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桃深深吸一口气,抱拳道:“请真人指教!”
张宇源又问:“二爷,佛门手印你知道多少?”
莫桃苦笑:“实不相瞒,几乎是一无所知。你可别告诉我只能用佛印才能去破道印。”
张宇源抓抓头,不相信地问:“你不是称呼映梅禅师叫爹吗?再说令尊也会佛印,难道就没教你?而且天师也说你会手印。”
莫天悚又顾不得耽误时间了,无比惊讶地失声道:“你是说我爹还会佛门手印?”忍不住朝莫桃看去,假如文沛清会佛门手印,他有什么理由特意去找映梅来给莫桃印下卍字佛印?
张宇源点头道:“他曾经给过天师一本佛印秘籍。”边说边从身上掏出一本书来递给莫桃。
莫天悚忍耐不住,一把抢下翻开。只见扉页上清清楚楚写着“文沛清焚香稽首恭录”再朝里翻,图文并茂,的确是文沛清笔录的佛门手印。莫天悚又迷糊了,皱眉喃喃道:“爹怎么还会这个?光范真人,这本秘籍你是从哪里来的?”
张宇源道:“是小道临走的时候,师傅让小道带给二爷的。”
莫天悚满心不是滋味,颓然把秘籍还给莫桃。
莫桃突然间火冒三丈,一把将秘籍远远掷出,勃然大吼道:“他奶奶的,当我们兄弟是什么?总这样云里雾里的!我在上清镇那么长时间,天天在龙虎山闲逛,你师傅怎么不自己把秘籍给我?”
张宇源急道:“快去捡回来!这本秘籍是师傅偷天师的,你们别嚷出来啊!”这次莫桃可是有点怪错张子真。
当年文沛清虽然抢得内丹,但也对张天师好生佩服,又心生歉疚,便问能为张天师做些什么。张天师也是故意想为难他,明明知道他不会,又知道他要救的映梅会,只说想学习佛门印法,有意看他肯不肯背叛朋友。
文沛清回去给映梅解毒以后,先硬要映梅学他的暗器手法。等映梅学会以后,才提出想学佛印。映梅刚得他大恩,又得他密术,虽不愿意,还是讲了一些给他听。他瞒着映梅录成秘籍,遣人送到上清宫,附一封长信详叙秘籍来历,说自己也没有学过,要张天师不可把手印传给其他人。
如此偷师甚是卑鄙。张天师拿到秘籍以后啼笑皆非。出于好奇自己练了几招,也没有让任何人知道,仅仅是这次见到莫桃才试探着露过一手。后来秘籍失踪,张天师也不好大张旗鼓地查找,自己秘密留心也一直没找到。
张子真并不知道秘籍来历,多年前偶然看见张天师偷练佛门印法。他还以为秘籍是张天师偷来的,觉得一代天师当为天下楷范,偷练佛门功夫传出去不好。但是他地位却没有天师高,个性又不喜欢惹是非,没告诉任何人,只是偷偷拿走这本秘籍。
莫桃的身世张子真知道一些,毕竟不清楚,没在上清镇把秘籍给莫桃,是他不想张扬此事。这次特意把这本秘籍让张宇源偷偷带来,不过物归原主之意,也没有不给莫天悚看的意思,不过是莫天悚自己脑筋转得太快,敏感而多心。张宇源开始没决定是否全都听师傅的,才没有拿出来。
向山飞奔过去捡起秘籍回来,递给莫桃。莫桃瞪眼道:“我不要!”向山只好又递给莫天悚。莫天悚也瞪起双眼,声音更大地道:“我也不要!你还给光范真人。”
张宇源不等向山把秘籍再给他,急忙摆手道:“你先收着,等二爷气消了再拿给二爷。”
向山看看莫天悚又看看莫桃,将秘籍装在自己怀里。
莫天悚看向山一眼,没出声。
莫桃却瞪眼想发火,张宇源急道:“二爷,你不救刑天了吗?”
莫桃沉默片刻,缓缓道:“我和天悚练习的都是道门功夫,你把你的方法说出来,我们不一定就用不了。”
张宇源却显得非常犹豫,低头不出声。
莫天悚苦笑道:“大笨蛋,人家就是担心你用得了,难道还真传你雷法不成?反正我从来也不觉得刑天该救。要不我们还是听从天师的安排,回去算了!”
