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天悚脑中乱七八糟的,一点也不明白自己看见的文字是什么意思,对父亲要弄如此玄虚就更是不理解,但还是依照父亲的话,拿起一张张的纸在蜡烛上点燃。
刚刚烧了有五六页,柳氏端着一碗燕窝推门进来,吃惊地叫道:“天悚,你看不明白,也不能把你爹写给你的纸都烧了啊。”放下燕窝过来抢救。
莫天悚一下子想起父亲几次要他提防柳氏,也不答话,推开柳氏抓起剩下的纸全部在蜡烛上点燃。柳氏急了,用力拉扯莫天悚。但莫天悚是从小练武的人,年纪虽然小,力气却比柳氏还大。柳氏用尽全力,使得原本掉在地上的纸灰都飞起来,也只抢救下半页纸来,急得柳氏不行:“天悚,你爹日后要是问起来,我看你怎么交代!”
莫天悚呆呆地看着满屋子像黑蝴蝶一样飞舞的纸灰,摇头道:“别担心,是爹要我”忽然想起父亲的告诫,又改口道,“是爹写得不好,都是错误,我怎么也看不明白。爹都说以后幽煌山庄由我做主,难道还能随便就惩罚我吗?”
柳氏还是很着急:“你这孩子,你这孩子这两天你爹的身体不适,才会要你管理山庄,等你爹的病好了,看你爹怎么收拾你吧!”一边说一边把她抢到的半页纸小心地折叠起来收好。这才端起放在桌子上的燕窝,正要给莫天悚,发现燕窝中也掉了好些纸灰进去,摇头道:“算了,我重新再给你盛一碗去。”说着就离开了。
莫天悚又发一会儿呆,决定去找父亲问个明白,起身走出房间,这才发现天已经大亮,时间竟已不早。他记起今天就是绿纱蒙面女子说的用幽煌剑交换莫桃和解药的日子,更加着急要去见父亲,不走正路,从花园中穿小路朝父亲的房间走去。
莫少疏喜欢清静,幽煌山庄中所有的房屋都是相对独立各不相连的,几个住人的地方还自有小院落。莫天悚刚走不远就看见前面衣衫一闪,依稀是柳氏的身影。
莫天悚奇怪起来,柳氏说要给他换一碗燕窝,此刻应该在去厨房的路上,与这里根本就不是一个方向,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张嘴刚刚要叫,忽然又想起父亲几次要他堤防柳氏,便多了一个心眼,远远跟在柳氏的后面。
柳氏走的路线也是去莫少疏的房间。莫天悚没跟踪多久,就见柳氏在离莫少疏房间不远的小路上停下来,东张西望地似乎在等什么人。莫天悚忙躲在一丛灌木后面悄悄张望。
时间不长,小路上出现两个人影,居然是曹横和莫桃的父亲财旺,财旺的背上还背着一个包裹,里面是个四四方方的东西。柳氏迎上去,低声对曹横说了句什么,又从怀里拿出半页纸交给曹横后离开了。看方向,这回她是朝着厨房走的。
莫天悚捂着自己的嘴巴,瞪大眼睛看着这一幕,一点也不明白自己看见了什么。因为距离太远,柳氏说的话他没听清楚,可柳氏递给曹横的那张纸他却看得清清楚楚,烧焦半边,正是柳氏刚才从他手里抢走的那半页。
曹横拿着纸随便看了看便揣进怀里,和财旺一起继续朝前走去。来到莫少疏的房门前,还没有敲门,守门的家丁就打开房门,恭恭敬敬地让他和财旺进去,看样子绝对是莫少疏事先吩咐过的。
莫天悚按捺不下好奇心,快步朝父亲的房间走去。他非常着急,也忘记要敲门,一到就直接推门进去。进门看见父亲和曹横坐在桌子旁边,桌子上不仅放着刚刚还背在财旺身上的包裹,另外还放着一把带鞘的宝剑。剑鞘非常漂亮,是鲜艳的红色,龙吞夔护,珠宝晶莹,一看就非凡品。正是一直挂在莫少疏的房间中,莫天悚从小就看习惯外表,却从来也没有看过剑鞘中的宝剑,也没有碰过一下,他刚刚知道正确名称是烈煌剑,但一直被他父亲叫做幽煌剑的宝剑。
财旺站在桌子旁边,正在打开那个包裹:“顺利得很,一点意外都没有。”
要平时莫天悚这样闯进父亲的房间,必定会被教训一顿,但今天莫少疏的心情显然很好,笑眯眯招手:“悚儿,你来了。把门带上。过来谢谢财旺叔。”
莫天悚恭敬地答应一声,才记起自己今天有些莽撞,抬头朝父亲望去,愕然发现父亲的心情虽然好,可气色很不好,前些天消退的黑气又弥漫上他的脸颊。又担心起来,回手带上房门,来到莫少疏身后站着,好奇朝桌子上的包裹看去。
财旺已经打开包裹,里面是一个外表看来很普通的黑漆木头盒子。财旺将盒子恭恭敬敬地递给莫少疏。
莫少疏接过盒子后打开一看,神情黯淡下来,将盒子递给旁边的曹横:“曹兄这是什么意思?”
