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天悚摇头,又转向向山。
向山道:“我打听过。以前也有全真道士祭奠炎帝,但多数属于私人行为。不像这一次,由一个叫做谭志瑞的老道带队,一共来了二十多个人呢!”
莫天悚失笑,回头道:“可能是全真道觉得陕西是他们的地盘,不用给正一道面子吧!桃子,我手痒得很,这次肯定得见红。我让你跟来,你可别再和我唱反调!”
莫桃平静地道:“我早知道,也没想反对,目标都给你选好了。当初跟在我们后面的人当中,最讨厌的两个人是时巍和时魁两兄弟,人称黄河二鬼,水性奇佳,做的是没本钱的买卖,贪婪成性,专门抢劫黄河上的过往船只,这次是冲着宝藏来的;此外还有一个叫做花自芳的,干的是采花勾当,人称花蝴蝶,轻功相当不错,一直都是独来独往的。从前他行踪比较诡秘,谁也找不着他,也没人知道他的来历,但他最近盯幽煌剑盯得很紧,露过好几次痕迹。他在上清镇时还来过娄府,和我照过面。当时我不知道他是做这个的,白白放过他。他还不死心,一直跟着我和阿曼。”
莫天悚摇摇头道:“我就知道,你选的肯定都是这样的货色。不怎么过瘾啊!”
莫桃笑笑:“先解决这三个,看情况再说吧。阿曼没跟来,奇门遁甲你也不熟悉,我们该怎么入手?”
莫天悚淡淡道:“首先当然是等明天天一亮就去山上逛逛,看看谁对我们最感兴趣。今天嘛,吃饱饭就睡觉。”
正说着,姜贵端着几碗热气腾腾的面条进来。白瓷青花大碗的直径足足有一尺,像个盆子多过像碗。里面的面条有两指宽,不见一点荤腥,上面满满的泼着油辣子,鲜红鲜红的。
莫天悚接过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十分勉强不过吃下去一个小坑,放下碗就道:“阿山,明天你别的什么也不做,先去请一个好一点的厨子来。”
向山为难地道:“姜大哥家里没什么钱,就是请了厨子来也没有好吃的东西。而且这种小地方也没有好厨子。要不我们明天去镇子上住吧?”
莫天悚喜欢这里的清净,主人又简单,嘟囔道:“去和全真道或者华山派的人住,那还不如就吃这个面条呢!”
莫桃失笑道:“你别那么多讲究好不好?这种面条光滑、柔软、热火、有筋道,满好吃的。”他也被辣得满头是汗,吃得很香甜,一大碗全部下肚。
姜翠花甚是热情,收拾碗筷的时候发现莫天悚只吃了一点,大惊道:“伙计,你寺不寺病哩,咋碟恁点呢?你喜欢碟点啥?饿再做去哩!”
莫天悚也来过两次陕西,可是向来是去的大地方,还能听懂当地话,这下可是如听天书,瞪眼看着向山。
向山幸好早来好几天,解释道:“三爷,姜姑娘说你吃得太少,问你是不是生病了,要给你开小灶。”
莫天悚急忙摆手说不要了。姜翠花疑惑地看看莫天悚,显然没怎么相信。
翌日五更,莫天悚和莫桃一起出门,在常羊山随便找了一个僻静的所在晨练。近段时间两人一直是一起练武,互通有无,彼此的收获都很大,武功比起从前有长足进步。
天亮后,两人练完武一起朝回走,老远就听见姜贵似乎在和谁吵架,直着嗓门大吼大叫。想到从上清镇一直跟到常羊山,始终蹲在窑洞口的叫花子醉逍遥乐子兼,两人都怕有危险,加快脚步赶回来一问,才知道这不过是姜贵在唱歌。姜翠花认定莫天悚胃口不开是病了,把家里的两只羊杀一只。姜贵是在和羊告别。
莫天悚和莫桃都没听过这样吼着唱歌的,忍不住好笑得很,四处看看,并没有看见乐子兼的身影。
早饭是又酸又辣的粉汤羊血,加上直径足足两尺的大圆饼馍馍,看得莫天悚又倒抽一口凉气,掰下一小块吃了,比在藏地吃糌粑还不习惯。
姜翠花无比担心,满满地又给莫天悚舀一碗粉汤羊血。
莫桃不吃羊血,只拿着馍干啃。莫天悚同样也是吃不惯,便把羊血全部倒给向山,就怕姜翠花再张罗,一叠声地解释自己吃这么多已经足够了。
姜翠花万分迷惑地道:“饿(我)也听说读书人斯文,莫想到馍也不能碟(吃)哩!那你拿着剑做啥哩?”
又把旁边几个人都逗笑了。莫天悚觉得这小姑娘很好玩,莞尔道:“壮胆子啊!”