莫桃一愣,朝张宇源看去。张宇源尴尬地笑笑。莫桃犹豫半天,朝向山伸手道:“把秘籍给我。”向山忙不迭地掏出秘籍给他。
莫天悚掉头想走。莫桃一把抓住他,沉声道:“和我一起看。”莫天悚笑一笑,轻轻推开莫桃:“如此临时抱佛脚,恐怕来不及。光范真人,你有没有快一点的办法?”
莫桃大怒,双眼死死盯住莫天悚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道:“天悚,你真的不看?那我就烧了这本秘籍!”
莫天悚瞥见张宇源惊愕得嘴巴都合不上了,不愿意当着外人争吵,又笑笑道:“你知道我没基础,此刻又急,是想回去再学。”
莫桃“啪”地合上书用力摔在地上,“哗啦”一声抽出无声刀,缓步朝桃树走去。
张宇源大急叫道:“二爷,那棵树是不能随便砍的!”
莫桃不理会他,但原本打算砍树干的改成砍树枝。一刀劈下,桃树上果然传来反震之力,震得莫桃踉踉跄跄后退好几步,摇摇欲坠。
莫天悚大惊,才约略了解到镇妖井下面三十六雷的威力,飞奔过去扶住莫桃,咋舌道:“真厉害!张天师也这么厉害吗?”回头朝张宇源看一眼,因为他实在没觉得张宇源有多高明。
张宇源笑笑解释:“道术与武功不同,讲究以我之精合天地万物之精,以我之神合天地万物之神,凭的不是一己之力。仙都滋摄印合万物之精神,非人力可以撼动。尊师萧先生早无功力,不过深谙道术精髓,善用鬼神之力,其符箓神通依然让人不可小视,所欠缺的不过是速度而已。”
莫天悚想起萧瑟教他练习个拳时说的话,“只有你的心真正清静下来,才能水自然清,火自然生,神自然交,气自然会,风自然正,车自然行,抽自然抽,添自然添,退自然退。”了解到他正是由于心里始终不清净,才一直无法领略个拳精髓。忽然间觉得他事事都和莫桃较劲实在是小气了一些,拍拍莫桃的肩头道:“佛印我一时半会儿肯定学不会!要不,我念你来施展。”
向山急忙捡起秘籍跑过去递给莫天悚。莫桃看莫天悚一眼,缓缓点头。
莫天悚翻开秘籍,念道:“佛菩萨及本尊手印,乃其特殊愿力与因缘,与其结相同的手印时,会产生特殊的身体意念力量,具备降妖除魔之大法力。手印极多,通常以十二合掌及四种拳为基本印。十二合掌为坚实、虚心、未敷莲、初割莲、显露、持水、归命、反叉、反背互相着、横拄指、覆手向下、覆手合掌。四种拳为莲华拳、金刚拳、外缚拳、内缚拳。”忽然不念了,回头道,“光范真人,你不是想我们在这时候把这本秘籍全部看一遍吧?你就提示一下该用那种手印吧!”原来他见张宇源听得专注之极,醒悟到张宇源并没有看过秘籍,哪里还肯念给张宇源听?
张宇源有点失望,不好多说,道:“先用大日如来金刚界自在印融开仙都滋摄印;然后用药师琉璃光法界定印十二大愿之妙药度刑天脱困。”
话音刚落,山崖顶上响起一声呼啸,凌辰已经到了。莫天悚原意是想把张宇源拉下水,让其他人以为所谓炎帝宝库的钥匙被正一道得到,不想耽搁半天,换成莫桃做法,被人看见可不怎么妙,反手把秘籍塞到莫桃手里,沉声道:“你自己看,我去应付。”
莫桃也有些急了,压低声音道:“但愿没有弄巧成拙!要不我们改天再来。”
莫天悚摇头断然道:“不行,回去就露出底牌了,日后说不定又会有很多人追着我们要抢幽煌剑。你专心做你的就是,其他人都交给我。”反身朝回跑,大声吩咐道,“阿山,你们几个照顾好光范真人。”飞奔到下崖之处,凌辰已经领着十八卫下到崖底,急忙问:“其他人什么时候到?”