曹横朝盒子中看一眼,脸上立刻变了颜色,猛力一拍桌子,站起来怒气冲冲问:“财旺,路上你有没有打开过盒子?”
莫天悚好奇地探头一看,盒子里面被漆成黑色,可竟然是空的,什么也没有。
财旺吓一大跳,惶恐地跪下:“曹老爷专门吩咐过的,这盒子又关系到我们家桃子和庄主的性命,小人怎么敢擅自打开?庄主,你要相信我,我真的没有打开过盒子。”
曹横拿抓过盒子摔在财旺的身前,大声道:“你还敢狡辩?你如果没有打开过,那盒子里面的东西呢?”他的力气很大,盒子掉在地上就碎成几片。莫天悚这才发现,盒子其实并不是空的,里面还有一条小指粗细的黑色肉虫子。肉虫掉出盒子以后,迅速地朝桌子下面爬去。
财旺用力磕头:“庄主,我真的没有打开过盒子!”
就这一点时间,莫少疏的精神差很多,朝莫天悚看一眼,挥手道:“曹兄,你很清楚此刻盒子里面的是什么,财旺是什么人,有什么本事如此做?事情已经如此,再说什么都没有用,还是算了吧!财旺叔,这里没你的事情,先下去吧!让崔管家带你去找翠菊婶。”
财旺又磕一个头,嗫嚅道:“庄主,那我们家桃子什么时候能回家?”
曹横朝桌子下看一眼,脸色越发难看,咆哮道:“你还想莫桃回家?你知不知道盒子中装的是什么?那是一支成形的千年人参!给莫庄主吊命用的。”抓起桌子上的烈煌剑就塞到莫天悚手里,“去,杀了财旺给你爹报仇!”
一直都有些发懵的莫天悚吓一大跳,一颗心蓬蓬乱跳,把双手都背在身后,小声道:“爹说过,我们莫氏祖训,凡我莫氏族人,一生剑上不得沾血。”
曹横似乎一愣,回头看着莫少疏:“庄主,少庄主这话是什么意思?你统共也不过才姓了十年的莫,居然就有一个祖训出来?你从前杀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居然会给少庄主规定出这样一条祖训出来?你该不是怕孟宫主”
莫少疏打断曹横的话,缓缓道:“你今天的话实在太多了!别忘记桌子下面!就因我的杀孽太重,才有今天的报应,我不希望悚儿也遭此报应。曹兄,事已至此,看我老脸,就放财旺离开这里吧!”用手撑在桌子上,吃力地站起来,“悚儿,我很累,你扶我去那边床上躺一会儿。”曹横顿时沉默下来。
莫天悚见就这几句话的时间中,父亲脸上的黑气又重很多,精神也差很多,心中非常担心,忙过去扶着父亲朝里屋走去。
曹横一把抓住莫天悚的肩头,把他从莫少疏身边拉开,将烈煌剑硬塞到他的手中,大声道:“不行!天悚,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你今天不能放过财旺。”
莫天悚的肩头一阵疼痛,像一只被老鹰抓住的小鸡一样被曹横抓住,六神无主地抓着烈煌剑,早上看的那些文字涌现在脑海中,只觉得往日熟悉的宝剑突然间就变得可怕起来,下意识地朝父亲望去。父亲明明好好地就站在这里,杀父之仇从何说起?
莫少疏拉过莫天悚,抓起他手中的宝剑放在桌子上,不悦地道:“曹兄,你吓着悚儿了。我都说算了,你还逼迫一个孩子干什么?我是绿萝的姐夫,悚儿是她嫡亲的外甥,等一会儿我只要把幽煌剑给她,她难道还真会要我父子的性命?”
曹横很明显又是一愣,想说什么又忍住了,只吃惊地叫道:“你要把幽煌剑给孟宫主?你不怕她把幽煌剑带回飞翼宫?”
莫少疏垂下目光看着地面,淡淡道:“带回去就带回去吧!幽煌剑也不过就是一把锋利的宝剑而已。我当日离开飞翼宫仅仅只是为了救你,从来没想过要和飞翼宫为敌!我现在已经习惯平静的日子,十年来幽煌剑从来不曾离鞘,恐怕都生锈了,就算是送给飞翼宫也没什么。财旺叔,你回去吧!等我们救出莫桃,我立刻让人送莫桃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