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和戎的病情更加稳定。莫桃还是在白塔里做着最后的努力。为配合封山之举,莫天悚曾经建议汪达彭措收集一些猎物来放生。吃过早饭就去罗布寺看情况,见不少人都带着小动物来捐给寺里,有鸡有羊,不少都是家畜,尤其是猎人家庭捐献得多,踊跃的情况完全出乎莫天悚的意料。
藏人认为所有的动物都是和人一样的生灵,伤害它们一定会受到报应,放生也就是给自己放一条生路,为自己消灾免难。莫天悚想起藏人杀牦牛都会去帐篷里杀,实在不知道该该怎么形容他们。汪达彭措倒是认为这一切理所应当。事情很顺利,明天就可以收集齐足够的动物。两人商量一下,决定后天出发去转经。
出门的时候莫天悚忽然觉得后背发寒,一回头正好看见丹增强桑。目光一点也不像活佛,倒很像是“双厄”,既恶毒又凶戾。
看见莫天悚回头,丹增强桑忙收回目光。莫天悚甚是好笑。那夜“琼崖”大闹亚卓镇,丹增强桑开始吓坏了,指使猎户去桑披寺侦察,自己也在家里猫了好几天,亲自主持在自己家和铁棒喇嘛家都做一场盛大的法事,叫了不少喇嘛带着和那夜十八卫差不多的面具跳神,热闹了好一阵子才消停。不知道他此刻回味过来没有?莫天悚和汪达彭措拉上关系,已经用不着再理会丹增强桑,出门上马而去。
回去以后莫天悚还惦记着格玛说的那个小山谷。没想到不等莫天悚去找格玛,卓玛就主动找到莫天悚,说是想出去走走。一走就走到那个山谷中。山坡其实并没有格玛形容的那样陡峭,下去并不困难。可能因为地方很小,路也的确不是很好走,没人来这里,很是僻静。
这里的确是美极了,水面不大,淡淡如玉石一般没有杂质的绿色,清澈得可以看见湖底的小石头。山坡上的树叶有红色的,有黄色的,有粉色的,深深浅浅颜色比春天还要丰富。的确有一些绿色的水青凤尾停在树枝上,大大方方的,摊开的双翼很美,不像蝴蝶,停下来的时候总是合着双翅,怕泄密一般。蛾和蝶究竟是谁更鬼祟呢?莫天悚伸手轻轻碰一下,惊扰了这些美丽的绿色精灵。它们在一瞬间飞走了,看不出任何特别,仅仅是一些普通的蛾子。
午后的阳光暖暖地照在人身上,天空中随意堆积着一些白白的云彩,空气润润的,比高原的其他地方都舒服。
莫天悚握住卓玛的手,温软而修长,保养得很好,并不像他在建塘的时候感觉到的粗糙,心里不觉发痒,偷偷回头瞄一眼。凌辰识趣地远远掉在后面。
卓玛的头低得很低,宽大的藏袍下是瘦弱和期待。莫天悚忍不住攫住卓玛的腰肢,很细。莫天悚不知道怎么的就想起和戎的话,“那女人的腰比黄蜂还细”,心里打一个寒战,再看卓玛,圆圆的脸蛋一边一块张扬的红色,很健康是肯定的,可是和“很美很妖艳的女妖精”似乎一点也不沾边。莫天悚不禁好笑,可也再没有兴致,规规矩矩随便转一转就离开了这里。
看得出卓玛很失望。但是莫天悚的确不想碰她。回去以后莫天悚发现汪达彭措居然给他送来一个姑娘,比卓玛漂亮多了,不免又惊又喜。不知汪达彭措是不是在套近乎,怕他和左顿太亲密?可莫天悚还是觉得藏人真是淳朴的民族。红教比****似乎好一些。刚念及此,莫天悚暗骂罪过,然目前莫天悚的确和理由要和红教搞好关系,汪达彭措的好意无论如何也不该拒绝。
莫天悚的警觉性还是很高,叫来凌辰安排人守夜,自己早早地睡下。瞄见卓玛更是失望,心里不知怎么的也不太好受,又想起建塘官寨中那个叫同样名字的土司太太来。莫天悚缓缓闭上双眼,将美人揽入怀抱。为什么不?这里可是虔诚而残酷的雪域高原,既没有孤云庄的抗拒,也没有灵宝的赌气,何妨顺应身体里那最原始的力量?从未有过地狂暴,疲累欲死,睡觉竟然格外香甜。一夜无梦。
翌日起来,莫天悚的精神好得很。去桑披寺看左顿,告诉左顿明天大家一起去转经。左顿点头答应,陪莫天悚一起来到白塔里。莫桃还是老样子,显得很沮丧。左顿眼看没指望,和莫桃一起出去了,大约是想单独安慰莫桃。
白塔里只剩下薛牧野和莫天悚。莫天悚见薛牧野的伤势好得差不多了,邀请他明天一起去转经。薛牧野苦笑道:“不管你相不相信,卡瓦格博的确是神圣的,不断有活佛法王加持,与你们那里一般的佛教道教胜地还不太一样,我是没办法去那样的地方。我来这里就是给你们带个口信。现在口信已经带到,明天也该回去了。公主的事情你不要一点都不放在心上。她好歹也是你的朋友。”
莫天悚不觉心烦,他找到细君公主又如何?把她送回京城,恐怕细君公主很不愿意;留在自己身边,他可没这个胆量;不闻不问才是上策。最讨厌就是何亦男,下次见到她,真该好好教训教训她。淡淡道:“桃子不是写信叫南无派人去找了吗?我又不在京城,你们凭什么说公主是出来找我的。”
薛牧野摇摇头,心里暗叹,不知道细君公主看上莫天悚哪一条?
