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汪达彭措回来,丹增强桑的谣言不攻自破,双方都停下来。丹增强桑十分害怕,刚想溜走,被莫天悚一把揪住,押着他来到汪达彭措的面前。然而汪达彭措仅仅是斥责丹增强桑危急时刻不顾伙伴安危,自己逃走,挑拨离间等大家都看见的罪行,于推他失足一节还是只字未提。依然还让丹增强桑跟着他们一起转经,一路之上还有些巴结他。
在原地修整两天以后,汪达彭措的体力恢复一些,他们继续前进。转经的路已经走了一半多一点,向前走比后退的路途还近一些。汪达彭措尽管虚弱,也没办法修养,只是改成骑马而已。他没精力,后面的佛事就全部换成左顿主持。这是左顿梦寐以求的事情,可现在真的发生了,左顿却是又喜又忧,且忧大于喜。
莫天悚的好精神得益于冷香丸。几天过后,冷香丸的药力消退,修罗青莲的威力便显现出来,一发作就被冻得浑身颤抖,每次都由莫桃发动拙火替莫天悚取暖治疗。
可是莫天悚一改往日脾气,显得异常沉默,就算是寒毒发作也不出声,每次都是别人去叫来莫桃帮他取暖,再通知其他人停下休息。莫天悚每天默默地走在自己的队伍中,既不去找汪达彭措,也不去找左顿,唯一主动去做的事情就是照顾挟翼。莫桃觉得难受,白天还是基本上和左顿在一起。
小妖当过一阵子丫头,见到莫天悚身体不适,几乎是自然而然地又恢复丫头的角色,一路帮忙照顾莫天悚的起居,倒是让向山轻松不少。凌辰不知道怎么的,一路之上也在尽力照顾小妖,让十八卫惊诧不已,也纷纷对小妖大献殷勤,使得小妖莫名其妙就变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呵护对象。
十几天以后,他们终于回到左贡地区。所有的时间加在一起,这次转经一共用去四十多天的时间。走的时候是八月底,回来十月上旬已经快过完了。
回来以后莫桃又被左顿叫去桑披寺,其他人还是回到左顿家里。
四十多天的艰苦跋涉把所有人的体力全部消耗殆尽,人人疲惫不堪,倒头大睡。翌日,直到日上三竿才陆续起床。往日起得最早的莫天悚直到中午还没有动静。凌辰紧张起来,过去敲敲门,也没听见莫天悚答应。硬闯进去才看见莫天悚的寒毒又发作了,抱着被子在发抖。
凌辰急忙出去令人去桑披寺请莫桃回来,又点燃一个大火炉取暖,见莫天悚始终没什么好转,气得在屋子里直转圈。好在莫桃很快就到了。凌辰一把将莫桃推到门外,低声问:“二爷,你和三爷究竟怎么回事?”
莫桃迟疑一下,然后道:“别担心,我今天和他好好谈谈。”
正要进房间,莫天悚却夸张之极的披着被子出现在门口,一边哆嗦一边不悦地道:“凌辰,我们两兄弟的事情不用你多嘴!是不是看我不舒服就不用做事了?去联络诸葛青阳,问问这一个月的情况。”
凌辰偷偷瞄一眼莫桃,不敢争辩,躬身答应,下楼去安排。
莫桃推着莫天悚回到房间里,缓缓问:“你这口气究竟想和我赌到什么时候?”
莫天悚不回答,抱着被子又上床去躺下,冷得脸青唇白缩成一团。气得莫桃火冒三丈,过去一把将莫天悚揪起来,瞪眼道:“天悚,我并没有本事奈何你的梅姑娘,你倒是自己先折磨自己,值不值得?”修罗青莲的确是非同小可,然而莫天悚本身练习的是上乘内功,莫桃的拙火定和蕊须夫人的冷香丸以及无涯子的辣味糕点同样也非同小可,他的寒毒其实早可以根除,是他清醒以后不仅不配合莫桃治疗,还一直借坎水珠在增加寒毒。他医术高超,内功也精湛,想要疗伤固然很厉害,想搞破坏也同样很厉害。莫桃给他治疗一直没有效果以后渐渐察觉,只是没对任何人提起过,今天也是实在忍不住了。
莫天悚垂头轻声道:“我死了,翩然肯定为我殉情。你什么仇都报了,不正好?”
莫桃瞪眼,感觉像要炸了一般,憋半天也没憋住,狂喊一声,震得房梁都在颤抖,扑簌簌掉下不少灰尘。大口大口喘息半天,颓然道:“天悚,我认输!你好本事!不管我的武功能练到什么程度,永远也赢不了你。今天休息一天,明天我会吃修罗青莲。你来不来给我护法?说不定从明天开始,我就要指望你给我驱除寒毒,你是不是真的不打算好起来?那好,就看我们两兄弟谁先被修罗青莲冻死!”