凌辰叹息道:“别提了。我假模假样地在常羊山转悠一圈,那些人的确是紧张起来,都偷偷跟在我后面。可他们个个胆小如鼠,推推嚷嚷谁也不肯打头,可能还要过一会儿才到呢。三爷,你们也不顺利?”
莫天悚松一口气,叹道:“更别提了,现在还没找着刑天的头呢,而且张宇源的脚伤了,换成桃子在做法。你在这里看着,我上去看看。能拖延一会儿就拖延一会儿。”抓住山藤,朝上爬去。
凌辰朝里走去,远远看见莫桃在看书,惊愕之极。汤雄跑过来,低声说了刚才的情况,凌辰还更是很希奇,注目朝莫桃望去,就见莫桃全神贯注观看秘籍,剑眉紧锁,似乎并不怎么通畅,忍不住低声嘟囔道:“听说佛家手印极为深奥,真是临时看看秘籍就可以学会的?”
汤雄信心满满地道:“让我看当然学不会,但二爷不一样。”
凌辰想起他当初被映梅随手一拨就拨到一边的惨况,还是直摇头。甚是担心莫天悚,忙着把十八卫都安排一下,正想转身上崖去找莫天悚,却见莫桃已经合上秘籍收进怀里站起来。到底还是有些好奇,凌辰又停下驻足观看。
就见莫桃在桃树前盘膝坐下,以左膝托左手,掌心向上,右手同左手一般,重叠于左手之上,两拇指指端相拄。然后再不见他有动作。
凌辰疑惑,摆这样一个姿势就行了吗?好奇地绕到莫桃前面一看,才发觉莫桃嘴唇翕动,似乎还在低声念经。凌辰竖起耳朵仔细聆听半天,终于听清楚莫桃反反复复念的都是“三满多没驮喃”,越发弄不明白。且也没有看见有效果。
原来手印是身、语、意三密中之身密,口诵真言乃语密,意观本尊即意密,有相三密与佛互融,入瑜伽境界才能发挥手印威力,并不是随便比划一下姿势就可以。莫桃悟性虽高,初学乍练一时也发挥不出手印效果。可随着口中的念诵,莫桃也越来越投入,桃树渐渐开始发光。
围观之人全部惊叫起来。凌辰也很惊奇,下意识地后退开来。忽听向山大声叫道:“快看,那树干上的是什么!”然后是更多的惊呼声。
凌辰飞奔过去,顺着向山的手指看去,原本虬屈盘旋的苍劲树干上显现出一个方形的红色印章印来,凸浮树干之上。字做云篆,古拙瘦利,凌辰也认不得,忙回头问:“光范真人,这是什么?”
张宇源看得如痴如醉,情不自禁扶着杨靖站起来,喃喃道:“这就是仙都滋摄印。原来用佛法解道符乃是先对抗再融合。今日真是大开眼界!”
凌辰不大听得懂,回头再看,那枚凸显在树干上的印记仿佛活物一般,越来越清晰,颜色更越来越红越来越鲜艳,且慢慢开始转动起来,不禁暗暗称奇。忽觉脑后风响,转身大喝道:“谁!”手里的短剑早举起来,定睛一看,却是一只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跑来的飞鼠蹲在树枝上,也看得投入,两只小眼睛亮晶晶的一眨不眨。凌辰回头,它居然也不知道躲避。
凌辰哑然失笑。他还从未见过此等奇景,不免更是惊奇,环目一扫,不仅仅是人人看得出神,周围还多出许多看得出神的小动物。再看莫桃,身上居然有光华透出,却并不外泄,像一个琉璃罩子一般将莫桃包裹其中,连莫桃的身影都变得朦朦胧胧的了。不禁又有些担心起来,又问张宇源:“光范真人,罩在我们二爷身外的是什么?”
张宇源目不转睛地看着莫桃,喃喃道:“大日如来金刚界自在印!真没想到,二爷初涉手印,居然能有如斯造诣。罩在他身外的就是大日如来金刚界,不仅能保护他不受外来一切魔障侵扰,还能消融仙都滋摄印。佛家慈悲为本,法力专注不外张,与我道门法印甚为不同。二爷果然是与佛有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