道:“真能像央宗那样又如何?床都没睡热他就走了。到不如找个山明水秀的地方,自己一个人过日子。阿兰,我跟你回舍巴寨行不行?”
石兰愕然道:“可是可是你是公主啊!”
细君公主幽幽地问:“你也怕受我连累?”
石兰用力摇头,急道:“不是。你要是不嫌山居简陋,我们就一起回舍巴寨。唉,我也实在是受够了我家那个瘸子,巴不得能有个姐妹说说话。”
莫素秋和何亦男一回到榴园就听说莫天悚带着凌辰去昆明了。文玉卿的脸都气绿了,一见何亦男就大骂一通,硬赖是何亦男把莫天悚赶走的,又怪莫素秋瞒着这样一件大事没告诉她。何亦男不服气,当即和文玉卿吵起来。莫素秋甚是委曲,干脆丢下何亦男自己跑掉。上官真真非常着急,怎么劝也劝不住。
正乱成一团的时候,莫桃得到消息赶来,将文玉卿拉开,笑着低声道:“阿妈,天悚又没走远,明天或者后天就能回来。你生气不打紧,把大嫂急坏了可是大麻烦。”
文玉卿一想也是,反而过来劝上官真真。上官真真趁机和文玉卿一起走了。莫桃走到何亦男面前,笑笑道:“何小姐,真没想到会在巴相又遇见你。你们不是去鞑靼了吗?什么时候来的巴相?”
何亦男定定地看着莫桃的双眼,还是那样又大又明亮,怎么也不像是个盲人,不过时间稍微长一点她就注意到,莫桃的眼珠从来也不动一下,的确是有问题,又急又气,忽然抓住莫桃的双肩,怒道:“谁害你的?是不是罗天?”
莫桃摇摇头,轻轻拂开何亦男的手,淡淡道:“和罗天没关系,和任何人都没关系。而且我这样有没什么不好。你们怎么会来巴相?”
何亦男低头道:“我想来找你,倪可想找三爷,不来巴相能去哪里?还在扬州倪可就知道薛公子会听声辨位,因此我们故意朝着鞑靼走了一段路,快到鞑靼边界的时候才回头,混在一家马戏班子里到了云南。”
莫桃困惑地问:“马戏班子?”
何亦男点头道:“是央宗的主意。哈实哈儿的人还没有到京城,央宗就在和我一起准备了,马戏班子是早就物色好的。”
莫桃更是困惑地问:“央宗这次这么肯帮忙?”
何亦男忍俊不禁,噗哧笑了,压低声音道:“你可别告诉别人。央宗说要给你家那个混蛋三爷娶七八十房妻室。她自己反正是得不到,也不能让梅姑娘专宠。再说央宗被皇上缠得很心烦,帮公主逃走可算是一举两得,何乐不为?”
莫桃失笑,倒也相信央宗能干出这样的事情,莞尔道:“去我房间坐坐?”两人并肩漫步。莫桃沉吟着问:“皇上经常找央宗麻烦吗?”
何亦男皱着眉头想了半天,摇头道:“不能算是找麻烦。皇上似乎很想讨央宗欢心,像这次我和公主逃走,皇上要是真想找我们,一定能找到。皇上说不定想用倪可和三爷换央宗,希望三爷也对皇上去莫府睁只眼闭只眼。”
莫桃忧心忡忡地喃喃道:“怎么所有匪夷所思,天方夜谭的事情都让天悚赶上了!”
何亦男撇嘴道:“谁让他前世不修,今世作孽呢!桃子,你还会去找林姑娘吗?”
莫桃摇摇头,淡淡笑道:“怎么这样问?林姑娘和我早就没任何关系了!男男,这次天悚可能又要迁怒于你,我们结拜成兄妹如何?这样天悚就不可能再来找你的麻烦了。”
何亦男一愣,随即大怒,厉声尖叫道:“我千里迢迢来云南,可不是想认个干哥哥。亲哥哥我都有好几个,不需要再认一个干哥哥!”
莫桃不咸不淡地笑道:“不认就不认,发火干嘛?对了,有一个人你一定要见见。阿山,去把和戎请来。”
向山愣一下,才答应一声,招手叫来一个小丫头去叫和戎。何亦男迷惑地问:“和戎是谁?”莫桃轻声道:“藏区一个头人的女儿。过完年我们就办喜事!”
何亦男瞠目结舌,终于掉头飞奔而去。向山迟疑道:“二爷,你怎么骗何小姐?何小姐随便找个人一问,就知道你是在骗她。”
莫桃丝毫也不在意地笑笑:“她知道也无所谓。我想她今后不会再来找我了。你的法无定法还是不够熟练,我们去练武场接着练习,好不好?”
向山低头:“已经是中午了。二爷,你该回去吃药了。”
莫桃摇头道:“天悚又不在,还吃的哪门子药?昨天晚上你娘拿来的沙锅焖狗肉味道还不错,不如我们去你家吃狗肉吧!”
向山愕然,闷闷地道:“那道菜要一两个时辰才能做好,现在去也来不及焖了。二爷要是真想吃,我一会儿去和我阿妈说一声,我们晚上去。”
莫桃笑一笑,快步朝回走,忽然听见一人大声叫道:“二爷、二爷,这次你一定要救救我。”听声音很熟悉,一下子却想不起来是谁。
向山急忙凑近莫桃的耳朵,低声道:“是龙虎山的光范真人。风尘仆仆的,还背着包裹,看来刚刚才到。”
莫桃吃惊地问:“光范真人,你怎么会来云南?”
张宇源苦着脸道:“我是被你们害死了!”
莫天悚手举一举,没敲门又放下来,转身道:“凌辰,先回昆明榴园。”
凌辰愕然看着莫天悚,半天之后才点头,招呼十八卫上马离开。回巴相时经过昆明,他们还在昆明住过一天,莫天悚都没想起看看荷露。今天从巴相马不停蹄地跑一天才到昆明,凌辰原本以为莫天悚要布置人手找罗天,却不料莫天悚领着他们来到荷露家门口。天早就黑了,凌辰不认为莫天悚这时候来找荷露妥当,可是莫天悚门也没敲就要离开,他更是觉得不妥当。
朝回走了没几步,莫天悚忽然又道:“凌辰,你领着大家先回去,我等一会儿走路回去。”说着又跳下马。
凌辰有些不耐烦,干脆跳下马疾走几步,对着荷露家的房门一阵猛拍。莫天悚皱皱眉,轻声道:“你敲门也轻着点啊!”
门开,荷露的阿妈刀氏吃惊地道:“三爷?还有一个多月就过年了,荷露她阿爸出门去各个当铺检查,这时候还没回来呢。”
莫天悚笑一笑道:“我不找高总管。荷露在吗?”
刀氏犹豫片刻,笑笑道:“她在。请进来吧,三爷!”让开门口。然而莫天悚又犹豫起来,半天都没迈步子。凌辰不禁替他着急。
好在荷露听见动静也跑出来查看,看见莫天悚显然也是意外,大大方方地道福,微笑道:“三哥,你来了?进屋来喝一杯柠檬茶吧!”
莫天悚又笑一笑,终于走进房间里。刀氏和凌辰都识趣地留在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