常羊山的确算不得高,沿山路斗折蛇行,没走多久就是神农庙。大殿坐南朝北,古朴庄严,气势恢宏。殿内炎帝像目光炯炯,身旁放着一筐草药,肩上搭着一块兽皮,一手拿着谷穗,一手拿草药,身后是光芒四射的太阳。
莫天悚偏头打量一番,喃喃道:“这老头子也满威风的嘛!多半是不务正业,才会被姬轩辕打败。”
向山迷惑地抓头道:“不务正业?”
莫桃失笑道:“你别听他胡扯。按照他的意思,炎帝该一手拿刀子,一手拿银子,也执行他的双子战术,肯定不会输给黄帝。”
莫天悚一本正经道:“那是绝对的!蚩尤,战神也,多厉害!刑天,同样是战神,也不会差到那里去!炎帝错就错在没请我去当军师。”
莫桃大笑,拉着莫天悚出了大殿。
继续朝南走,不远处就是常羊山的顶峰。顶峰上苍松翠柏掩映着圆形炎帝陵墓,墓上青草离离。几千年烽烟争霸,几千年王朝兴衰,几千年沧桑岁月,历代的风云人物最后的结局都逃不开这样一个土馒头。莫天悚到这里也没有再叽叽喳喳,规规矩矩绕坟一周,也没有看出有何怪异之处,来到前面恭恭敬敬跪下,对中华始主叩首下拜,喃喃祷告道:“你真了不起,死了还有蚩尤和刑天帮你出头,值得我拜你一拜。”
又逗得莫桃一乐,失笑道:“炎帝的了不起在于他始作耒耜,敦民耕稼;遍尝百草,发瞬医药;日中为市,便民易物;削桐制琴,练丝结蓝。才会被世人尊为‘农业之神’、‘医药之神’、‘太阳之神’、‘华夏之租’,可不是他会御下。”
莫天悚站起身来斥道:“你是懂得越来越多了!老祖宗你也不拜拜,简直是目无尊长!”
莫桃好笑,顺着莫天悚的意思也去给炎帝磕头。
汤雄过来低声道:“三爷,其他人都没有动静,只有花蝴蝶跟上来。”
莫天悚扭头问刚拜祭完的莫桃:“你去解决他还是我去解决他?”
莫桃摇头道:“平白无故的,我们师出无名,先别管他。这两个地方看起来的确很寻常,我还没有一点头绪,你想好怎么帮刑天找头没有?”
莫天悚微笑道:“这两个地方都是后来的人修的,当然很寻常。想要知道刑天的头在哪里,把刑天叫出来问问不就可以了吗?”
莫桃失笑:“真好办法!阿曼早就问过刑天了,他要是知道我还不告诉你?”
莫天悚并不在意,掉头朝山下走,笑道:“那我们就赶快下山,买两本《奇门遁甲》来钻研一番。”
向山低声道:“我来的时候就把附近卖书的地方都看遍了,也没有找着关于‘奇门遁甲’的书。这一类的奇书恐怕要有机缘才能买到。”
莫桃好笑地道:“你又听他胡扯!天悚,你想借这机会杀鸡儆猴我不反对,可你别本末倒置,就不管刑天了!”
莫天悚指着莫桃哈哈大笑:“你也是个不务正业的家伙!”
下山走一半遇见花自芳。花自芳看见他们就闪在路边,低头看着地面,显得甚是猥獕。莫天悚暗暗打量,此人是个痩猴子,年纪大约四十多,因戕伐过度而显得面黄肌瘦的,嘴里叼着一根烟杆,驼背弯腰像个小老头。走过之后,莫天悚嘟囔道:“桃子,这人好像一根手指头就能戳倒,不值得我们出手啊!他倒是比谁都着急。”
莫桃低声道:“你千万可别小看他。敢于跟在我们身后的人人都有两下子,他的功夫也很不错。他大约二十年前就出道了,坏事做尽也没人能奈何他。据说他得了一种怪病,靠采阴补阳的功夫才活到现在。他很着急想找到炎帝宝藏,希望能练习宝藏中的秘籍,治好自己的怪病。”
莫天悚冷哼道:“看他气色就知道,他肯定是先天血气就不足,再怎么采阴补阳也没有用。而且他伤天害理的事情做多了,老天爷不保佑,过度沉迷欲,反而把身子越发掏空了!他精神如此不足,应该是很久没有作案了。阿山,最近他有没有在这附近作案子?”
向山摇头道:“没听说过。”
莫桃低声道:“你的猜测可能是真的。花蝴蝶素来小心,以前没人奈何他也是因为从来没有人抓住过他。他在上清镇也没有做过案子,不然我不用等到田慧说才知道他的事情。这次他因为幽煌剑频繁现身,是个好机会。”