莫天悚看着薛牧野,只想怎么才能套出莫桃“解药”的危害,又不让薛牧野怀疑自己曾经偷听过他们的谈话,想来想去也没有好办法,忽然想到孟绿萝来这里的时间应该不短了,修罗青莲也没个人看守,左顿和汪达彭措都很放心的样子,心中一动,沉吟道:“你没办法去太子雪山,那孟绿萝会不会也没办法去那里?”
薛牧野不确定地道:“道理是这样的,但是孟绿萝的功力很高,我不敢肯定。”
莫天悚皱眉问:“和龙王比,孟绿萝能高多少?”
薛牧野沉吟道:“应该说他们两人没办法比。天一功有一个诀中诀,只有飞翼宫的宫主才知道。龙王会的天一功和桃子会的天一功有些类似,都和孟绿萝的天一功似是而非。但是龙王从你爹那里得到不少诀窍,花巧却比飞翼宫的其他人多很多。比如龙王的绝学天焰掌就只有龙王才会。”
莫天悚记得卓玛以前就说过天一功有一个关键她没掌握,倒也相信薛牧野的话,只是很奇怪地问:“天一功不是都一样的吗?怎么每个人练的都有一点不同?”
薛牧野轻叹道:“你的思维就是比桃子缜密。桃子就从来也没问过我这问题。传说天一功一共有九重,但水青凤尾只掌握六重,练习后面三重的诀窍在你手里的幽煌剑里,也就是说在那本《天书》里。水青凤尾没办法看懂《天书》,又不甘心守着残缺的天一功,代代都有人钻研,希望能另辟蹊径把天一功练习到第九重。虽然始终没有人把天一功没有练习到第九重,但是钻研出很多练习天一功的法门。每个法门都有少许区别,导致练习天一功的效果区别很大。”
莫天悚失声道:“难道《天书》就记载这个,那我还去看《天书》做什么?”
薛牧野苦笑道:“这只是一种传说而已,谁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在飞翼宫还流传着另外一种传说,天一功本来就只有六重,水青凤尾已经完全学会了,《天书》中还有练功法门乃是文家先祖编造出来,用意在于保护文家的后代不被飞翼宫消灭。有了这个传说以后,飞翼宫没破解《天书》之前,总会留着文家人的性命。”
莫天悚忍不住骂起来:“他,到底哪是真哪是假?怎么这么乱七八糟的?”
薛牧野幽幽地轻声道:“幽煌剑的秘密传了无数代,自然是真伪难辨。各种各样的传说越来越多。在我们悬灵洞天还流行一个另外传说。水青凤尾本来是不会天一功的,天一功就是从《天书》上学的,但是他们只学会前面六重,正好遇见文家人来找他们报仇。双方恶斗一场。那时候水青凤尾还不是文家的对手,宫内的高手全部折损,但是仗着人多,又有地利,最后还是文家不敌离去。但是文家人聪明绝顶,在离开前成功把天一功的后面三重隐藏起来,就是不想水青凤尾有朝一日能战胜文家。因此飞翼宫总是会派出一些漂亮姑娘迷惑住文家后代,就是希望能得到后面三重功法。上次被桃子在蝙蝠洞里刺了一刀的翠儿应该就有文家血统!飞翼宫里有不少有文家血统的人世世代代当奴仆。我爹是很相信这个传说的,还认为你爹是陷得最深的一个人,已经把诀窍告诉水青凤尾,所以水青凤尾这两年总能战胜我们悬灵洞天。”
莫天悚瞪眼看着薛牧野,翻脸冷冰冰问:“这不是你编造出来的吧?你该不会说我也陷得非常深,甚至比我爹还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