莫天悚的精神一下子好起来,就是脸色也好很多,人也不再颤抖,亲热地搂着莫桃,咧嘴展现出一个最灿烂的媚笑,缓缓道:“桃子,我已经决定今后泰峰药铺看情况施药给实在买不起药的贫苦人,不用他们做工还债;再每年拿一笔银子出来,在巴相办一间义塾,不仅仅收我们文家人,还收其他地方的穷苦人。凡是来我们义塾上学的人都不收学费,还给他们发衣服发粮食;今后只要是云南出现天灾,我就捐银子出来救灾。你觉得够不够?”
莫桃愕然,瞪眼看着莫天悚,好半天才道:“昨夜左顿大师说,你才是真正大仁大义之人。现在我明白他的话了。”
莫天悚尴尬地问:“左顿大师在背后是怎么说我的?”
莫桃笑一笑,轻声道:“大师的眼睛厉害得出奇,早就看出问题。他说人人都有抱负,但不是人人都能实现抱负。就拿我们两个来说吧,元江发大水,我比你着急,可是我却没办法从根本上改变什么;又比如说这里的狼患,左顿大师也比你着急,但他也不能改变什么,你却成功地让本地平静下来。现在基本上已经没有人再去神山打猎了,红教的喇嘛也比以前收敛。左顿大师还不知道何以会如此,但我知道是诸葛青阳起作用了。”
莫天悚甚是不好意思,低头道:“我只是为了我自己的利益。”
莫桃轻叹道:“左顿大师还说,你做了这么多的好事,应该得到好报,得到你最想得到的一切。其实我自己也曾经做过很多很多错事,在成都失手以后,我再也没可能去找梅姑娘。且我也知道梅姑娘曾经受过很多苦。我就是气我自己。天悚,现在我不气了,衷心祝愿你和梅姑娘能白头偕老,但是央宗你不能冷落了,还有细君公主,你可不能一直不闻不问的。”
莫天悚大喜,紧紧抱住莫桃,喃喃道:“兄弟,好兄弟!你说什么我都依你!”
莫桃轻轻推开他,问:“现在我们能开始驱除寒毒了吗!”
莫天悚又有些尴尬地道:“现在我好像是不冷了,心头还有一把火在燃烧。”
莫桃哭笑不得:“你最气人的就是这一点!你的寒毒早八辈子就好了,可硬是有本事让自己冻得直哆嗦;更气人的是我明明知道你是在故意耍无赖,还是被你威胁成功。我来的时候,左顿大师嘱咐我再陪你练习一次,还要你注意吸收拙火的热力,寒毒才能彻底除根。来吧!”
莫天悚再一次展现出一个最灿烂的谄媚笑容:“这次我一定非常非常努力地配合你。”
莫桃走后不久,一直没有消息的杨靖和汤雄终于回来了,带回一封春雷给莫天悚的信以及不少各地的例报。
莫天悚拆信观看。春雷在信中说,经过多日察访,已经确定那日在大狱门口接走穆稹仇的的确是尉雅芝,且是她亲自去接的穆稹仇。接走后,尉雅芝本来是打算让手下护送穆稹仇去天师府的,不想当夜护送之人全部睡着以后,穆稹仇无声无息地再一次失踪。尉雅芝怎么查也查不出是谁做的,不过主观认定劫走穆稹仇的人是莫天悚,引为奇耻大辱,约束帮众谁也不许谈论。害得春雷费不少功夫才探听到消息。
春雷当然知道劫走穆稹仇的绝对不会是莫天悚,奇怪得不行,可惜又调查良久,再也查不出任何线索。
各地的例报都说生意发展很顺利。
北冥已经整个瓦解金钱帮,那伙人牙子也全部被抓起来,何西楚在扬州竖立起一定威望。漕帮的天市堂公开宣布从漕帮中脱离出来,原本打算改名叫天市帮,为避莫天悚的讳,改名叫联市帮。看得莫天悚啼笑皆非。他从来没有文人的臭毛病,不准人叫名字,需要取个字或者号来让人称呼。联市帮这名字甚是拗口,既不响亮又不好听,周堂主想避讳也不用说得这么明显,显见得是想把两边拴在一起。漕帮的商宗仁绝对非常不满意,倒是要提醒北冥注意一下。联市帮成立后就开始运送粮食和食盐。成都有春雷帮忙,扬州有何西楚关照,第一笔就赚了不少。北冥觉得扬州的局势还没有稳定,留下白鹤和黑雨燕在醉雨园没有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